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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巴比伦历,“基斯里穆”月。

温度和光照很理想。田间的农作物茁壮地成长着。蜿蜒的幼发拉底河静静地流淌着,犹如晶莹的玉带,紧紧环绕着巴比伦。无数条人工修建的渠沟滋润着田间的幼苗,农民们勤劳地耕作着,到处都可以听到他们悦耳爽朗的歌声。

耕种的季节是忙碌的。

今年的洪水,依旧带来了肥沃的泥土。人们感谢上苍的恩赐,沉浸在劳作的喜悦中,巴比伦的街道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最近,阿比斯给阿卡修安排了一件新的任务,那就是为茉莉讲解巴比伦的历法和风土人情。

“什么?新年?巴比伦也过新年的吗?”

在王的书房里,茉莉刚刚听到阿卡修提到“尼萨”月是巴比伦的新年时,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惊异地问道。

阿卡修一脸“这是当然的啦,有什么好奇怪的!”的表情,冲茉莉点了点头,算是对她充满期待的发问的回答。这让茉莉激动的心情不免有些失落。“这个阿卡修,话少的惊人。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一字值千金’!”

“巴比伦当然会有新年!难道,在你们的国家没有过年的习俗吗?”

倒是坐在书桌后面的阿比斯,听到了茉莉和阿卡修的“对话”,一脸温柔地笑着对茉莉说道。

“当然有的!”提到过年,茉莉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记得以前在梁国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大家虽然忙忙碌碌却又都喜气洋洋。人们都希望过去的一年可以把所有不好的事情统统带走,而新的一年可以带来无限的好运和福气!

“每到新年,百姓们都会祈求上天,在新的一年里可以五谷丰登,天下太平!孩子们更是各个兴高采烈,因为可以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

茉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记忆中过新年的景象,向阿比斯和阿卡修形容着新年夜晚,皇宫和街道上繁华热闹的气派场面。

看着茉莉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小脸,阿比斯靠在宽大的椅子里,左手支在扶手上,托着左侧的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讲述着不为自己所知的世界里的景象。

正在这时,突然有侍者进来禀报说,负责城外工程督建的大臣求见。于是,阿比斯王命茉莉和阿卡修在书房里等候,他同侍者一起去了议政厅接见那位大臣。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阿比斯兴冲冲地回到了书房,他的脸上挂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喜悦!

还没等茉莉询问,阿比斯便对她和阿卡修说道:“马上回房间收拾一下,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不容茉莉发问,阿比斯便唤来一名侍女,吩咐她给茉莉换上一套平民女子穿的衣物,还要尽量把她不同寻常的容貌隐藏起来。

于是,茉莉一头雾水地任由那名侍女帮自己换上了巴比伦妇女日常穿着的宽大外套,头上还被一条长长的三角形围巾包了个严严实实,连脸都给遮住了,只露出双眼在外面。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茉莉觉得自己活像个用亚麻布包裹起来的粽子。

她努力适应着这身长可及地的,胖到可以再装下一个自己的新行头,小心地掂起衣服的下摆,当心不会因为踩到衣角而把自己绊倒。

当她来到走廊上的时候,发现阿比斯已经在那里等候自己了。

此时的阿比斯完全变成了一个巴比伦街头商人的模样。

一身普通粗羊毛面料的套头长衫,腰间一条三角形的腰巾扎成不规则的形状,用一条亚麻线编织的腰带系着,打结的一头垂下长长的流苏。

一条长长的头巾在他的头上缠绕了几圈之后,又将脸遮挡了起来,一头银色的长发连同俊俏的脸庞,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羊皮短靴,在一只靴子的外侧,插着一把手柄上绘有精美图案的匕首。

看着换装之后的阿比斯,茉莉先是一愣,随后,她犹豫地小声喊了一声:“陛下……”

阿比斯把遮住脸的围巾放了下来,露出了俊美的面容。

他看着一身村妇打扮的茉莉,笑着说道:“应该把你扔到泥坑里再打个滚,那就更能掩人耳目了!把你拉住衣服的手放下来,大胆地走路!在巴比伦的街头,女人们可不会像你这样小心翼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来,拉住茉莉有些僵硬的小手,快步朝前走去。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称呼我为‘陛下’!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茉莉任由阿比斯拉着自己,脚下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大步,一路小跑地一口气来到了位于皇宫西侧的马厩。这时,她看到阿卡修早已在这里等候他们。

阿卡修的装扮和阿比斯差不多,一头金发和他异族的面容也被头巾所遮住。在他的手里还牵着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那是来自北方的纯种良马,毛色光亮,体形健壮,据说,那是镇守北方边界的将军,在一次战役中获得的战利品。他把它们献给了王。

阿比斯不由分说,一把将茉莉举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跃身上马,将茉莉环在自己的胸前。

“陛,陛下,这是要……”

“出宫!”阿比斯一边重新把脸遮好,一边说着:“抱住我的腰,坐稳了!记住,不可以再叫我‘陛下’!”

随后,他双脚轻轻一夹马肚子,只听胯下的那匹骏马嘶叫一声,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跃了出去。

茉莉这时才发觉,在巴比伦时代,居然是没有马鞍的!

自己侧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双脚又没有着力点,要想保持身体的平衡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着马背上的颠簸,她不由自主地靠在了阿比斯的胸前,双手无奈地抱住了他的腰。

两匹骏马飞驰着冲出了皇宫的大门,穿越热闹的集市和熙攘的人群,向着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茉莉自从进入巴比伦皇宫之后,第一次出宫。呼呼的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茉莉勉强睁开眼,努力地让自己的视线跟随上骏马狂奔的速度。

一座座各式各样的巴比伦式建筑从眼前一闪而过,城市慢慢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在宽广的平原上,零零星星的有几处像是民居的小房子,它们大多建造的矮小简陋,可以看得出是平民的住宅。一路上很少有高大的树木出现,到处是茂密的灌木和草本植物。

“陛……那个,阿比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茉莉的双手依然紧紧搂着阿比斯的腰,她扬起脸,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大声地问道。

“波西帕!”阿比斯微微伏下头,大声地对茉莉说道。

“马上,我要让你看到巴比伦最伟大的杰作!就在前方!”

茉莉逐渐适应了策马飞奔地速度和马背上的颠簸,她随着阿比斯的话,放眼望向前方。

在平原的远处,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个外形高大的建筑物显得尤为突出。随着距离的拉进,它的影像逐渐清晰,越发显现出雄伟的气势来。

终于,当他们一行三人驻足下马,来到这个建筑的脚下时,连同阿比斯和阿卡修在内,大家完全为它的高大,气势磅礴所惊呆了。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形建筑,建造在巨大的石头台阶之上。塔基每边长度近百米,越往上越小,呈现出“宝塔”形。

在高塔的外墙上建有螺旋形的阶梯,可以绕塔而上,直达塔顶。

茉莉瞪大了一双眼睛,充满惊叹地登上了塔底的高台。

由于在巴比伦,十分缺少石料,所以,整座巨塔居然是用烧砖制成的!

茉莉用手轻轻抚摸着塔身上精美的浮雕,站在它的脚下,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她无法想象,如此巨大的一座高塔究竟要用多少块砖才可以建造而成!这样高大雄伟的塔,就是放在梁国,也应该算是超级的建筑了!

这时,从塔里走出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马尔度克神庙的大祭司――提努斯。

他向王深深地施了一礼,语气中充满激动地说道:“尊敬的陛下,敬献给马尔度克神的,我巴比伦的荣耀之塔,终于就快要完工了!请允许老臣为您引路!”

阿比斯摘下了遮面的头巾,示意大祭司不必多礼。随后,一行人等在提努斯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塔内。

在塔的正中央,有一扇高大精美的门,这是巨塔的入口。在门的左右两边分别雕刻着两座巨大的神像。

走进塔内的第一层,是巨大的马尔度克神庙。

神庙的正中央,供着巴比伦主神马尔度克的巨大神像。神像前点着无数盛满香油的灯,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没药和各种敬献给马尔度克神的珍贵香料的香味。

穿过神庙,来到了塔墙外沿的螺旋阶梯,一行人等沿着阶梯向上攀爬,一边走着,一边听提努斯为大家讲述着巨塔的建造过程。

巨塔共分八层,每登上一层,在阶梯的中央,都有一处石凳,可供休息。随着高度逐渐升高,巴比伦城的景象渐渐尽收眼底。

终于,大家登上了塔顶。

站在还未最后完工的塔顶平台上,阿比斯指着远处巴比伦城的全貌,声音颇显激动地对身旁的茉莉说道:“巴比伦之所以称之为‘巴比伦’,那是‘神之门’的意思!即被众神所庇护的国度!我就是想让你看到,这片被荣耀所包裹着的新月之沃土,是何其的壮观和繁华!这,就是巴比伦,我伟大的祖国!而我,就是这片神圣土地的主宰!”

站在高耸入云的塔顶,茉莉被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了!

阳光下,宽广的幼发拉底河环绕于城墙之外,为巴比伦城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无数条支流,仿佛一根根晶莹蜿蜒的纽带,淙淙穿越巴比伦城,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高大厚实的城墙,仿佛坚固的臂膀一般,牢牢地守护着这颗两河流域的明珠!

城镇街道井井有条,繁华热闹,远处皇宫的庄严肃穆,气势磅礴!眼前宽广的平原一望无际,大片的农田里,农民们在辛勤忙碌着。

在这片被称之为“新月之沃土”的土地上,到处闪烁着富饶、祥和、智慧和勇气的光芒!

此时,自己身旁的阿比斯,完全凌驾于这片神圣土地之上!他那银色的长发不时被风卷起,与天空中无数道夺目的阳光融为一体,给他那俊美的脸庞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他张开的双臂仿佛在证明着,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

阿比斯转身,对身后的提努斯说道:“我宣布,从今日起,这座塔被命名为‘巴别通天塔’!我将这座塔献给伟大的马尔度克神!感谢众神对我巴比伦的庇佑!并且,我要重赏所有参与这座塔的建造者!是他们为我巴比伦创造了又一个奇迹!再次向所有人显示了巴比伦无可匹敌的智慧与实力!”

大祭司应声向王深深行礼,一旁的书记员一丝不苟地将王刚才所说的话一一记录在手中的泥板上。

阿比斯手扶着塔顶的围栏,双眼闪烁着光芒!

他感慨地对茉莉说道:“在我刚刚登上巴比伦的王位时,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世人们都仰望我巴比伦的荣耀!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拜倒在它的脚下!这座通天之塔,便是证明!想要胆敢侵犯我巴比伦领土的人会对它望而却步,而所有漂流在外的巴比伦的子民们,这,就是回家的路标!这座通天塔便是我巴比伦辉煌的见证!我要世人永远记得这个伟大的国度和我勤劳智慧勇敢的人民!”

听完阿比斯这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茉莉的心也随之澎湃起伏!

望着那犹如阳光一般美好的脸庞,茉莉第一次感觉到,身边这个男子也许真的就是神的化身!她被他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所震撼!

与此同时,细心的茉莉早就发现,通天塔和旁边的城门守军遥相呼应,站着这座塔上,周围所有环境尽收眼底。

像巴比伦这样以平原为主的地形,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站在这座塔上的人的眼睛。

并且,在塔的每一层,都设有瞭望哨,以及专门为弓箭手设计的暗格。巨大的通天塔,每一层的内部都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数目庞大的士兵和补给品!

由此可以看出,这座凝聚着无数汗水和智慧的高塔,不仅具有神圣的象征性意义,更具备了军事上的特殊作用。

建造如此巨大的一座塔,那将是怎样浩大的一项工程!茉莉相信,这座塔在战事中,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和用途。

想到这儿,茉莉不禁对这座塔的建造者们心存无比的敬意,她被这片充满神秘的土地所深深打动!脸上挂满了崇拜!

看着这个来自异国的娇弱女子,为巴比伦灿烂的文明所深深折服,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敬意,阿比斯的脸上露出了骄傲和满足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茉莉的心目中有了重要的位置!他要这位置永远停留在她心中最最重要的地方!

从塔顶下来,阿比斯又视察了塔基周围的情况,虽然通天塔主体的工程已经快要完工,但是还有大量细致性的工作,以及周围的辅助性建筑还在继续修建当中。

在听取了相关人员的汇报之后,他下令要继续加紧完工。负责工程进度的大臣和大祭司提努斯一一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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