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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父何求之多想告诉你

头还隐隐作痛,回想着那个梦,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那个梦是那么真实,再回想昨天下午突然发生的头痛,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他生病了?还是跌倒了?不,不会的!我昨天才给他送上祝福,福伯还在他的身边,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也许,这真的如王老师所说那样,是我想多了,说不定下一刻他就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还是没有出现。房间里很静很静,我呆呆地望着门口,多么希望下一秒房门被打开,然后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无法静下心来,回想最后分别的时刻,忽然间觉得他离我是那么的遥远,远到像是地平线的两端,迷迷茫茫无际无边。

就在一个月前,开学的前一天,我送爸爸去到广州火车站,站台上我和爸爸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紧紧地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直到站台上再也没有一个乘客,直到列车员最后一次的催促。爸爸摸着我的头,轻轻地将我推开,热切的眼神流露出的是深深关切与依依不舍,只说了两个字,“保重!”然后转身,走进列车。看着他苍老的容颜和蹒跚的步履,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确切地说,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分别的那个时间,我有种预感,下次见面会很遥远。你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无比心酸,忍不住泪流满面。你坐到窗前,挥手说再见,我想努力记住你的脸。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列车带走了你,也带走了我最亲切温馨的画面。

这才短短的一个月,我却觉得度日如年。这一个月里,每当晚上睡下,我的思绪都会在黑幕中游荡。我想象着他平安地回到家,高兴地和福伯一起收拾好行李,慢慢地行走,走过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我想象着他们看到的都是安宁而美丽的风景,遇到的都是好心的人们,在他们热情的招待中歇脚。我想象着他每时每刻都露出会心的笑脸,疾病也在愉悦的心情中逃跑。我想象着他在日落西山后,望着南方,望着我这里,轻声地呼唤“宝宝”。我想象着他在游过一地后,在安静的夜晚明亮的灯光下,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一字一句地写出来,第二天邮寄给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爱这样胡思乱想,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地睡着。我好几次都梦到他带着我,一边欣赏如画美景,一边向我讲解地方风情,一起品尝客乡佳肴。我们流连忘返乐此不疲,我多么希望能永久地留在梦里不再醒来,因为我知道如果醒来,面对的只有孤单和失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的视线从窗外移至门口,看到的是陈一鸣和于成。

陈一鸣提着水果篮,放到桌子上,对我说,“老幺,真对唔住,我昨天家里有事中午回家了,没能赶上你的生日,这个送给你。”

我按住额头坐直起来,接过陈一鸣的礼物,拆开盒子看到的是一支精美的钢笔。银白色的笔身,上面印着几个字母“HERO”,拔下笔帽,金光闪闪的笔头。

我忙将笔收起来,还给陈一鸣,“二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陈一鸣将我的手推回来,“是我二叔送给我的,你知道我写的字也不好看,拿着也是浪费。我如果再想要,让他再帮我买一支就是了,你收下吧。”

于成将剥好的橘子递到我的手边,“收下吧,这也是二哥的一番心意。”

“谢谢二哥!”我放下笔,又吃了橘子,甜入心肺。

于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给你,王老师让我们带过来的。你好些了吗?昨天晚上听说你出事,我们都很担心,赶过来的时候你还没醒,又被王老师给赶了回去。”

我揉了揉头上的纱布,接过那个熟悉的笔记本,放到枕头边。“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头痛了,磕到头了,现在好多了,谢谢你们关心。二哥,成哥,还是回去上课吧,我估计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也好。你安心休息,我们先回去,中午再来看你。”于成看了看手表,抬头说。

我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房间又恢复安静。我打开笔记本,第一页上面写了八个字。这个笔记本是我九岁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的。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临近中午下课,我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忽然脑海中感受到一阵震荡。我笑着转过头,看到窗户那边,爸爸笑着向我招手,又指了指他的手表。我点点头,爸爸等我下课出去找他。

那天中午,爸爸带我去一个很大的酒楼吃饭,点好菜后,拿出了这个笔记本送给我,“亲爱的宝宝,生日快乐!送你一个笔记本,喜欢吗?”

我欣喜地接过来,绿色的硬皮封面,很厚实。

爸爸认真地说,“爸爸希望宝宝能一直坚持德才兼具,以德为先。还记得《道德经》中德经最后那章吗?”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我脱口而出。这些都储存在我的脑海,对于爸爸要求过的内容,我从来不会忘记,哪怕是一字一句。

“对,为而不争!脚踏实地,不争强好胜,就不会惹祸上身,名声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心平气和地活着,才是最好的!”

爸爸拿回笔记本,打开后,在第一页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又交回给我。

我接过来,爸爸写的是“德才兼備,為而不爭”,然后慎重地点点头,“嗯,爸爸,我记住了。”

爸爸这才放下严肃的面孔,换上和蔼可亲的微笑,打开蛋糕,帮我插上蜡烛,一根一根地点燃。

双手合一,许下那个与前三次相同的愿望,与前三次一样笑着用“秘密”两个字来回答爸爸的询问。亲爱的爸爸,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一直在为这个愿望努力,我怕说出来,得不到你的同意。

亲爱的爸爸,你知道吗?为了这个愿望能早一天实现,我暗自吞下了多少泪滴。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你是我最亲最爱的爸爸。

我多想告诉你,那课桌好高好远。

冒出头听课,举着手写字,

脖子好酸胳膊好软!

可是我没有,

我想证明我已长大,也能为你排忧解难。

我多想告诉你,那新书好厚好难。

读着文中字,算着书中题,

脑袋好麻眼睛好干!

可是我没有,

我想早点结束学业,永远呆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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