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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蛾女

俞夏无语地看向赵唯森,赵唯森则含笑打量她那一身行头,问道:“怎么,你翻不过?”

什……什么嘛?俞夏哼了一声,粗鲁地捋了捋手臂,踩着铁栏巴着墙翻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猫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摆了摆像水草一样的尾巴,从墙上的小洞钻了出去。

夜晚的路灯是橙色的,顺着街道连成了两条光河,柔和的光晕轻笼着上空。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也没有任何行人,蛩音也销匿了。俞夏感到非常诧异,即便是深夜,这条大街也不该如此寂静。

虽然奇怪,俞夏也没太在意,她抱起在一旁舔爪子的猫,对墙另一面的人笑道:“该你啦,学长!”

赵唯森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困着绿公子的囚笼,便像俞夏那样借着铁栏翻过墙。他翻墙的姿势倒比俞夏优雅得多,有种风轻云淡的从容。当赵唯森从墙上跳下,面对俞夏时,俞夏发现他的脖子上的红线系着一块绿色玉石。

还容不得俞夏多想,墙的另一侧的某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炸裂声。

赵唯森看了俞夏一眼,表情显得有些郁闷,“听我说,我有一个好想法,我们来个限时赛好吗?”

“……”俞夏已经知道他要干嘛了。

“规则很简单。"赵唯森一边说,手指一边比划着,"就是在一分半钟内跑到实验楼那里,路程大概有四百米……”

赵唯森还没有说完,俞夏早就抱着猫跑向了学校。行啊,实验楼。我倒要看看到了实验楼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想。

俞夏在路口拐了一个弯,因为她没有准备翻墙,而是选择从学校侧门走。这里离侧门不远,走门也多跑不了几步。当她跑到门口时才突然想起,她这半夜三更地来学校要怎么跟门卫解释?但她很快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门卫室里根本就没有人。最初她还感到诧异,随后就自嘲地一笑。这里到底是不是现实还说不一定呢!

四周太寂静了,连风声都听不见。别说是妖怪了,连赵唯森没有跟在她身后。他到底是没跟来,还是消失了,就像世界的喧嚣一样?俞夏独自一个人抱着猫傻愣在学校门口。圆月泻下明辉,把东西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仿佛一层淡墨。她暗自计算着时间,自己究竟从家里传送出来多久了?估计也不短了吧,为何现在夜色还这么深,一点都没有天亮的意思?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

“喵——”

俞夏被惊了一跳,就像在深睡中的人被突然吵醒。她低头一看,猫在她手中开始挣扎,她便将猫放开了。

算啦,还是先去天台上看看吧!俞夏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学校的侧门上。学校的门是电动伸缩门,虽是紧闭的,但翻过去也很容易--还没她平时玩的跳箱高。

她将手抚在门上,金属冰冷的质感从指尖清晰地传来。她抬头望向校园,面前是一条走道,如果一直走下去的话就能到达教学楼。而实验楼就在教学楼的右方。这条走道的灯是开着的,但光线依旧异常昏暗。树影婆娑,远处的教学楼就像恶兽张开的嘴,四周的景物有着说不清的不真实。

俞夏并非是个胆小的人,但此时还是感到有些瘆的慌。这要真是在做梦,可比一场比IMAX电影还真实得多啦!

她扫视着学校,犹豫了半天,强大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俞夏轻而易举地翻过了伸缩门,顺着走道小心地朝前。空气凝结成了煤块,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闷。地面响起瓮声瓮气的足音,除此之外一片寂静。然而这条走道的距离比记忆中的长了许多,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她想起了在到达池塘宴会之前经过的那片小树林--那个时候难道不也这样?

黑暗在树梢沉睡,妖异的月从墨色的云层中露出一角。俞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喂,猫!”

俞夏回头一看,猫还好好地跟着在,正用懒洋洋的目光盯着她,舔了舔嘴。俞夏不禁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完全将这家伙给忘了,幸而猫没乱跑。俞夏不顾猫的反对,将它抱在了怀里,她纯粹把猫用来壮胆了。

当她抬头望向右前方时,那里出现了一棵木芙蓉。这芙蓉树的花朵开得正盛,粉红的花瓣娇艳绝伦,被柔和的暖光染痕,散着致命的吸引。树下,坐着一位七八岁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粉色的长裙,赤着脚坐在地上。白色的长发打着卷儿,蓬松散下像是一团棉花,白皙的脸,犹如瓷娃娃般精致。

妖怪吗?俞夏第一时间给吓得够呛,换谁对抬眼间就莫名出现的东西都是这反应。她仔细打量着那一人一树,觉得还是装作没看见好啦!她紧紧抱着猫,屏住呼吸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当她正要走过那棵木芙蓉时——

“姐姐。”一声呢喃软语从耳畔传来,像是一只手轻轻牵住了她的的衣角。俞夏忍不住驻足看了女孩一眼。

“姐姐。”又是一声从女孩薄薄的嘴唇中吐出,她坐在地上,楚楚可怜地看着俞夏,纤长的睫毛在光晕中染成了金色。这时,俞夏才看到女孩的头顶有两根毛茸茸的触角。

俞夏盯着女孩,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里!”女孩手指向教学楼,说道,"姐姐能带我去那儿吗?”

俞夏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不解地问道:"干嘛要去那?”

“难道不行吗?”女孩眨着单纯的眼睛,翘了翘水嫩晶莹的唇,头上两根触角晃荡着,“姐姐?”

“……”俞夏一下就僵住了。太…太可爱了!这简直就是在诱惑人犯罪的好不好?俞夏对于萌物向来有着莫名的癖好,现在,碰到这么萌的妹子(就算是妖精),不去捏捏脸是不是太亏了?

“嗯。”俞夏把黄斑猫撒到一边去。这可怜的猫咪在俞夏手里都要睡着了,被俞夏这么一撒手,吓得“喵”一声惊叫。

别耍流氓,要有绅士风度。俞夏告诫自己。她走到女孩面前,俯下身伸出手,说道:“能站起来吗?”

女孩粲然一笑,双手捧着一朵木芙蓉,递到俞夏面前,“喜欢吗?”

“挺好看的。”

“那送给你吧。”女孩说着,将木芙蓉花插在了俞夏的头发上,然后她就扶着俞夏的手站了起来。

她朝俞夏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双颊荡漾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俞夏却是郁闷极了,她现在这一身睡衣睡裤,头上还顶着一朵大粉花,形象一定特傻缺,没准人家看到了还以为是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傻姑呢!幸而这里半个人都没有,况且当着小姑娘的面,总不能摘了吧!

俞夏双目扫了扫四周,发现自家的猫又不见了。刚才把它冷落了,不会生气了吧?俞夏拉着女孩的手朝教学楼走去,女孩的手冰冰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姐姐,我叫小娥。”女孩用细细软软的声音说道。

“我叫俞夏。”

“那么俞夏姐姐是人类吗?”

俞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啦!”

“果然这样呢!”女孩点了点头,“我从第一眼看到姐姐就知道了!”

她抬头很认真地注视着俞夏,“那么,姐姐喜欢这里吗?”

哪里?这所学校?说来也怪,之前俞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的走道,说话间,她们就到达了教学楼下。

“不,不是这所学校。”女孩像是看出了俞夏的心思,松开俞夏的手,两跳着就转到了俞夏的面前。她嘴角的笑容绝非是七八岁的女孩该有的,带着一种戏谑和玩弄,说道,“是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妖怪的世界。”

女孩话一说完,俞夏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白光。随后四周变得一片黑暗,空气中飘着奇怪的粉尘,散着七彩的光。她闭上眼睛,感到有些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站定。不一会儿,眩晕感消失了。俞夏睁开眼,茫然地眨了又眨。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她身穿嘉林中学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教学楼门口。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梢鸣叫,谈笑的学生从她身边走过。俞夏抬起手腕,发现手表居然还戴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是睡糊涂了吗?她皱眉想到。

“哎,俞夏,愣在这里干什么呢?”身后有人拍了拍俞夏的肩膀。俞夏回头一看,是自班的一个同学,好像是叫张倩来着。她和张倩一起上楼,心不在焉地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脑子里乱七八糟。

“你的精神不太好啊!”张倩关心地说道。

“嗯,昨晚没睡好。”俞夏回答。好像还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但梦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俞夏走进了教室,神游般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在她的前座,坐着一位白色长发的少女。“早上好,俞夏!”少女笑着对她说道。

“早!”俞夏随意地应答着,看向了少女。然后她的目光被定住了,脸上的表情先是迷糊,随后被震惊取代,“你、你……”她下意识地还朝少女的头顶看去,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咋啦?”少女一脸好笑地看着俞夏,侧坐在椅子上,手肘一边撑在自己课桌上,一边撑在俞夏课桌上。

“我前面坐着的不是……”那名字差点就出来了,但真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俞夏迷惘地嗫嚅着:“我的前面,是…是…”是谁?

“你睡傻了吧?”少女用脚踢了踢俞夏的腿,“你的前面难道不一直都是我?从初中开始就是这样,我是小娥啊!”

俞夏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的。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量着小娥的背影,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课的时候,俞夏也没有认真听讲,她可是个走神大户。她本来是准备认真听讲的,但不知不觉就开始在课本空白处画起了肖像。那是一张男性的脸,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这张脸很是俊气,眉毛和眼角透有一股冷漠和成熟,眼中带着寻觅、执拗、坚定的神色。下巴的轮廓分明,有着男人的稳重,但他的嘴角的线条却很柔和,微微上翘的幅度又显出少年的乖张。这男人是活着的,他的眼睛在看,或看俞夏,或看教室,或者把窗外的景色一并也看了。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命,在居高临下的斜坡上微微垂下眼,睥睨和嘲讽着一群无知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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