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山,倾盆暴雨不停,电闪雷鸣不断。
雷雨连续三天包裹着绿林山,使得这里连气氛都变得异常压抑。
三天之后,这场不寻常的雷雨终于停止,但是那股压抑的气氛,却始终没有消散。
…………
南阳郡,舂陵乡,潇湘茶馆。
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二人对视而坐,不发一言,各自品尝身前之茶。
左边之人微呡一口,脸显笑容,道:“这是今年的雨前。果然好茶!”
话罢,再次啜饮,一杯茶尽。略感无趣,便把玩起手中之杯。正对那人也是品完清茶,进而笑道:“没想到你久居西域,也懂得茶道!”
“大哥说笑了,我师素喜茶道,常言:品茶犹如品心,能得片刻宁静。我虽有涉猎,却远不及他,如今方窥得他老人家心境一二。”
“秀弟,能得师如此,此生幸也。”
此二人便是打道回府的刘演、刘秀两兄弟,他们自绿林山而下,辗转几日,方至南阳舂陵。适才口干舌燥,便到这间潇湘茶馆来解渴,顺带品尝清茶。
忽然,窗外传来颇杂声响,届时,刘演、刘秀二人纷纷望向窗外。平常,潇湘茶馆外的街道不会有颇大杂音,根本影响不到茶馆中的茶客。今天却是破天荒,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众人不由得生出好奇,纷纷往窗外探去。
只见街道上,一群品性不端的粗狂汉子正围着一个颇为瘦弱的中年男子,破口大骂,言语尽是侮辱。男子一做反抗,便会惨遭毒打,致使男子蜷缩在地,不敢再做反抗,任其百般侮辱。始终不在反抗,只得默默落下几行清泪。
刘秀见此惨状,自是不会见死不救,然而正准备出以援手时,却又停下了,继续倒茶、品茶。这让刘演甚是疑惑,问:“秀弟,何以不出援手?”
刘秀笑道:“哥哥莫怪,先行品茶,片刻后自有分晓。”
果然,顷刻间,便有一人出现救下那名男子。那群人见状,怒道:“哪个混帐不长眼,敢管爷爷我的事!”
“哦,光天化日,行这等违法乱纪之事,尔等宵小还占理了不成!”说话之人乃是一锦衣玉袍的富家公子,别看他是普通人,就小觑于他,殊不知他可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那群人中的一名头目见救人的汉子站在他身旁,忽而又闻此话,便放声大笑:“实在笑死爷爷了,就算我把他打死,官府也不能拿我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既然没钱,便拿他这条命换!”此人说到最后,面容尽显狰狞。
忽然被打那人大声道:“胡说!分明是你们出老千!”
那名公子见此,不以为然,继而笑道:“小事!这位欠你们多少,我一并帮他还了。”
那头目闻此,并未露出喜色,而是双眼闪现几分杀意,不过旋即掩藏,像是怕暴露目的,而后才装出小人得志模样,道:“大人早如此,我也不会下这般重手。不知大人跟刘隆是何关系,我等此举没得罪大人吧。”
头目的一切表情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并未引起他人注意,除了一些眼力惊人之辈,譬如,刘秀,还有那名公子。
那公子虽无武艺傍身,但眼力却不逊于武道强者,因此这一系列变化自尽收眼底,由此,心中疑惑更甚。
而后,那公子将刘隆所欠百两纹银,还于那大汉,大汉拿钱后便安分的离去,走前更是深深地看了那公子一眼。这更加让他肯定此事不一般。
随即,他转过身看向刘隆,道:“本人万修,方才那人与你有何瓜葛?”
刘隆叹道:“在下刘隆,刚刚那人是附近赌场的打手,刚才在赌场,他们出老千,使得我欠下巨债,险些将命赔上。唉!”
万修心下疑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哪里出问题了?
“你姓刘,生计不该如此吧!”
刘隆脸显难色,道:“小人得志,王莽篡位,天下兴起抑刘之势。朝中刘姓高官被罢免,各地刘姓官员也相继被贬,我便是其中之一,而如今的南阳太守与我有怨,且他性情便是睚眦必报,自是百般打压,致使我落得这般下场。”
“此事我不能听你片面之言,我会调查,若真如你所言,他假公济私,我便除了这恶官。”话罢,万修便唤来身边之人去彻查。而他也带着刘隆离去,所谓人多口杂,不得不防。围观的人早已被万修打发,这里发生的事也被万修封锁,而那群赌场打手只有下地狱的份。
少顷,那人回来在万修耳边说了几句,万修便对着刘隆道:“确实如此,刘隆,我帮你报仇,不过有一条件。”
刘隆听到万修之话,便急忙开口,生怕万修变卦,“此话当真!我答应。”
万修笑道:“我还未说条件。我要你当我仆人,你在我这里可得到一切,你只需付出一样,那便是忠诚,若有半点异心,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没问题。”刘隆毫不犹豫道。
万里碧空如洗,蔚蓝纯净透彻,不见一朵白云。官道上有二人策马狂奔,朝南阳而去。此二人正是刘演兄弟。
刘演、刘秀兄弟在万修清场时便离开了,前往南阳郡城,刘秀耳力比之眼力不差,悄然前往偷听,把事情大概听得八九不离十。猜想,万修定会去南阳首城,于是二人也前往那里。
南阳郡城,云见客栈。
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让二人一天一夜时间赶到南阳郡城,在此间客栈住下。一日,二人在房内就餐。突然有一人找上他们,不顾二人恼怒,直接了当对二人道:“两位头领,我家主人有请!”
刘演为之一愣,装傻道:“什么头领,我不明你在说甚么?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请你离开。”
那人解释道:“二位头领不必惊慌,我家主人并无恶意。”
刘秀道:“你家主人是何许人也?”
那人道:“二位去了,便知。”
刘秀略一思索,道:“前面带路!”
刘演急道:“秀弟,不可!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刘秀笑道:“大哥尽管放心,我自有主意。”而后又道:“前方带路。”
于是刘演二人便随着那人离开,刚至客栈门外,忽然,一只状似飞鹰的禽类,落于刘秀肩头,刘演与那人都感惊奇,却见刘秀不知低语些甚么,而后拍了一下那飞禽,那飞禽便飞离而去,其速快若惊鸿。看的其余二人目瞪口呆,那人见无飞信传递,便也无放在心上,继续带路。
途中,刘演奇道:“那飞禽何物?”
刘秀笑道:“状类鹰,疾行、贪高、冒进,雷厉风行,因其速宛若疾风,故称疾风隼。”
少顷,便见一诺大宅院映入眼帘,两旁石狮狰狞凶猛异常,乍一看,仿佛真狮一般。
朱漆大门之上,一块鎏金横匾写着两个似于篆书的大字:
“万府”!
朱漆大门徐徐打开,出来一门仆,上前对着领路那人,恭敬道:“总管大人,大老爷已在正厅等候。”
那总管点头道:“知道了。”随后对着刘演二人道“请!”
刘演、刘秀二人随之紧随而进,还未进门,忽然,那只疾风隼再次落在刘秀肩头,在刘秀耳旁低鸣几声,便又若疾风而去。
万府总管见之不怪,随即引着二人进入府中。
知客厅。
一入客厅,刘演便打量一番,唯恐刘秀阴沟里翻船,而刘秀状若泰然,仅看向上座之人。
只见他并未坐下,而是背对二人,负手而立,身着锦袍貂裘,尽显富贵。且这知客厅装点的富丽堂皇,仅这知客厅就这般,可想此人财气。
总管弯腰见礼,毕敬道:“老爷,人已带到。”
那人点头道:“恩,你先行退下吧!”
“是。”话罢,总管便退礼而出。
那人右手指向右边座位,言简意赅:“请!”
刘秀收回目光,一切已了然于胸,便示意兄长,安然坐下即可。二人坐下后,刘演正欲询问,那人却率先开口:“攻占南阳,二位可有意乎?”
听到这般话语,就连一向沉稳的刘秀都不免一愣,委实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随即失笑道:“公子太抬举我等,我兄弟二人一介凡夫,哪里有这等大逆不道之念,莫要拿我等说笑。”
那人忽然转身坐下,笑道:“不愧为不消一日便攻占新野的刘秀头领,果然非凡人,眼力惊人。”
刘演奇道:“是你!”此人正是当日救下刘隆之人——万修。刘演又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兄弟二人的?”
万修笑道:“财可通鬼神,亦可惑人心。天下虽有万某不知之事,却不在这华夏大地之上。刘秀,新野起义,竖汉旗,号汉军;刘演,济阳起义,建立义军,自称柱天都部。”
刘秀依旧安之若素,道:“玄机阁消息遍布天下,但要换取,却也需付出应有的代价,财神不愧为财神,财大气粗!”
万修眼瞳一凝,忽的,四周气场顿时变得异常压抑。而后笑道:“玄机阁的消息有时也不能尽信啊!尤其他偏向一方势力。”
一笑之下压抑之感顿时消散,刘秀亦笑道:“财神心思果然通透。”
刘演在一旁则是听得稀里糊涂,不明二人话中之意,继而不知该如何插话。不过刘演明白了一点,眼前之人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财神,其财堪比国库,甚至犹有过之。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神能守得住这万千家财,岂会凡俗。
他身旁有三个暗卫保护,此三人乃湘西有名的三鬼,功法诡异,其身行无影亦无踪。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就连他们的身世也是个谜,唯有洞彻天下的玄机阁才会知晓。几度有刺客袭杀财神万修,结果都有来无回,可想湘西三鬼的可怕。刘演向刘秀询问:“他可是通神钱庄的庄主财神万通天?”
刘秀点头道:“正是此人!”
刘演倒吸口凉气,财神可是当今炽手可热之人,诸路义军头领想要结交的人。有“得此人者,得天下”之传言。
万修道:“既然大家都知晓对方身份,不若我们开诚布公,如何?”
刘演道:“甚好!”
万修笑道:“二位应该知道我前些时日救了一个人吧!”
刘秀点头道:“刘氏之人、刘隆。当日我二人便在当场,只是财神先我们一步救下此人罢了。”
万修道:“刘秀兄弟见外了,我字通天,年长你几岁,不若叫我通天兄,如何。”
刘秀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通天兄,找我们莫不是为了刘隆的私仇?”
万修看向刘秀,道:“正是!刘隆为舂陵县令,其妻虽年过四九之数,却并不失妩媚娇艳。如此娇妻自是惹眼,终是引来南阳太守张平觊觎,当时刘汉当朝,张平畏惧刘隆身份,自是不敢招惹。但王莽篡汉之后,天下兴起抑刘之势,张平顺势而为,陷害刘隆入狱,抢过刘隆妻子为妾。
刘妻忠贞,最终自尽,不让他人玷污清白。刘隆出狱后,得知一切,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终日买醉,混迹赌场。惹得负债累累,张平借此欲除掉刘隆,便上演了昨日一出。
刘隆既为我奴仆,我自要为其报仇解气。”
刘演顿时明白:“你要我二人刺杀府尹张平。”
万修点头回应,刘演仍心思不定,而刘秀却心若止水,道:“好处?”
万修笑道:“南阳郡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刘秀摇头道:“不实际,若是失败,便是出力不讨好。”
万修自傲道:“我怎么会失败!”
刘秀见状,便晓得万修乃是一刚愎自用之人,狂妄、自负便是他最大的弱点。刘秀道:“为我兄弟筹集足够的军资,打响反新的义旗。”万修思虑后,道:“好,没问题。五日后,我找你们。”
就这般一场谈判就此告落,万修自是不得闲,忙活这刺杀一事。而刘演、刘秀二人回到云见客栈,亦是讨论起此事。
刘演凝重道:“此事可否为真?”
“万修此人虽有些自负,却也是个疾恶如仇,侠肝义胆之辈。如今王莽篡汉,是为不忠;托古革制,是为不君;灭绝刘氏,是为不义,此等不忠不义不君之人,万修自不会与其同流合污。
如今他帮助刘隆,乃是出于一个‘义’。此等人物,定非食言、妄言之辈。此事理应为真。”刘秀据细判断。
刘演听得刘秀的判断,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派遣麾下前来。”
刘秀道:“慢!以防万一,不若这样这样……”
……………
一日,万府。
万修在书房看书,忽然,总管在门外敲门道:“老爷,有要事禀报。”
万修合住竹卷,放在桌上,道:“进。”
总管推门而入,弯腰见礼,道:“禀老爷,张府尹派人宴请老爷,三日后一叙。”
万修奇怪道:“张平搞甚么把戏,为何要宴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