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反悔了。”
“那现在去拍？”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老公，你实在是太宠我了！”
“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怎么拍嘛！等丫丫生出来后，我们去拍！”
“我知道，只是随口说说。”牧晟宸耸耸肩。
对夫妻来说，结婚照或许是他们婚姻的象征，看着那些照片，就好像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尹瑟并不强求这些，她觉得现在与她十指相扣的这个男人，他在自己身边，她能感受得到他手掌温度，才是最为重要的。
看着一对对新人脸上的笑容。
他们其实也有很多遗憾。
她生牧司瑞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牧司瑞慢慢长大，他也没有陪着，一场婚礼险些成了两人的葬礼，而婚纱照，他们更是连碰都没来得及碰一下。
还有什么呢……
尹瑟想，如果要他们像普通的情侣那样正常的开始一场恋爱，然后再情到深处，然后再领结婚证，再办婚礼，再生孩子……
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呢……
更好些，亦或是糟些？
尹瑟不得而知。
回到家后，牧晟宸搬着一颗梧桐树苗走到院子里。
牧司瑞走到他身边：“爸爸？”
牧晟宸看着自己面前半人高的树苗，又看了看牧司瑞：“钢铁侠，过来把这棵树栽了。”
牧司瑞眨巴着眼睛看着比自己高一点的树苗，微微有些崩溃。
尹瑟拿了铲子和水桶过来。
“一大一小，一起干！”尹瑟叉着腰将铲子和水桶放到他们面前。
“妈妈，种树？”
“恩啊，你这么聪明，总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我不干，我去吃饭。”牧司瑞二话不说就转身。
尹瑟瞪着他的小背影，而后咯咯笑道：“亲爱的钢铁侠同学，请问你认为这棵树不栽好，你能吃得了晚饭吗？”
牧司瑞僵住。
“还不快回来。”尹瑟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姿态。
牧司瑞苦着脸，求救的眼神看向牧晟宸。
牧晟宸耸耸肩膀：“你不过来干活，大家都吃不了晚饭。”
牧司瑞绝望，他走过去拿起小铲子。
“挖个洞。”尹瑟指了指松软的土壤中间。
牧司瑞看了眼黄土，嫌弃的跨进去，小手翘着兰花指挖着泥土。
牧晟宸拎着水桶去装水。
尹瑟扶着那颗小树苗。
“司瑞，看你这样子，是不会种树呀。”
“我会。”
“那你倒是认真点，这坑这么小，种树还是种你？”
牧司瑞转身，看着化身成了包租婆的尹瑟，嘟起嘴巴，“女人真都是一副德性……”
尹瑟眉头一挑：“看来落落应该也听到过你说的这句话吧！”
“妈妈！我认真种树。”牧司瑞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尹瑟只笑。
没过一会儿，牧晟宸拎了水重新走了过来。
“司瑞，把铲子给我。”牧晟宸伸手，“你这种速度，我们是再也见不到晚餐了。”
牧司瑞黑着脸将铲子递给牧晟宸。
其实牧晟宸也没有种过树，但基本方法还是知道的，他像模像样的挖着坑，尹瑟见他额头上渗出薄汗，轻笑，“好了，树苗插上吧！”
就在这时，牧老夫人走到院子里。
“这是在干嘛呢？”
“哦！奶奶，父子俩在种树呢！”尹瑟解释道。
“种树？”
“恩！梧桐树！”尹瑟得意的说道。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牧老夫人淡淡念到，“小瑟，你也真是会折腾。”
尹瑟走到牧老夫人面前：“奶奶，很快就会好了！马上就来吃饭！”
牧老夫人管不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走进屋子，她站在玻璃窗口，眉目慈祥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家三口。
牧司瑞将树苗插在坑里，牧晟宸埋上土。
牧司瑞用勺子舀着水浇在土上，看着松软的土，牧司瑞虽然嫌弃，但还是动起了手，压着土。
牧晟宸叹着气，长这么大，竟然没有种过树……
牧司瑞抬起头看着微微有些出神的父亲，而后抬起自己的沾满泥土的手一把擦在牧晟宸脸上。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让尹瑟僵掉，当然她的下一秒就是大笑爆笑出声。
牧晟宸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脸上干干的黏黏的，而罪魁祸首早已经站起来，往尹瑟身边跑去。
他抹了把黄土，一步跃出。
“司瑞，你乖乖过来，爸爸就不和你计较。”
“爸爸，你不计较你手上抹一把土干嘛？”牧司瑞躲在尹瑟身后，笑道。
牧晟宸僵硬的看着笑不可遏的母子二人，不，说不定不止母子二人，那肚子里还有一个在偷笑呢……
“没关系，我让你过来你不过来，夏落让你过来，你总会过来吧。”
牧司瑞僵住：“你们不要总是拿夏落来威胁我，她在意大利，根本管不了这么远！”
牧晟宸轻笑，“我们可以试试啊，儿子！”
牧司瑞皱着眉。
“爸爸，我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要整你，就算满脸黄土，爸爸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爸爸！”牧司瑞朝他竖起大大的大拇指。
牧晟宸静静的看着他。
尹瑟只知道捂着肚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满脸黄土……哈哈哈……”
“瑟儿，你不是最喜欢你身上的这条白裙子吗？”
尹瑟僵住，而后只觉一双小手从刚才就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子，全身上下都开始发冷。
牧司瑞见牧晟宸的表情不对劲，忙转向尹瑟，只见尹瑟惊恐的看着她的白裙子毁在他沾满黄土的手上。
“钢！铁！侠！”
“啊！祖奶奶祖奶奶！”牧司瑞意识到了问题，立刻冲着屋子喊道，而牧司瑞已经被尹瑟抓住，捏着他的小脸，地上的黄土一点点擦在他脸上。
牧晟宸和牧司瑞四只眼睛互相瞪着。
“爸爸，你太坏了……”
“妈妈，我难道比不上你的一条裙子吗……”
牧老夫人隔着玻璃门，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着。
闹在一起的三人顿时全部僵住。
“祖奶奶！”
“奶奶！”
牧老夫人立刻将照相机收到房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他们摊摊手：“快去洗洗，吃饭了！”
吃完晚饭，牧司瑞呆在房间里，他拿着电话，拨着号码又删掉，拨出来又删掉，踌躇了许久，他想告诉夏落，今天他和爸妈一起种树了，但是又怕夏落不方便接电话……
可是现在的心情只有现在才最清楚，过了这个时间点，或许他也就没这么兴奋了……
他想要把他此刻的雀跃分享给夏落。
但是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他还是将电话放下了。
就在他放下电话的刹那，电话响了起来。
牧司瑞看着电话显示的号码，立刻激动了起来。
“喂？”
“臭矮子！”
牧司瑞怔住，夏落在哭……
“夏落？”
“臭矮子，你在干嘛？”她的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哭音。
牧司瑞焦急万分：“夏落，你哭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臭矮子！”
“你在干嘛？”对方明显的吸了下鼻子。
“我在等你电话。”
夏落擦了擦眼泪，“笨蛋。”
“你确定你比我聪明吗？”牧司瑞问道。
“我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疼。”
牧司瑞微微无语，“就因为这个哭？”
“干嘛？不行？”夏落倔强的问道。
牧司瑞静默了良久，而后说道：“好了，不要哭了，真是没用……”
“你再说一遍，臭矮子！”
“夏落，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臭矮子，我现在不一定比你矮！”
“那我不管，要不你飞到意大利和我比比？”夏落坐到床边，晃着脚丫子，一手拿着话筒，挑衅道。
“你是不是想见我了，夏落？”
“谁想见你！不和你说了，挂了！”
“落落！”
“等会再挂……”
牧司瑞躺在床上，几次说要挂，他都没舍得，几次说要挂，她也没舍得。
他抱着听筒，不知不觉的就入睡了，而夏落，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耳边还回想着牧司瑞的话
有人欺负你，你就像打我一样的打回去，有人骂你，你就像骂我一样的骂回去，不要哭，哭了才难看。
她继续晃着脚丫子，小小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落地生根……
他告诉她，他今天种了一棵树……
很多年后，她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你竟然敢在我心上挖坑浇水！
尹瑟和牧晟宸洗完澡后窝在床上，尹瑟拿出手机翻着照片给牧晟宸看。
“我刚才从奶奶那拷贝下来的，原图，她不给我。”
牧晟宸看着手机上一张张照片闪过，他的眼睛都被黄土盖住，脸上，额头上，整整一个掌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