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笑了,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一面菱花镜,齐薇看着里面那张清俊的男子面容,笑道:“哈!以后我可以戴着这张脸皮去哄小萝莉了。”
江蓠看着她使劲笑开的脸,递给她一个包袱。
齐薇提了提,道:“怎么这么重?”
她说完巴拉巴拉的将包袱扒开,看着那些宝石翡翠闪烁着的光,嘴角一僵,但是瞬间便笑了起来:“好吧,这下我不仅有才,还有财。”
江蓠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到了你的宫殿,发现这袋东西被你放在床尾,我还是给你拿来了。”
齐薇笑道:“我本来爱财,当然要把这东西放到我身边。”
两人下了马车,江蓠已经为她准备了快马,除此之外,还有几名武功非常高强的护卫。
齐薇道:“再见吧,咱们有缘再见。”
她说着翻身上马,看着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川,最后回头对她使劲的挥了挥手:“再见了!”
她说着扬鞭,双腿一夹,伸手往自己的眼睛上狠狠的一抹,扬长而去。
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而在旁边嶙峋的山崖上,一个身影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一直目送到天之尽头,他的手撑在身后的尖锐的山石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持住自己快要站不稳的身子。
他的眼底,终于还是有了些许彻骨的哀凉。
再也不会原谅。
原来这六个字是如此的重,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摧毁的干干净净,就想要抛弃所有,将他紧紧的抱入自己的怀中。齐薇齐薇,可是他不能。你就这样的远去,从此后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你会将这个人忘得干干净净。你的生命还很长,长的可以完完全全将这一年的生活完全的碾压,零落成泥之后,再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都只能盯着她的背影瞧。
他看了看天空,暮色终于开始降下,今年,四月二十一。
夜色中,一袭白衣如青鸟般的坠落,在半空中一停,然后落到了孤城的身边。
楚遇的声音凉而薄:“人已经走了,你再看也没有意义。”
孤城的手紧了紧,一张脸死白的只剩下一双灰色的瞳孔,没有意义。
然而楚遇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脸色,道:“你这样做不后悔?你让云起做那些事,说那些话,将她逼走,就没有一点的后悔?”
“不后悔。”
“好,那么以后你看着她将你忘得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嫁人生子,与他人枕上相伴,和和美美。可能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想起你,到了最后即使你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你也不后悔?”
“不后悔。”
“那么从此以后她生老病死,哪怕埋骨他乡都和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也不后悔?”
“不后悔。”
楚遇问完这几句话,只是伸出了手,宽广的衣袖在风中猎猎飞舞,他指着远方,道:“有时候,只有经过了才知道什么对错。”
孤城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鲜血在掌心流淌着,他突然道:“时间到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和你说一说。”
他说着顿了顿,道:“如果你能答应帮我照看一下她,我可以再次答应你一个要求。”
楚遇的目光往远处一落,马车还停留在那个地方,江蓠坐在马车的外面,风淡淡的吹来,她素净的在那里呆着,就像亘古未曾改变的画面。
“我再也没有别的心愿了。”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可预测,但是除了她,还有什么是值得去做的?大约前生将一场浮华看尽,末了的时候浅浅的一杯酒,倒进黄土里只浇了白骨。
他不管未来,只管现在。
死路于他而言太远,远的京华烟梦一吹就散,而现在才是这一生所至。
楚遇的身子突然往悬崖上面一坠,几个起落,然后落到江蓠的身后。
他走了过去,江蓠回过头来,对着他暖暖一笑,楚遇走过去,伸手将她被风卷散的发丝拂到而后,然后抓住江蓠的手,道:“和我走一趟,今晚我们再去看我的母亲。”
江蓠的心里一喜,反握住她的手,道:“嗯。”
一江流水逝,千载有余情。
月亮挂在天边,红的有些渗人,那样的红,仿佛用胭脂的朱色染就,囫囵的罩着一个圈,笼着烟雾,模糊不清。
这样的月,看起来明日将会是瓢泼的雨。
江蓠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生出不太平静的预感。
涛声拍枕长淮,波浪一个回旋,在月下泛起白色的光亮,飞珠溅玉而来。
孤城站在旁边突起的巨石上,背对着他们。
楚遇道:“阿蓠,那边的水汽大,你在这儿等着。”
江蓠看着他:“我和你一起过去。”
楚遇握住她的手,道:“走吧。”
两人跟着站上悬崖,江蓠往下面一看,波涛滚滚,水汽冲了上来,楚遇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靠,道:“闭着眼睛靠着我。”
浅水尚可,但是这样汹涌的江涛涌过来,她的脑袋实在有些晕,但是旁人在,她微微站直了身子,道:“我站着就好了。”
楚遇也未勉强,只是伸手握住她,对着孤城道:“说吧。”
当日他和孤城的交易,他的要求是明确说出来的,但是孤城却没有说,虽然他隐隐约约的猜到其中的一些隐秘,但是真正的内里却还是未曾明白。
孤城道:“东支从四百年前开始有了祭司这个位置,刚开始的时候它是屈于王权之下的,后来随着皇室血统的衰弱,祭司的位置逐渐凌于上风。”
江蓠听了,在旁边问道:“皇室血统的衰弱?”
孤城道:“是,最开始的时候,皇室血统十分的强大,为了维持这个血统,开国帝王东成帝定了一个规定,就是皇族的人必须迎娶月之一族的嫡女为皇后,他们生下的孩子将继承皇位,以保持血统的纯正。可是,平衡被打破了。”
“三代之后,登位的帝王爱上了其他一族的少女,为了她,他杀死了反对他的大臣,这是东支历史上最为有名的一次血洗,史称‘景胜之变’。他娶了那少女之后,封她为后,这个女子一生无子,但是好在她的女儿巾帼之姿,不让须眉,于是她成了冬至历史上第一个女帝。她征战南北,成为历史上的一代明君,于是,男女皆可登位的传统在此开始。但是,没有人知道,这给东支埋下了永远无法修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