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今天的雨却还没有停下来。
初秋的雨点还是那样迅猛,没有一丝秋的收敛。李小敏拉紧了自己风衣,迎着风走出了工作室。
黑色的指甲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风吹散了她才吐出的烟圈,扑向了她的脸,这一下将她的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被呛了好一会儿,李小敏才止住了咳嗽,眼睛却干涩得不行。
“叮铃铃”她口袋里的手机想了起来。
“喂?”
“小敏小敏,你快来呀!我今天在酒吧!”齐慧的声音传来。
“哦……好!”
李小敏回工作室换了一双鞋后便走向了临街的“三千三”酒吧。
走进酒吧,李小敏有那么一瞬间被酒吧里的灯光和空气眩晕了脑袋,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却又在下一瞬间被高分贝的音乐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小敏在吧台找到了齐慧。
“今天过得怎么样?”齐慧对着李小敏的耳朵,大声地和酒吧的噪声抵抗。
李小敏看着齐慧笑着的脸,又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怎么啦?”齐慧摇了摇李小敏的手臂。
“我……”李小敏再抬头的时候,眼角已经泛起了泪水。
“敏敏,别哭啊!”齐慧皱眉。
“我今天,遇到代雨了。”李小敏凑近齐慧的耳朵轻声说道。
声音不大,但是齐慧却在只听清了“代雨”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燃起了火光。
“他怎么你了?”齐慧问道。
李小敏轻轻握住了齐慧放在吧台上的那只手,声音抬高了一点:“他没怎么我,倒是赖静茹……”
“什么?还有赖静茹那个泼妇?”齐慧一下子打断了李小敏的话。
“……我没事。”
“不行,今儿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跟我过来。”说完,齐慧便把李小敏拉着向吧台不远的门内走去,顺手还拿走了吧台上自己刚点的一瓶酒。
两人进了一个房间。
“说吧!”齐慧拉着李小敏坐在了房间办公桌旁的沙发上,把手中的酒瓶放在了茶几上。
李小敏把双手相扣。
“只是赖静茹骂了我而已,我已经还击了,她没有欺负到我。”李小敏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齐慧问。
“嗯,具体也没什么。只是她骂人没有以前难听了。”李小敏呵呵干笑了起来。
三年前,赖静茹指着她的鼻子叫过她“小三儿”,各式骂人的话换着花样来,那时候,李小敏甚至感觉自己好像会从她口里的“贱人”变成了真正的“贱人”。
李小敏将今天发生在MOLA的事情告诉了齐慧。
“下次遇见她别跟她客气,别总是像以前一样被她欺负。”齐慧给李小敏倒了一杯酒,“来,喝口酒,解解气。这可是我专门让冉哥给我带回来的。”
“他什么时候成了你哥哥了,他不是比你小那么点儿吗?”李小敏收起自己之前心中的郁闷,笑问道。
“他非让我叫的,想提升他的地位。”齐慧抿嘴一笑,两个酒窝泛出了甜蜜。
“以后不许叫我代小雨!得叫我雨哥!”大学那会儿,代雨总是这样对自己说这句话。
“哼,我们明明就差不多大,为什么要叫你哥哥?”李小敏不服。
“我比你大了整整三个月呢!”代雨回答。
“切!那你就不知道照顾一下我这个‘妹妹’吗?”李小敏瘪嘴。
“……好好,我每次都没有争赢你。”
每一次说道称呼问题,代雨都对她妥协。
李小敏想到这,也和齐慧一样,甜甜地笑了起来。那时候多好啊!
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李小敏眼神有些恍惚。
那四年,对她而言,是青春,是爱情,是妥协,是不顾一切。
“敏敏,你没事吧?”齐慧问道。
“敏敏,你没事吧?”五年前,代雨见自己脸上明显的红印时,也这样问她。
“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眼泪却在他那句话出口时决了堤。
赖静茹那两巴掌打得着实狠,她擦了两天药都不怎么见好,即使那红印消去了很久之后,她都总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伤。
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之后的一年里,都时不时会用双手摸摸自己的脸颊,看看上面有没有伤痕。
李小敏放下了酒杯,双手附上了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齐慧见她的动作,问道。
“怎么了?”
这是代雨每次见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必问的话。
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五年后的一次故人相遇嘛?
为什么,还会像才离开那时一样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李小敏,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想那个王八蛋和那个坏女人了!”齐慧看她神情越来越不对劲,急忙开口。
“……”李小敏回过神来,看着齐慧,笑出了声,“来,今晚你就负责把我灌醉,这次醉了之后,我就不再去想了!”
“好!”齐慧松了一口气,“来,再给姐笑一个!”
在李小敏醉了之后,迷迷糊糊对齐慧说了好些话:“慧啊,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代雨喜欢的只有赖静茹,他心里啊,从来……就没有我。就算有,那也就是屁那么大点儿地方,连个鸡窝大小都没有,我就算蹲在鸡窝里,赖静茹也要把我撵去粪坑里埋着!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和代雨之间怎么就插了一个赖静茹呢?你说……你说……我怎么是小三儿呢?但凡代雨有一点喜欢我,他也不会任由他的母鸡乱啄我!他们俩……不……他们一家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慧儿啊……慧儿啊……他们如果下次再欺负我,你可要帮我啊!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我啦!我……这些事……我可都没有给我爸说,我怕他骂我不争气。这些都是我自己做错的事,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的错动气呢?还有我刘妈,怎么能让她也跟着我爸操心呢?爸和刘妈可都得多操心我妹才行啊……”
李小敏说道后面的时候,齐慧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
这一晚,齐慧陪着李小敏哭得和外面的雨一样,稀里哗啦,直到累了睡着了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