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海已经跃上了马背,而这村姑已经被噎的彻底无语了,看她怒成那样,恨不能掐死这糊涂不讲理的糊涂老头儿。
这件意外事件让他耽误了这么久,赛马的事儿,注定是输了。这里外一翻腾,三千两银子可就没影了。
晓海虽然生在富家,可是心里这么一想,也着实心疼。
“喂,老头儿,到底摔坏没有?少爷不缺钱给你治伤。”他想起干娘又回到家里,不能把事情做绝了,若给干娘留下个把柄,日后定有苦头要吃。所以才这样问道。
“少爷,老朽好着呢,你快些走吧。”那老头说着,又连连道歉。
本来他还等着赢了银子,再跟三个小丫环、还有赵妈和高管家他们借点儿,好买上两颗铁臂铜拳神力丸呢,这样看来,美好的愿望都变成泡影,彻底黄了。
所以,他难免把责任都归咎到这多管闲事的姑娘身上。想到这里,他大声喊道:“嘿,傻妮儿,有胆报个姓名。”
哪想这姑娘也不示弱:“你才傻呢,本姑娘姓袁名叫秋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住城西袁家庄,有种就来找,打的你满地找牙。”
“听着,三天之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姑娘家哪里肯输个软,大声叫道:“小混蛋,下次本姑娘揍的你鼻青脸肿。”
“哈哈,等着少爷把你抢回家当媳妇吧!”晓海一脸坏笑地吓唬着她,说完,打马扬长而去。
“呸,敢来试试看。”姑娘说完,捡起地上一块坷垃,远远地投了过去,可惜没有投中,她狠狠跺了一下脚,转眼瞅了一眼那个伏地上的老头,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只管往刀山县方向走去。
姑娘的身后,传来老人的央求声,“哎哟哟,秋蝶姑娘,快来扶我老朽一把呀。”
她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又狠狠地瞪了那老头一眼,她是真的不想再理会这个是非不分的人,这分明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活生生印证。
她停下脚步,责问道:“你这糟老头儿,还好意思喊本姑娘来扶你?”
那老人央求道:“哎呀,秋蝶好姑娘耶,你就别跟我这糊涂老朽一般见识了。”
姑娘气呼呼地说道,“咦?我看你一点都不糊涂,还知道我叫秋蝶,我就奇怪了?你一不伤筋二没动骨,啥事没有?你倒是站起来走啊?”
“快扶老朽起来,好去看郎中吧,我这腿怕是给摔断了,哎哟哟,求求你啦。”老人一边呻吟着,一边央求着。
“像你这样的不识好歹的糟老头,疼死你活该,我才懒得管你。”这姑娘说着话就要走。
那老人叹了一声,“哎,求人不如求己哟。”只见他硬撑着双手在地上挪行着,看样子是真的起不来了。
这姑娘没走出两步,回头一看,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这又回到老头身边,蹲下来问道:“我问你,糟老头,刚才到底是你自己摔倒的,还是那个小混蛋把你撞倒的?”
老头叹了口气:“哎,姑娘不是亲眼看到的吗,是那任少爷把我撞倒的,我也不该走在路中间。”
秋蝶姑娘心头一怒,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是自己摔倒的?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趁此机会,多讹点钱花还来不及,你倒好,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哎,我就是讹谁的钱,也不敢讹他的钱啊!”那老头为难地说道。
秋蝶姑娘听了,呵呵苦笑一下,说道:“你这老头,敢情没有讹我给你认医药费,还算是高抬贵手了?”
那老头苦着脸儿,说道:“姑娘一看就是个好心人,我就是不讹你,你也会给老朽垫些医药费的。”
秋蝶是哭笑不得,气的直跺脚,说道:“算啦算啦,今天遇上坏人啦,我就自认倒霉吧!”
老头听到姑娘这么一问,反倒是觉得惊奇了,“难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是呀,我从小就住在袁家庄。”
“那你可知道刚才撞我的那位少爷是谁?”
这位叫袁秋蝶的姑娘摇了摇头。
那老头只觉得不可思议,又问道:“这也难怪,那秋蝶姑娘可听说过,任大善人呢?”
秋蝶惊愕一叹,“啊?你是说那小混蛋就是任大善人养的逆子,任晓海?”
“正是。”
袁秋蝶叹了口气说,说道,“哦,有所耳闻,有所耳闻,怪不得你要为那小混蛋开脱呢。来,老人家,我扶你起来。”
“唉,这孩子也算不得忏逆,就是调皮了点儿。”这老头反而替这少爷说起好话来。
袁秋蝶也懒得跟这老人争辩,这就将起扶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从老人丢在路边的柴捆上,抽下扁担,让老人拄着,然后挽着那老人胳膊,扶着他到镇子里去看郎中。
一路上,那老人告诉秋蝶,他为什么要为那任少爷开脱责任?
原来,这老汉不止一次受过那任大善人的恩惠。
“老朽名叫赵有理,今年六十九,是任老爷家的佃户,十年前的那场山洪,任大善人四处布施,老朽家是房倒屋塌,他不但给我家盖了两间新房,还差派家丁送来了米粮。三年前,一场大旱再加上蝗灾,任大善人一下子给我家免了两年的田租,跟这些恩情相比,老朽我被少爷撞了这么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咱也是知恩的人,不说报答吧,咱也不能给任老爷添麻烦,对吧?”
听完赵老汉这么一说,虽然在道理上看似有些通了,可秋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窝火,总感到那里不舒服,直恨恨地说道:“这小混蛋,哪天看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秋蝶这么一说,吓的老人浑身发抖,连连央求道:“袁姑娘,万万不可呀,这种人咱们是能躲就躲,千万不要去惹他,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哟。”
“没事啦,他打不过我。”秋蝶说道。
那老人也是絮叨,这就叮嘱开了:“秋蝶姑娘啊,回头他要真到你家惹事,你就违心地认个错,千万忍忍就算了。”
“他还敢来我家?这小混蛋要敢碰我一根寒毛,我袁秋蝶就讹他个倾家荡产,你信不信?”秋蝶偏要认个死理,嘴里这样恨恨地发着誓。她哪曾想到,自己为了要面子放出的狠话竟然还一语成谶了,不久之后,他还真的讹上那个任少爷。
老头听闻此言,苦笑一声:“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火气都这么旺呢?”
秋蝶就这么搀着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往那刀山县城走去,一直等到郎中把那老人的腿骨接上,绑上夹板。
更让她郁闷的是,那老人出门是来卖柴禾的,身上根本没带钱,她只好给他垫了医药费,拾了药,然后又从郎中的邻居家借了板车,再把老人又送回家,这已经日暮时分。
哎,真是败兴。
直到这时候,秋蝶才想起来,自己这次来赶集的目的。
长这么大以来,老爹第一次允许她一个人来赶集,让她到城里打一点酱油,买点盐,可哪想,酱油没打来,反把酱油罐子给打碎了,买盐打酱油的钱也都给老人垫了医药费。
一想起那个小混蛋飞脚踢起酱油罐的情形,秋蝶又来气了,原来,心里一直窝火是因为这个。
小混蛋,咱们可算结下梁子了。
问题是,回家咋跟爹娘交待?酱油罐碎了,钱也没有了,这也是个事儿,秋蝶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发愁。
时间再倒回至白天的午时以后。
任晓海摆脱那个秋蝶姑娘和摔倒的老人之后,再扬鞭驱马奔向老槐树的时候,心里除了是满腹的懊恼之外,根本再无一点斗志,因为明显是败局已定,两千两银子没弄到手,还要白白舍一千两,任晓海早就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找那个叫袁秋蝶的村姑算账。
但是,让他大为意外的是,待他骑马赶到镇西老榕树下的时候,那个红葫芦居然还挂在树枝上,在风中摇摇晃晃,眼着还怪顺眼的。而他们三家的家丁和下人以及一些好事者,都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了,更奇怪的是,那两个少爷却不见踪影。
大黄骠一直跑到了红葫芦下面。
任晓海才勒住了马,他并没有立即去摘那个红葫芦,而是诧异地问道:“那两个货呢?”
罗凡上前答道:“没有见着啊。”
“那?”任晓海不晓得这两位公子葫芦里又要买什么药,是不是又串通好了来戏耍他呢?
咦?他感觉事情十分诡异,这还在迷糊着,正想要追根究底,幸亏罗凡提醒道:“少爷,先摘下红葫芦再说。”
任晓海摘下红葫芦的时候,任家的三个家丁和罗凡一起欢呼起来,还有一些受过任大善人恩惠的百姓,也在随声附和着。
正当任晓海转悲为喜,又喜不自禁的时候,却听到罗凡提醒道:“少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家吃中饭了,干娘还在家呢。”
这一提醒不当紧,直把任晓海吓的瞪眼咧嘴,赶紧把葫芦顺手扔给罗凡,“回家谁都不准说起赛马的事儿。”
罗凡还没来得及点头呢,他就已经“喔喔喔”地喊开了。
大黄骠得了号令,匆匆调转方向。
得儿,驾,驾,驾驾。
任晓海两腿一夹马肚,打马往家里狂奔而去。这一路,心里就那个一直犯嘀咕呀:屈倚望和沈信武这两个人明明跑在他的前面去了,为什么就没有来摘那个红葫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