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又一次艰难的抬了抬重逾千斤的眼皮,却还是无法睁开眼睛。他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索性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动作。
段文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应该,在疾驰着冲下山崖的跑车上,被炸的粉身碎骨了。但现在他却依然存在着意识。而且他的脑中还诡异的多了一段,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一段记忆纷乱而驳杂,虽然他现在一动也不能动,但脑子依然是清醒的。通过这一段记忆得知,他不但没死,而且还很诡异的附身在了一个,同样叫段文的十六岁少年的身上。
而且这个少年的来历还很不简单,他竟然是东汉末年名将,威震凉州羌族各部的杀神,段熲段太尉的小儿子。汉末三大宗师之一,昆仑刀宋朝的关门弟子!
但现在这个段文的处境却相当不好,不但浑身无力,身受重伤。而且根据他的记忆得知,他的父亲段熲就在去年,也就是公元一七九年,东汉光和二年,因中常侍王甫之案被株连,在狱中服鸠自尽!
而他们一家也被流放边关,后经中常侍吕强上诉,汉灵帝才下诏让他们一家归还本郡姑臧。
至于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会身受重伤,段文却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痛失爱人,心灰意冷的段文,对此也并没有在意。在他的心里,不管他是以前的段文也好,是现在的段文也罢,这些对他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在段文的心中,只有对文秀的思念,和失去妻子的痛苦。一想到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他的心中就变得一片死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段文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声音,在房中暮然响起:“父亲,文哥为什么还不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秀,是文秀的声音!”段文的心中猛然激动了起来,虽然这个声音还有点稚嫩,但他敢肯定,这一定是文秀的声音。
就在段文震惊不已,不可置信之际,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让他彻底激动了起来:“文秀,医师说了,文儿是用力过度,又加上头部重伤,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醒来啊!”
“文秀,真的是文秀!她还活着?太好了!”段文在心里大声的嘶吼了起来!他多想睁开眼睛,亲眼看一看这个他心中唯一的亲人啊!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却怎么也无法抬起,那两张薄薄的眼皮!
“可文哥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伴随着一声叹息,文秀的声音又一次的响了起来。
“尽人事,听天命吧!”浑厚的声音道:“如果小文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死去的父亲交代了!”
“哎!文哥真可怜!对了,父亲,这次到底是谁要害文哥一家啊?”
“不知道?可能是羌人,也可能张奂,甚至……,哎!我的这个结义兄弟,立功是很多,但得罪的人更多,你让为父怎么猜啊?”
“这还不是怪你,非要去找童渊那个老头子比武,要是你在这里,文哥怎么会受伤?都怪你!”
“这……,你这丫头,我怎么会想到,你段叔叔都已经死了,他们竟然还想着,对他的家人赶尽杀绝啊!”
“反正都怪你,要是文哥真的出了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哼!”
“你呀!真是……,好了,我们出去吧,别打扰了文儿休息。”
“可我想在这里多陪陪文哥,你先出去吧。”
“不行,你还要去保护你段婶婶,现在这里并不安全,家里这些人为父都不放心。”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你可要好好的保护文哥,等他醒了,马上去告诉我。”
“好,快走吧!”
片刻后,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可段文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通过刚才两人的谈话,段文已经想起,那个叫文秀的女孩,并不是他的妻子,虽然两人都叫宋文秀。但这个宋文秀却是他的师傅,昆仑刀宋朝的独生女儿,他的小师妹宋文秀。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宋文秀的样子来了。而且,就连和这个宋文秀有关的信息,也完完全全没了一丝印象。
但对段文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他的心里明白,属于他的文秀已经没了,永远的没了。这个结果让他刚刚炙热的心,再一次冰冷了起来。
段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大概两天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慢慢的有了力气。在这两天里,宋文秀又来看了他几次,不过每次看到他还没醒,都郁郁而归。
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在段文的心中,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他依然保持着内心清醒,却无法醒来的状况,但段文对此却毫不在意,甚至他的潜意识中,还隐隐的希望,自己干脆不要醒来为好。
就在这天晚上,段文在夜里暮然惊醒,紧接着,他便听到这两天,一直守在他门外的宋朝的大喝声:“何方鼠辈,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不愧是刀神宋朝,果然命不虚传!”伴随着宋朝的大喝,一声杀气腾腾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宋朝骁勇,你们几个去缠住他,我先去结果了那个段家余孽!”
“鼠辈尔敢!”伴随着宋朝的一声愤怒的吼声,一阵兵刃交击声和惨叫声在夜空中凄厉的响起。
“老大,我们快顶不住了,你快去……啊!”
“老七,你……!”
“老大,快去,老七不行了。”
“老五,我冲不过去啊,这宋朝太厉害了。”
段文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冰冷的心微微的起了一丝波动。从醒来后就虚弱不已的身体,也隐隐的有了站起来的力量。但他却不再愿意,尝试睁开眼睛,内心的伤痛,让他仿佛失去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父亲,文哥没事吧?”片刻后,外面突然响起了宋文秀的声音。
“他没事,你怎么来了,你婶婶那里怎么样?”
“爹爹放心,那里的贼人已经被杀退了,还有几十个老兵护着,已经没事了。”
“那好,你去房内保护文儿,这里有为父就行了。”
“好的,那爹爹你自己小心。”
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段文知道宋文秀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心里微微一动,但却依然没有勇气,去看一看那张,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的面容。
“文哥,你怎么还没醒来啊?哎!”一声轻柔的呢喃声,在段文的耳边响起,让他那冰冷的心,再次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正在外面激战的宋朝,忽然焦急的大吼道:“文秀小心,贼子还有援兵,是个高手,已经从后面绕过去了!”
宋朝的话音刚落,段文的房间窗户就应声而破,接着就响起了文秀的娇喝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到了此时,再不容段文多想,他试了几下,终于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刚刚适应了一下屋内的光线,却看到了房间内惨烈的一幕。
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手持一把细长的长剑,正闪电般的插入一位身姿高挑,一身红衣的少女前胸。
而那个看似身形柔弱的少女,却仿佛对刺向自己前胸的利剑视而不见。,她只是微微的闪了一下身子,就在那把细剑刺入她的身体之时,少女纤细的双手中持着的那把,足有一米二长的大环刀,也狠狠的砍在了大汉的颈间!
大汉的头颅在大环刀的猛烈劈砍下,如同一个烂西瓜般的滚落了下来,但他的长剑也已经从少女的前胸中透体而过,少女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段文看到这个情境,心中莫名的一痛,不由自主的轻声惊呼了一声:“文秀!”
少女听到身后的响动,猛然回过头来,当她看到依然躺在床上的段文,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时,少女那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的面容,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竟然绽放出了一个动人心魄的笑脸:“文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
但她的话音未落,便又是一口鲜血出,缓缓的倒了下去!
段文双目圆睁,惊痛欲绝的看着少女那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圆圆的双眼,挺直的瑶鼻,稍稍有点大嘴巴边,那一颗狡黠的小痔。还有那他深爱着的小麦色的皮肤。这明明就是文秀啊!他最爱的,最亲的文秀!
忽然间,段文的脑中一痛,一幅幅画面从他的眼前迅速的飘过。
山脚下,文秀一身红色春衫,拿着一把段文采给她的野花,神采飞扬间,嘴角的小痔也仿佛要跳动了起来。“文哥,爹爹说了,你天生神力,悟性又好,等三年后,和童渊老头子的徒弟比武时,你一定能赢的!”
校场上,文秀一身红色劲装,双双持着一把,和她的身材极不相称的大环刀,那并不很漂亮但却十分动人的小脸,紧紧的绷着,嘴着灵动的小痔也仿佛严肃了起来。“文哥,来,让我试试你的刀法!”
大街上,文秀一身红色长裙,圆圆的双眼十分羡慕的看着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皮肤白皙的少女,嘴角的小痔也仿佛沮丧了起来。“文哥,你说我的皮肤为什么会这么黑呢?还有,你是不是喜欢皮肤白的小娘?”
灵堂前,文秀一身缟素,神情凄婉,嘴角的小痔也仿佛带着关切:“文哥,你不要太伤心了,段叔父虽然没了,但你还有婶婶,还有师傅,还有我……”
道路上……
段文回忆中的文秀,和前世挚爱的妻子文秀,渐渐的重叠了起来,慢慢的汇聚到了在他眼前,缓缓倒地的文秀脸上,那一颗此刻仿佛带着开心,痛苦和不舍的小痔,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狠狠的刺向了他的心里,令他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