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纠在一起，成了一团糟。
许染望着窗外，晴空，她坐了回来那天的那趟车，听着缓慢的乐曲，神情稍稍有些迷离。她想再坐一次车，像刚回来那天一样，留住在这里的美好回忆，所以才告诉迟晔不必来接她，她自己坐公交车去奶奶家。
到站，下车，一如既往地看站牌，再环视四周，仿佛是在寻找着谁，上一次，他不在。许染垂了眼眸，这一次，同样没看见想要看到的身影。有人走到她面前，许染抬头，目光灼灼。“迟晔……”
不是不高兴的，在得知他对她同样的感情之后，那种感觉就没有消散过，像是多年来的感情一下涌出，让她激动得要哭。眸子里已浸满了泪水。
迟晔摸摸她的头，深深地看着她，“傻丫头，又在哭什么？”
许染抓住他的衣服，在他衣服上蹭蹭泪水，抬头看着他，“迟晔，你怎么在这儿？”
迟晔敲敲她的头，轻笑，“我跟你坐了同一辆车。”
许染挠挠头，把头发抓得乱乱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迟晔让她的手停下，伸手整理许染乱糟糟的头发，“因为你笨啊。”
他心里很痛。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这个笨蛋想要干什么。看她上了公交车，坐到了前排的单人座，他就坐到她斜前方，刚好看到她所有表情。她先带上耳塞，开始面无表情，后来蹙眉，仿佛有什么心事，时不时看看窗外，跟自己手指作对，让他有一种冲动过去制止她的手。再后来，眼圈越来越红，强忍着不落泪。直到下车，失落。最后，他走到她面前，她的所有情绪就此崩溃，变为倾盆大雨。
他爱上了这个笨蛋好多年。是不是，她很委屈，却从来不说。小时候委屈地受他的欺负，无怨无悔。后来，委屈地替别人给他送情书。毕业后，鼓起勇气跟他告白，被他拒绝。从此远走他国，一心想忘了他，却总是失败。
“说了很多遍了，我很聪明。”许染反驳道。
“好，你……很聪明。”带有迫不得已和疑问的语气。
许染拽住迟晔的胳膊，“走吧。”
一起走过小路，一起走过石板桥，路过流水，走进老屋……所有的这一切，在经过了许多年后，又一次共同完成。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为什么爸爸不爱她，是不能爱她。
“迟晔，为什么不带我去见奶奶和阿豫？”许染盯着迟晔，埋怨地道。
“奶奶就在这里，只要你回来就能感受到她，她在你身边陪着你。”迟晔道。
“那阿豫呢？”
迟晔沉默，深沉地看着她。
许染笑笑，“好啦，不要那么认真嘛，看的我挺害怕的，今天可是我们第二次约会，一定要过的有意义。”
“那要做什么？”迟晔问道，看向许染的目光柔和。
多么希望他看她的目光永远是这样的，不再变成当初那样的冷冷冰冰，毫无温度。许染逃离开他的视线，轻咳一声，“先做饭，我早饭还没吃，秦小穆大早晨就去了林医生家，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你做？”
许染满脸黑线，挑眉问他，“你希望？”
迟晔笑着点头。
许染挠挠头，慢吞吞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食材很多，她向上天保佑不要让她做的东西太糟糕……
迟晔倚在门口看着她，神情自在。她转头，赔笑道：“还是你来吧。”
迟晔走到她身边，敲敲她的头，无奈道：“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
许染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胳膊支着脑袋，傻傻地看着他做饭。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存在她的心中，她想，会的。心里越来越难受，她一直想做一个坚强的人，坚强到无论遇到什么突发事件都不会轻易落泪。从前坚持的很好，但遇到了他，所有的坚强都瞬间崩塌。
“迟晔，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很笨？”许染小声问道，她确信迟晔没有听清楚。
迟晔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因为你真的很笨。”迟晔笑道。
早饭和午饭一并吃了，许染说很饿，但吃了一点就饱了，迟晔取笑她说因为她挑食所以才会个子那么矮。她气呼呼地红了脸。
像小时候那样，下午去了河边，看鱼，散步，很无聊的事，她却不感觉很无聊。
当初是怎么狠下心来就这么离开？放弃了这么温暖的感觉？陈晚佳问过她的问题，她再次问她自己。答案是自己的懦弱。
她问了他很多问题。
她揪住迟晔的衣服，气势汹汹地问：“迟晔，为什么当初你对我那么冷冰冰的，我还是忘不了你？”
“同学聚会上你为什么不帮我？”
“还有晚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我？”
迟晔但笑不语，揉揉她的头发叹气。
所有的她的不乖，他都看在眼里。
原来孩子气的她都在意着。
迟晔把她揽入怀中。“因为你不乖。”
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让她永远说不了那一句离别。
因为要做公交车回去，所以很早两人就回了市里。天边还有余晖，公路上有来来往往飞快的汽车，到站，下车，程序化。
从站点走到楼下的路程，那么漫长，她却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像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到了终点，明明她从前很讨厌走路。
她抱住了他，紧紧地汲取最后一丝温暖，害怕他就此消失，难过吗？有的。伤心吗？很多。为什么？……
他目送她离开，她连回头都没有勇气，眼泪不止地流下。毫无声息，坐在电梯里哭泣。
一切已准备妥当，昨天已向李叔叔辞了工作，没多少行李，小穆不在，她可以尽情哭泣。这次，她的理由有些不充分。
夜风带着微凉，没有月亮，窗外黑漆漆的，所幸高楼上灯火通明。
她是个懦弱的人，至今为止，依然没有改变。
飞机在另一个地方落地，机场来了接她的人。
许染嘴角勾起，对来人一笑，“爸爸，我来了。”
那人头发有些发白，略显苍老，看到许染的时候微微一笑，“小染。”
手机关机前最后两条短信，分别发给迟晔和秦小穆，内容是相同的。
我离开一段时间，不要挂念，我会平平安安的。许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