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悠儿只感觉一口气要喘不上来了,然后水眸却依旧睁得大大的,狠狠地瞪着独孤晔,就算是死,她也要看着独孤晔死,让他一辈子都做噩梦。
这个坏人!
“悠儿,跟王爷道歉!”林副将着急地望着独孤晔越收越紧的手,心里的痛逐渐蔓延加深,不由得再次狠狠跪下,“王爷,请饶了悠儿一命。”
独孤晔没有理会林副将,而是继续微眯着眼看着挣扎中的伊悠儿,望着那双如水浸过的双眸,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只有愤怒,憎恶。他以为她会求饶,没想要她竟然从头到尾一句话求饶的话都没说过,而是睁着大眼紧紧盯着他,恍若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气魄不错,是有点胆量。是比某些男子要厉害得多,可惜,女人便是女人,再厉害的女人,也比不过男人,所以太过自负的女人,不讨喜!
独孤晔的手再次收紧,那张素颜开始涨成红色,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已经微弱到快要感受不到了,然而双眸却依旧大大睁着,倔强地望着他。
望着那倔强的双眼,独孤晔的脑中不觉得闪过另一双翦眸,也是那么倔强,誓不屈服。黑眸快速闪过一丝痕迹,独孤晔那掐着伊悠儿刚硬的手猛地松开,转身背对着伊悠儿。
因呼吸不畅导致的神智涣散的伊悠儿感觉猛然一股空气窜入心肺,虚弱地咳起来,浑身虚软,摇摇欲坠。林副将见状快速接住伊悠儿的身体,满脸写满紧张与深深的担忧。
“谢王爷!”林副将一般帮伊悠儿顺着气,一般不忘跟独孤晔告谢,刚刚看到伊悠儿要断气的那刻,他都感觉自己也要断气般。只是,独孤晔竟然会在最后一刻手软,有点不可思议。除了宫小小,她是第二个在独孤晔手下活过来的人。
“不下为例!”独孤晔冷冷地说着,转身走到门口顿了顿,“看好她,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我在这!其他的,依计行事!”
“是!”林副将虽然抱着伊悠儿,却依旧对独孤晔恭敬地行礼。
独孤晔走了,带走了那股寒冷与强势,营帐外依旧是风声萧索,营帐内的烛火透着无奈,“悠儿,别去触怒王爷,今天能保住这命,已经是万幸了。以后别再招惹王爷了。”
伊悠儿的气息已经喘顺了,虽然稍微有点喘,那是余悸的反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话刚说出口,才现在,这声音竟是如此嘶哑。
“你不了解王爷,你不该这么批判他!”林副将扶起伊悠儿躺倒床榻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就先待在这里别出去了。”
“你限制我的行动?”伊悠儿顿时坐起来,推开林副将,眼含怒火望着他。
“我这也是为你好,等过几天王爷出兵了,你就能恢复自由了。”林副将尴尬地收回手,幽幽说着,这也是唯一能保住她的方法。他太了解伊悠儿和独孤晔了,只有自己这么寸步不离看着她,才能防止独孤晔对她起杀意。
“呵,为我好?”伊悠儿讽刺笑了声,“我不了解他不能批判他,那他不了解我就能杀我?活该我命比他贱吗?独孤晔,今天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他讨回来!”
“悠儿……”
林副将听着伊悠儿的话,心里一阵阵的泛痛,想说什么却一手被伊悠儿制止住。
“这么说来,独孤晔领兵二十万从冶城攻打南蛮,东方璇和小小亲赴冶城御敌这件事是真的了?”伊悠儿眸光深切地望着林副将,看到林副将点头,不自觉地心里一阵揪紧,总感觉很不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别想太多了,先好好休息吧。别再跟王爷叫板了。王爷虽然看似狠绝,对自己人却是很好的!”林副将眼睛轻轻一闭一开,将所有情绪尽数敛去。悠儿和王爷,他真的没办法抉择,他只能尽全力去化解。
“叫板?”伊悠儿高高挑眉,音调也不自觉有些高扬,半是讽刺半是自嘲,她现在连叫板的资格都没有。那个独孤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本来还想确认真有战争,就去帮东方璇和小小呢,如今却是半困在这里了。
对,不对劲就是在这里,独孤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冶城吗?这里离冶城可是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独孤晔到这里来,是有其他阴谋的对不对?东方璇和小小会不会出事?”
已在一旁落座的林副将转头深深望了一眼伊悠儿,眸中有着失落,有着心酸,“悠儿,你现在在我这里,不是应该担心我吗?”
林副将那颇为受伤的眼神让伊悠儿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低低说道,“你这不好好的在我眼前吗?”
“是啊!”林副将轻轻一笑,再次走到床榻前,深深凝望着伊悠儿,认真地问,“悠儿,如果此刻我和东方璇对战,你希望谁赢?如果我和东方璇须一死,你希望谁死?”
“啊?”伊悠儿不曾想林副将会这么问,当场傻愣,两个都是她的好友,她怎么抉择。不管是东方璇还是林副将,她都不希望谁出事。可,她也知道,这一天不是不可能。只要林副将尽忠于独孤晔,那么和东方璇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林副将看到了伊悠儿眼中的犹豫和为难,嘴角不觉得微微有些扬起,至少这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随身在床榻上坐下,伸手温柔地捋着伊悠儿的鬓发,轻轻再次问道,“你希望是谁呢?”
“不知道!无论哪一个,我都不希望你们出事。你们都是我的同生共死的朋友,谁我都不希望出事!”伊悠儿摇着头喃喃说着,一想到那个场景,心,很痛。
“悠儿,我……”林副将望着英气中染着一点愁的伊悠儿,不觉得心里的柔软再次荡开,那捋着鬓发的手慢慢触过伊悠儿那细腻光滑的脸庞,眸中的情意越发的浓郁,浓得让人会不可自拔,声音轻轻的,带着无限的温柔,“悠儿,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
“啊,好困,我要睡觉了!”伊悠儿在林副将话说出来之前赶紧打了个呵欠,拉过被子躺下侧身背对着林副将躺下,打断他下面的话。
望着僵在半空的手,林副将那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宁愿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
林副将苦笑,帮伊悠儿拉好被子,压好各个角落,转身到座榻上坐着,再次望了一眼床上那抹身影,在心底暗暗说着:悠儿,你不愿回答,那我帮你回答吧。你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人出事,可是,你会义无反顾站在东方璇身边的。我,走不进你的心吗?可是我似乎,爱得很深了。
伊悠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刚林副将没讲完的话,其实她知道是什么。她虽然有点迟钝,但还不至于那么白痴。林副将的眼神,林副将的宠溺,还有那誓死相护,她曾从东方璇眼中看到过,对着小小的时候,东方璇也是这样的。
今天如果她硬要闯出这个营帐,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她没这么做。她选择留下来,是因为她知道林副将夹在她和独孤晔之间很难做,正如她无法在他和东方璇之间抉择一样。她更不想他因为她而出事,她毕竟已经欠了他好多了。而且,她此刻走,能去哪里?
南蛮历仁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也就是南蛮新历仁欣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南蛮女王携五万禁卫军抵达冶城,冶城上空高高挂起象征南蛮王形象的五彩旗。而在南蛮女王抵到之前,独孤晔的铁甲军曾四次进攻冶城,皆因地势险要而未能攻入,两军依旧僵持不下。
南蛮新历仁欣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除夕夜。虽然战争一触即发,但是南蛮的百姓却依旧沉浸在除旧迎新的喜庆气氛之中,包括冶城边城的百姓。士兵也要过年的,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出兵才对。
可事实并非总尽如人意。夜幕刚垂,万家灯火齐晖,冶城边城却同时突然传出战报。西南郡军悄悄越过天山,突袭边城。冶城外的铁甲军也发动猛烈进攻。
那些百姓,竟连一顿年夜饭也还没吃完,就收到了敌军入侵的消息,旧岁未除,却迎来灾难。不是说战争在冶城那边吗?为什么边城也有?
冶城外的铁甲军将领遥遥望向冶城的城墙之上,一男一女高高站着,观察着夜色中的战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夜色暗沉,借着微弱的火把看不清对方容颜,却只见那气势不同一般,猜想是宫小小和东方璇。既然御驾亲征了,肯定会在首战便出战,鼓舞士气。
而边城,西南郡军刚下天山甬道,甬道和边城城门之间隔着一片平地,足可容纳十余万人。西南郡一下甬道士气高昂,先派出三万兵马攻城,四万兵马扎营。现在南蛮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冶城,边城这边物资缺乏,人员不齐,无良将守城,百姓惶惶不安,要攻下易如反掌。独孤晔冷笑望着城墙上微弱的光,他就是要等到东方璇和宫小小到达了冶城再进攻,现在就算他们能飞也飞不过来了。取下边城还不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