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道很有意思，但是道陵却很没意思。”顾月泽实在看不下去在牛车上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两个人，只好出言打断。
“墨二先生，您的话我不太懂。”莫婉儿收起了惨淡的面孔，带着零碎的疑问。
“叫我师兄吧，随老七。”顾月泽大声的尽情的笑着，略有深意的笑声传到莫婉儿的耳朵中，脸颊泛起了一道道红色，但却没有反驳。
楚忌眼中那个愤怒的二师兄早已消失不在，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神农山上和蔼可亲的又有些不正经的二师兄。
“符道是传承天地之精气，书万物之痕迹储存与纸上，并在自己认为对的时间释放，岂不是很有意思？”顾月泽摇着自己手中的扇子自顾自的说到。
“那为什么又说道陵没意思？”楚忌也被顾月泽勾起了兴趣，爬起来问到。
“你的师傅是谁？”顾月泽没有回答楚忌的问题，而是问向了莫婉儿。
“道陵的人都叫他灵隐。”莫婉儿使劲的回想着，似乎师傅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灵隐寺的灵隐？”
“恩。”莫婉儿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顾月泽也知道。
顾月泽的眼睛骤然一紧后，变为正常。
“你见过你的师傅写红符么？”顾月泽头顶的擎斤被他端端正正的扎在了头顶之上，像一个鼓起来的小山丘，但是看起来却一板一眼。
“没有，师傅说红符乃世间最厉害的符咒，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写出来。”莫婉儿低下了头，似乎被顾月泽的问题，勾起了回忆。
“如果连他都写不出来，那么世间就真的没有人能写出来了。”顾月泽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似乎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藏在心头，不愿意告诉楚忌与莫婉儿。
“师兄，你们认识？”楚忌带着疑问，他对顾月泽的了解甚深，当然知道这其中必有故事。
“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顾月泽没有回头，在整句话的结尾处留下了一个更大的疑问。
“你的师傅很有意思，是个了不起的人。”顾月泽肯定的点了点头，语气中夹杂着慷慨激昂，楚忌从顾月泽的语气中敢肯定的是两人一定经历过一场关乎于生死的事情。
“师兄，你就不要买官司了，快点说来听听。”楚忌哎呦了一声。
顾月泽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提起此事，只是微笑着再也不说话了。
楚忌扫兴的切了一声，就连莫婉儿也一脸失望，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老黄牛在顾月泽的控制下越走越慢。
“师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墨庭？”楚忌不太明白顾月泽的用意，这样做事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要等一个人。”顾月泽仿佛无心的拉了一下老牛脑袋上的缰绳，让老牛放的更慢了脚步。
“要等一个会对你很感兴趣的人。”顾月泽索性让老黄牛停到了村子的入口的大树下，不再说话。
楚忌有些莫名其妙的“咦”了一声，脑袋却飞快的转了起来。
“对我感兴趣的人？”楚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个世界上对他感兴趣的人似乎不多，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想到一个。
“这个人你猜不到的，等一会儿你便知道了。”顾月泽故作神秘的说着。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来？”楚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二师兄神通广大。
“是的，我确定。”顾月泽笃定的说道，话语间透露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是神农山。”
头顶的阳光渐渐地由耀眼的金色变成了醉人的橙红色，随后变为了浅红，三个人一头牛依然停在那颗大树之下。
在黄昏的大树之下忽然刮起了一阵极为细微的北风，顺着楚忌破烂的衣服中吹了进去，楚忌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来的有些晚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顾月泽的声音中似乎有些困意，但是却一如既往的清晰。
“劳烦墨二先生了。”
楚忌眼中一道黑影从眼角的某个死角中一闪而过出现在了牛车的最前方，恍惚之中的楚忌抬头看向了那个一身黑袍，将所有皮肤都盖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漏出来。
很强，这是楚忌给予此人的第一个评价。
“无所谓，让你上了神农山惊倒师傅可就不好了。”顾月泽呵呵的笑着。
“墨二先生修为又有精进。”那黑衣人的声音有些飘忽，楚忌甚至不确定这个声音是不是从人的嘴里发出的，听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哪里，你的修为才是精进，我只是在原地踏步罢了。”顾月泽不知为何跳下了马车，撩起了长袍，在大大树下盘膝做了起来。
那影子朝着顾月泽拱了拱手，然后再起身之际会动了一下臂弯。
那长袍之中似乎有一道暗光顺着那臂弯所指之处向着楚忌呼啸而来。
余光之下，顾月泽依旧没有动弹，而是惬意的倚着大树，眯着眼睛看向自己。
凌厉的精气在那道暗影的前方喷薄，楚忌甚至能感受到那暗光之下的杀意正在急速的向自己靠近。
难道师兄在等着人杀自己？当然不是……
来不及继续思考的楚忌，将身旁惊吓的花容失色的莫婉儿推开，整个人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跳下了牛车，拿到凌厉的暗光瞬间从楚忌的身旁划过，将那本来便已经破破烂烂的长袍添加了一新的道伤口。
楚忌稳下急速跳动的心跳，平静的看着对方，眼中没有怒火没有敌意，只有一丝丝的疑问。
因为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
可是这次留给楚忌思考的时间更加短暂。
黑袍人长袖再抖，下一刻三道暗光齐出。
而这三道暗光似乎比之前的那道暗光蕴含的精气更加浓烈，更加迅速。
楚忌避无可避，即将到达楚忌面前，没有一丝减缓的趋势。
“叮”宝剑出鞘，寒光凛冽。
习惯性的将归尘剑祭出，准备迎向那三道呼啸而来的暗光，虽然楚忌没有信心将它们全部接下来，但是总比等死的好。
伤并未痊愈的楚忌，在催动精气下，疼的的有些撕心裂肺。
归尘剑仿佛理解主人所有的心思，在出鞘后大放墨光，直挺挺的守在楚忌身前，像一个悍不畏死的剑士。
黑袍人在归尘剑祭出之时便再次挥了挥手长袖。三道暗光在这次长袖轻舞之际逐渐消散，在到达楚忌身前之时只剩下了几道虚影，击打在归尘剑上甚至连一束火花都没有留下。
错愕的楚忌，愣了一下，有些看不明白黑袍人的用意，但却并未收起警惕之心。
“墨七先生得罪了。”那黑袍之下模糊的声音从中传出，听的楚忌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却依旧不明白为何。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有不知你为何而来，所以得罪还谈不上。”楚忌略有敌意的看着眼前的黑袍人手中的归尘剑依然没有归鞘。
“在下乃北斗星宫之人。”黑袍人有些迟疑，似乎不太适应楚忌的对话方式。
楚忌当然管不了那么多，二师兄就在旁边，如果自己说错话，难道他还会眼睁睁的而看着自己送死不成。
“北斗星宫？”楚忌从自己的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个曾经在修行界叱咤风云的地方。
“恩，北斗星宫。”黑袍人的身子有些颤抖，将北斗星宫四个字咬的十分用力。
“对我感兴趣？”楚忌看着一动不动的顾月泽似乎放下了心来，将归尘剑放入剑鞘。
“归尘被你用作法器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黑袍人看着楚忌熟稔的动作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武道没落，已经是修行界众所周知的事实。早在千年之前武道巅峰强者的实力便远远的低于了法道修行者，尤其是在北斗星君修为归零，以及破军陨落之后，武道甚至沦为了政治的的附属品，更谈不上与法道并行。
而此时黑袍人的话却也是让楚忌沉默了起来。
“不是我对你有兴趣，而是宫主对你有兴趣。”黑袍人将头低的更低了，似乎在言语中夹杂着乞求。
“武法双修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宫主为何如此执着？”顾月泽听到此处终于摇了摇头。
“我今天在这里等你，便是想告诉你这个道理，告诉他放弃吧。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一种武法双修的法门，但是我以人格担保，这法门并不属于墨庭。”顾月泽笃定的说到。
黑袍人提起的肩膀略微有些抽动，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句话中化为了泡影。
“多谢墨二先生坦诚相告，影子带宫主感激不尽。”那黑袍人在楚忌的前方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声，对着楚忌小鞠一躬，表达歉意之后消失在原地。
“师兄……”楚忌看着顾月泽，虽然大概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与经过，但是依旧不明白有关于宫主的那些事情。
“北斗星宫的宫主穷其一生的修为来追求武法双修，想要重振武道，但是终究还是化为了一场虚妄。”顾月泽叹了一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他。”
“为了让他死心。”
破旧牛车再次吱吱呀呀的上路了，车上的三人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担子，在牛车上闲聊了起来。
天际的尽头有一团乌云，在没人注意之时悄悄的爬了上来，将天空中即将出现的月牙吞噬，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这如今的世界便就如这乌云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