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财产之争——【日】小杉健治 (2)
“你今天也和千春有约吧？”看到我准备离开，她说道，“她今天又叫我去帮忙照顾老先生了，她还年轻，没有男人真不行吧。”
“我们不是那种交情。”我皱眉。
“老先生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又只有她一个亲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今晚和千春约好几点见面的？”
“问这个做什么？”我有点怒气。
“呀，只是……”关子微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5点半，但我不会按时下班。”
“这么说，你们是6点以后才能见面了？”
我没有说话。
“你和千春发生男女关系了吧？”她接着问。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终于愤怒了。
“不，没有。”关子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随后，她表示要去古玩店，然后就走了。
晚上，我和千春依然约好了8点在上次那家料理店见面，但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来，难道关子的暗示是正确的？
店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我和千春的事情，女服务员看到我自斟自饮，就说：“你的同伴迟到了哟。”我没理睬她。
大概8点20分，千春才姗姗来迟，她又急忙向我道歉。
我给她斟了一杯啤酒，她一口饮下，很爽快的样子。
我告诉千春今天关子到我公司去找我了，并说关子什么都没说。我问她关子几点到古玩店的，她说是下午3点。原来关子是和我分开后就直接去古玩店了，那么对于她的来访之意，我真的应该重新考量一下。
“对了，关子问我和你约好什么时间碰面呢。”我给千春倒满酒，假装不经意地说。
瞬间，千春脸色大变，不过只一刹那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是我自己产生了幻觉一般。
其实不难猜测，千春是在关子到达的时间出门的，那么在3点至8点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情？我第一次发现，她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走出料理店，我搂着千春的肩膀，想带她去饭店街，她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太方便……”见到我失望的表情，她接着说：“后天，好吗？”
两天后的晚上，她果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那晚回到家后，已经将近凌晨1点，妻子还在等我。我心里忐忑不安，在脑海里搜罗着借口，只见妻子安静地递给我一个细长的包裹。
“这是什么？”撕开包装纸一看，原来是一条领带。
“生日快乐！”妻子说完，转身就钻入了被窝。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全然忘记了。抚摸着领带，心里很是惭愧。
到了和千春约定之日。午后，我提前处理好公事，便返回古玩店附近，站在可清楚见到古玩店门口的地点。对于千春的行迹，我想我应该采取点行动。
脑海里隐隐有妻子的身影出现，但当关子的身影出现时，妻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我看到关子走进古玩店，一会儿，千春就出来了。她果然出门很早。
在路口，她等出租车。我尾随其后，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最后搭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我在等另一辆出租车，但却一直未能等到。
这天晚上，千春比我先到见面地点，但她却未提及白天的事情。或许，除了我，她还有别的男人。
古玩店的老板——彦次郎死了，死因是心律不齐。虽然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但是想不到死得那么快！
下班路过古玩店时，看到花圈多得差点将不宽的巷子都堵住了。远远的，我看到古玩店里穿丧服的千春。
回家后，我说：“古玩店的老板死了。”
妻子没有说话，脸色阴郁。
“你怎么了？”我换好衣服后，问她。
瞬间，妻大声痛哭。
“到底怎么了？”我把手放在她肩上，但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我不再管她，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只管独酌。
不久，妻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被泪水弄湿的脸，大声说：“你怎么不去守灵？”
“开玩笑，守什么灵？”我摇头反问。
“别装了。”妻子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古玩店女人的事。”
“你胡说什么？”我大声说，但心里想妻子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不，我不会离婚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给自己杯里倒满了啤酒，又说：“胡乱说些什么？”
“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和古玩店那位叫千春的女人很亲密，让我好好看着你……”这个女人是关子没错，这时，我没有理会伤心痛苦的妻子，却忽然很想见到千春。
在彦次郎的“头七”过后，我终于见到千春了。
天空下着小雨，我们共同撑着一把伞，走在谷中墓园的樱花树丛下。
我看到千春脸上朝气蓬勃的神情，那是被长期禁锢后重获自由的轻松之美。
千春站住，看着我：“前几天，我见到你太太了。”
“我太太？”
“她哭着，请求我和你分手。”
我握成拳的双手在颤抖。
“你回到她身边吧。”千春淡淡地说道。
“千春！”我想抓住她的手，但她很快把手抽了回去。
“请相信我，我会和她离婚的！”
“不行！你要回到她身边！”千春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关子又一次到公司找我，我把她带到了上次和她见面的那家咖啡店内。我真的很讨厌她，很想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服务员离开后，她说：“你和千春分手了？其实，向你太太告密的人不是我！”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地问：“不是你，还会有谁？”
关子凝视着我，告诉我一些关于千春的事情。原来千春在结婚前就和一个男人保持来往，那个男人是她丈夫公彦同公司的同事，姓山冈。而且她在和公彦结婚后，仍和山冈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公彦知道自己被妻子背叛后经常酗酒，公彦吐血住院时，老先生要公彦和千春离婚，但千春下跪发誓再也不和山冈见面了，而且还立下了誓言。
关子从手提包内取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内拿出一张纸。我看到纸上这样写着：从此不再和山冈见面，若违背誓言，甘愿不请求赡养费等赔偿而被逐出。但立下誓言后不久，千春还是和旧情人有来往。那么，既然有男人填补她的空虚，她为何还要和我交往？
关子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说道：“千春害怕她和山冈的事情曝光，所以她利用了你。”
“利用了我？”我想不明白。
“她让我们以为她外出是和你见面。和你见面的话，这张誓约对她就一点约束力都没有。事实上，她每次和你见面之前都偷偷和山冈幽会，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一些谜团似乎可以解开了，我果然被千春利用了吗？
忽然，关子掉下了眼泪，我怔住了，问她原因时，她又告诉我另外一些事。
按彦次郎的身体状况，他再活一两年是没问题的，但是却突然死了。关子在火葬场拣骨时，发现彦次郎的遗骨呈现淡桃红色。也就是说，彦次郎可能是被毒死的。关子猜测彦次郎是被迫吞服毒药了，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凉，分手那天千春冷冷的神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到。
“那女人是为了财产。”
“不可能吧？千春是媳妇，她有继承遗产的权利。而且，彦次郎也活不久了，她只要再等等，遗产不就唾手可得了吗？她何必做出这种事？”
“那女人等不了了！”关子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可能是，她始终无法和山冈断绝关系，她等不及要和山冈在一起吧。”
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几天后，我又一次跟踪了千春。这次，我跟她到达了一栋公寓大楼。我看到她乘坐的电梯停在八楼，随后我到八楼的信箱上一看，果然有姓山冈的人。
我回到楼下等待，两个小时后，果然看到千春和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定是山冈。
第二天，我前往公彦曾就职的半导体公司找山冈，却被告知那位山冈先生四个月前就已离职。
千春和山冈一直在图谋夺取一谷家的财产——关子的这个结论，开始萦绕在我脑海里。
看来我有必要和千春面谈一次。晚上，我又走上了通往古玩店的巷道。很久没经过这里了，古玩店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招牌没了，店里的古董也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
我在屋子中央站了一会儿，千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显得很惊讶。
“你为什么过来，我们不是说好不见面了吗？”千春语气淡漠。
“你和山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冷冷地问道。
千春的脸色大变。
“打电话给我太太的人是你吧？”
她别过脸去，没有回答，但她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
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关子从一旁走了出来，她肯定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我带着一种被骗和失望的心情走出了店门。
两天后，警察来公司找我，向我了解千春的事情。原来关子向警方提出起诉，并说出我了的姓名。
我向警察坦白了我和千春以前的关系，也证实了她和山冈的关系。警察得到我的证词，决定重新鉴定遗骨结果，果然在彦次郎的遗骨里检测出了砒霜。
数日后，千春和山冈以涉嫌杀害一谷彦次郎的罪名被逮捕了。
很快，千春被捕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当然，传话之人是关子。
一谷家的财产在关子的建议和坚持下，全部捐献给了社会福利机构。
我走出日暮里车站。这次，我又想绕远一点，于是踏进了谷中墓园。
走到不远，关子从对面迎面走来，她似是从彦次郎坟前归来。每天，她都会来给彦次郎上香。
关子平静地说：“你去老先生的坟前走走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渐渐远去，我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那个女人利用了你。”但是，最后利用我的人也许是关子吧！她协助彦次郎，保护着财产不落入他人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