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能为力
我几乎恍惚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内我整天都在想叶子晨，想她在办公室内扮演老佛爷充当处女的样子，想她在家和我打架的样子，想她生气时的脸蛋如同南极雪山上最冷漠的冰块，想她那个夜晚站在黄浦江前忧郁的无法描述的眼睛，想她对我吼来呼去时飞扬跋扈的神情，想她熟睡时幸福的如同婴儿般能让人嫉妒致死的表情，想她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宛如哥们一样的性格，想她前不久深夜突然惊醒时的恐惧。我没日没夜的恍惚，有时候想起过往忍不住地大笑，有时候看见一样东西突然流出了眼泪。
“何萧！你怎么还不走？”
我抬头扫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班了，同事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工作间里发呆。经理夹着皮包一脸严肃地站在我的跟前，他说：“最近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工作起来老是心不在焉，到底怎么了？”
我勉强笑了笑说：“经理，没事！”
经理抿了抿嘴巴，思考了一会说：“公司在深圳有个项目，我明天去那里，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好好散散心，咋样？”
“谢谢了经理，我哪都不想去。”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台，独自走出了公司。
天很冷，但我已经忘记了这个冬天，可我清醒地记得周围开始大片大片地掉叶子，掉在我的脸上，我的肩上。我一路走到外滩，昏暗的路灯开始涂染所有的角落，如同调色板上混合的水彩将最肮脏最绝望的色泽泼满我的全心。我矗立在外滩的护拦前，面朝滚滚的江水，面朝黑风汹涌的高楼大厦，面朝街道起伏的喧嚣，面朝扭曲而撕碎的纪念，泪流满面。
我掏出硬币，默默地念叨：正面代表张蕊，反面代表叶子晨，我将硬币抛向天空，落下后显示谁，我将义无返顾地选择谁，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听从上天的旨意，不再为一个痛心的失去而伤感致死。
硬币在半空中翻转了无数个圈，无声无息地落进我的手心，我慢慢地伸开手掌——正面！我的心呼啸着向下沉去。其实，我渴望的是反面。
一直以来，我都狭隘地认为，在我的生命里叶子晨只是充当了一个过客的角色，来则来，走则走，都不会给我留下任何感情的纠葛。当痛彻心肺的离别逐渐迷乱我的眼睛时，我不得不否认以前的谬论，不得不承认叶子晨的离开让我的世界开始变得寒冷和黑暗。
我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因为我无法想起和张蕊在那个凛冽的夏季站在树阴下的情形，想不起昏暗的街道上第一次和张蕊深吻的样子，想不起张蕊送给我纪念册时害羞地说我爱你的神情，想不起单车后座上的张蕊轻声歌唱的笑脸。
想不起我最真挚的初恋，想不起我心中的玫瑰花第一次盛开的那个夏天。
而叶子晨的容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优美，如同情人的眼泪。
远出飘来了汪峰伤感而嘶哑的歌声，破裂而伤感。
“你有没有看到自己眼中的绝望
你有没有听见痛彻心肺的哭声
你有没有感到心如花朵般枯萎
你有没有体验到生命有多无可奈何
除了你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眷恋
除了悲伤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忘却
除了宽容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释怀
除了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生命
你有没有看见手上那条单纯的命运线
你有没有听见自己被抛弃后的呼喊
你有没有感到也许永远只能视而不见
你有没有扔过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
我的眼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原来有这么滚烫，几乎把我灼伤了。
我摸着手中的硬币，心里被什么东西揪起的般的疼痛。我可以想象到叶子晨那单薄的身影拖着行李包孤独的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的样子，我可以想象到她那被寒风吹乱的头发在浑浊的空气中飞舞的样子，我可以想象到她那带着冰霜的笑容上流了多少无奈和痛苦的眼泪，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那绝望的神情如同冰山上被遗弃的睡莲。
也许，她正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承受着风霜，而我却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