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
你的鬃毛高竖。一匹野性的马
在我的身体里奔跑
巨大的岩石缓缓移动
我的血被逼进一角冰川
白雾飞泻如抖动的缰绳
一幅画布满血丝突然停在空中
我听见一声冰冷的嘶鸣
穿逾一片云的窒息
比一根针芒更加令人疼痛
高原！是的
我轻轻喊出你的苍凉你停步在风上的
叶上的露珠阳光。水中的海藻
它们在我蔚蓝的呼吸里保鲜
从低处到高处。云是一张剔透的膜
我小心地把目光聚拢
再收敛。水中的云天
纯净的水
彩色之池
你把多余的墨泼向大地
那些飞翔的奔跑的伫立的
我把血管打开
肺叶澄净。像海水中几片翕动的波浪
我把最高一座雪山深深吸入心底
那里长满灌木酥油茶青稞酒
最细一片雪花
在我的眼睛里悄悄融化
2002年5月2日—3日写于九寨沟
蓝
没见过这么一种纯净的表达蓝。区别于蓝
近乎心底的那缕忧伤
蓝天的蓝。比蓝更蓝的
蓝
一个海子就装有秘密的全部
我看见的白云是最好的牧场
世上唯一的经典
牦牛和马群从白云里跑出
蓝跟在身后。蓝
深邃的恬静与安详
只有这样的丰盈与茂盛才能深深覆盖你们
一只鹰出现
它缓缓在我的头顶盘旋
天边的一面经幡
最后成为朝圣者血液里的闪电
5月2日—3日于九寨沟
高山湖泊
记忆中的山冈树林小屋和炊烟黑夜中的灯盏
我熟悉的小镇。在一个精神错乱的时间
冥冥中一双手启开地狱之门—
大地沦陷
痛苦失却表情。埋葬下的安详
美酒。爱情。唇上不会停止的牧歌
从高山到湖泊
湖泊到深渊
那么多的一生
集体将海子覆埋
我久久注视水面：虚幻中
那些曾经的欢笑
曾经在大地的高处行走
雪山的怀念
比雪山更冷
5月2日—3日于九寨沟
车过诺日朗瀑布
诺日朗藏语中的雄伟高大
大地上的雄鹰
此刻我保留一个瞬间
—水的高度奔跑的形状
像牦牛和羊群。戴着红毡帽和酒
佩戴小刀的粗汉
古老的水
在古老的岩石上浪漫
又坚硬地凿穿。高原
一把锋利的剑
是风吹开云朵和白雾
阳光在我的瞳仁里留下疼痛
一滴水珠是一匹骏马
我想象的草原在前方妩媚。像我的恋人
身后马蹄渐远
一个词站在天边
5月2日—3日于九寨沟
青稞酒，和一个诗人的自白
走在灌木与马群的前面
青稞酒你和一个诗人的握手
简单得不要说一句话
把你的柔情铺开
把火焰铺开。把一个大地
深藏的隐秘铺开。一个诗人
醉倒在你的月色里
请把圣洁的梦铺开
交给一位少女的眼睛马背上的琴弦
青稞酒啊！
今夜
在遥远的一座南方城市
我枕在你的身边
找不到一位喝酒的诗人
6月21日改于黄山金融宾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