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的审判地点,研究小组又进行一项社区调查,以了解当地人对刑事犯罪辩护方的态度。他们利用社会心理学的方法分析数据,得出了“好”、“坏”陪审员的大致情况。比如,黑人妇女和至少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民主党人等所持的社会价值观和对利多案件的看法,极有可能使其偏向于同情她的遭遇。
下个阶段完全是心理学上的。一位身体语言专家在预备询问中观察了有可能成为陪审员的人,并根据他们的姿势、动作、眼神、声调和讲话时的犹豫程度判断其求实精神和焦虑水平(一些陪审员的研究者,还将那些可指示陪审员是在理性或是在感性的基础上做出决定等因素考虑在内)。身体语言专家将其评估结果交给律师,律师再将这些建议和来自社区调查的态度等作为是选择或避开一些陪审员的基础。尽管起诉方极力反对,但所选择的陪审员最后还是完全偏向利托一边,因而在历经五周的审判之后,所有的陪审员都认定她无罪。
在其他审判中,陪审员的科学选择也减少了许多未知因素。他们为选择过程增加了许多可预测因素,如某个特定的陪审员可能对大公司、左派分子、寡妇、黑人、竞争性市场营销、警方、同性恋、因事故致残的截瘫病人等持有特定的态度。
这样一来,陪审员的科学选择就与辩护方必须被公平判决,陪审团应是具有代表性的选定人群等原则发生了直接冲突。一位陪审团的研究者率直地说道:“不管是谁,只要他告诉你,选择陪审员的目的是寻求公平的陪审团,他就是在撒谎。律师希望找到有利他这边的陪审团——否则,他们真是太笨了——而陪审团研究正好为他们提供了合理的办法。”根据陪审员可预测的行为来选择陪审员,无疑在隐性地破坏着陪审团审判的道德基础。
§§§第七节界限之外
将要淹死的人连稻草也抓,因而,人们在遇到挫折时往往求助于神秘的力量以获拯救。这种现象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近几年来新时代的神秘信仰、功法和江湖秘方盛行的原因,据说这些东西能给人以超人的力量、健康、安宁、领悟和喜悦。它们包括:金字塔的魔力、水晶球的魔力、香气疗法、灵魂转世疗法、外星信息、通灵术、意念发功等等。
同样,近几年来,一些非正统的心理学学说和实践也宣称可以延伸人类心灵的力量,它们的受欢迎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主流的科学心理学。问题在于,心理学中的这些旁门邪道是这门传统科学的延伸呢,还是诸如催眠术和颅相学一样纯粹是专门欺骗木瓜脑袋的伪科学的种种变形。
相信和不相信的人均可以提供大量证据以证明自己的观点,但我们可以走一条捷径,即依靠前面提及的两篇报告,也就是美国研究委员会成立的调查小组——人类表现增强技巧委员会——分别于1988年和1991年所发表的研究报告。该委员会的目标不是去揭穿不同的心理学技巧,而是希望给美国陆军提供一些建议,因为陆军完全可以借用人类能力的延伸而受益,从而证明这种研究是有效的。在这里,我们以小结的形式谈一谈该委员会对一些叫卖得非常厉害的技巧的研究发现:
潜意识自助:近几年来,通过邮购、超级市场及书店货架进行的潜意识自助磁带的年销量已超过5000万美元。出品人宣称,使用这些方法,人们可以减轻痛苦,戒烟,控制饮食,增强自尊感,消除抑郁,治愈阳痿,还可以达到其他有价值的目的。
与潜意识广告不一样的是,这些包含在磁带中的信息不是以微秒形式,而是以正常速度传达出来的,尽管这些信息大都藏在音乐、海浪轻轻的拍击声或其他掩饰性的声音后面。据称能增强自信心的一盘磁带也许在这些声音的掩盖下,包含着不为人知觉的重复信息:“我每天越来越相信自己。”其中的理由是,隐藏的信息是通过无意识感觉到的,它能够有力地影响使用者的感情、思想和行为。
该委员会研究过的最广泛的一项实验是双盲实验,即对志愿者的记忆力和自尊进行测试。测试之后,志愿者开始使用通过商业手段生产出来的潜意识自助磁带,或者是用于增强记忆力的,或是用于提高自信心的,五周之后重新对其进行测试。受试者所不知道的是,只有半数得到了他们认为的那种磁带,另一半人中,告诉其拿到的是增强自信心的磁带,实际上可能是用于增强记忆力的,反之亦然。
所有这些实验组得到的结果显示,这些磁带“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不管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也不管是提高自信心方面还是在增强记忆力方面。但受试者大多不这么认为”。另一个进行过类似研究的小组则直言相告说,潜意识自助音带完全是“哄人的”,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睡眠期学习:从1916年到70年代,一批心理学家尝试过对一些处在睡眠中的人小声地播放需要学习的材料。其理论是,这些材料将在无意识水平上为听者接收,因而可以不费力气地予以吸收。该委员会报告说,早期的研究结果不具说服力,因为没有过硬的证据证明受试者的确是睡熟了。后来的研究借助脑电图所显示出来的阿尔法脑波活动,完全可以证明睡眠者的确处于熟睡之中,但所得出的研究结果却是否定的,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学习的过程。
然而,总是存在着证据以证明学习有可能在轻度睡眠状态下发生。几年以前,一位研究者对嗜好咬手指甲的人进行治疗。他在这些人熟睡期间播放一句话的录音:“我的指甲尝起来苦死了。”每晚播放300次,一连播放54个夜晚,结果是,百分之四十的人不再咬指甲了。可能的解释是:大部分人在睡眠中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级别变化,轻度的睡眠期间有可能发生学习过程。该委员会的结论是:
本委员会没有找到证据以提示在能检测的睡眠中发生了学习过程(通过脑活动的电记录加以确认)。但清醒状态下的知觉和对语言材料的解释,可通过在较轻的睡眠阶段提供该材料而产生改变。我们的结论是,对在睡眠期间提供的材料是否存在学习过程及学习和回忆的程度,都需要重新加以检测。
神经语言学教程(NLP):这套办法是两位值得尊敬的心理治疗师理查德·班德勒(RichardBandler)和约翰·格兰因德(John Grinder)设计出来的。目前,许多人和一些公司均在极力推销这种方法,声称它能培训出一套相当有价值的技能。培训者通过NLP培训点、专题讲座和学校讲授等方法,使其成为热门生意。
使用NLP据说可以增强人们与他人相处的影响力和有效性。其核心概念是,人们在进行心理和生理活动时,会利用特别的感觉系统——视觉的、听觉的、触觉的等等——来表征正在处理的材料。按照NLP的说法,人们最容易受到一些以自己喜欢或当时正在使用着的表征方法所表现出来的材料的影响。接受NLP培训的人依靠诸如眼球运动、姿态及呼吸频率和语言等线索。他或她依靠这些信息进行“模拟”(模拟他人的身姿、呼吸率和比喻的选择),“锚定”(一种条件反射形成,可以引发某种具体的反应),从而扩大他或她对其他人的思想、感觉和意见产生的影响。这种方法因为一些明显的原因而对一些董事、经理和销售人员具有吸引力。
然而,该委员会找不出任何对NLP的有效性所进行的、在科学上可以接受的评估,这是因为,如该委员会所言:“NLP的经营者、承办人和从业者都不是实验心理学家,而且也无意从事这样的研究。”现存的少数几例极不彻底的研究证据“既不是中性的,也不是否定的……总体来说,到今天为止,只有很少或根本没有任何实验证据能支持NLP假说,也不能证明其有效性。”
该委员会还说,NLP的某些部分有可能具有某些益处,比如说,与他人保持对视、注意他或她对话题或比喻如何选择等,无疑可以改善彼此的人际交流。但该委员会发现,NLP的这些可能有效的部分既不是它所独有的,也不一定与NLP学说有关。
生物反馈:指利用电子或其他监测设备,给人们提供有关他或她自己的生物功能的信息,旨在培训其对一般表现为不自主的活动过程进行有意的控制。这些不自主的活动包括心率、血压、体温(特别是极点温度)和阿尔法脑电波活动等。
典型地说,一位患高血压的受训者将看到一连串的血压读数,且能以某些说不出的方法慢慢地将一些无意识的过程与任何可观察到的血压下降联系起来。过一些时间之后,受训者在自己也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可以有意识地让血压降下来。同样,受试者看着可以显示左脑和右脑活动的监测器,能够学会增强某一种脑活动,同时减弱另一种脑活动,从而达到改善诸如心算等认知能力。接受培训者在学会降低某些具体肌肉的张力之后,能够改善音乐演奏技巧、冲刺表现、手眼协调能力等。
听上去非常动人。但该委员会发现,通过生物反馈而取得的效果具有严重的局限性。受试者无法在应激条件下降低自己的心率。在对肌肉放松研究的十份报告中,只有两份显示了证据,且没有一份显示过在应激时将得到什么益处。对阿尔法脑电波活动的控制只在处理一些简单的认知任务时可以改善表现;体温控制具有防止冻伤的潜能,但基本上无法奏效,除非受试者处于休息状态。
最后,该委员会认为,不管生物反馈存在什么功效,它仍然得与其他代价不那么高昂的方法进行比较,比如,确有效果的放松训练和引导性的想像等。该委员会引用一项将生物反馈与放松训练进行比较的研究,发现它们的效果是一样的。
心灵学:几十年来,一批非常投入的心灵学家——有些是物理学家、心理学家和研究其他学科的人,还有一些是普通人——直在进行实验,以求证诸如超感官知觉(ESP)、千里眼(能看见不在跟前的物体)、心灵致动(通过意念力量移动物体或影响机械的能力)、传心术、体外经验、濒死经验和通灵等“心灵”现象。掌握着巨额捐款的美国心灵研究会成立于1885年,出版一份简报和一家杂志,还定期地举行讲座,召开学术会议,组织各种集会等。盖洛普组织的分支机构普林斯顿宗教研究中心,于1991年发表一项综合调查报告,发现近半数的美国人相信超感知觉,其中四分之一的人相信千里眼。
如果是真实的话,所有的心灵学现象均会产生实际的用途(警方有时真还给一些声称拥有特异功能的人付钱,让其说出失踪者的方位)。于是,国立研究院委员会专门参观心灵学实验室,观察他们进行的演示及实验,并与一些心灵学家讨论心灵学实验,察看相信和不相信者各自的研究报告。在大量材料中,最肯定的发现有如下两种:
——在关于千里眼的大量报告中,只有9份是科研报告,且9份中的8份均有严重的错误(“发送者”已在无意间给“接受者”提供了中间试验的线索),而第9份报告的错误虽有不同,也同样严重。后来进行的更严格研究的确得出一些结果,但其远低于产生意义的统计学水平。
——在随机抽取的332例心灵致动的报告中,188例符合某种程度的科学标准,其中58例具有统计学意义。2份最仔细和最广泛的实验使用了随机数字发生器,产生0或1,就总体来说,每个数字的平均出现率为百分之五十。试图通过心理动力影响机器的受试者,在一间实验室里的出现率为50.5%,在另一间实验室里为,50.02%。这就是说,在一间实验室里进行的每100次实验中有一个额外的1;而在另一间实验室里进行的每2500次实验中有两个额外的10考虑到实验数字非常庞大,这些结果从统计学上来讲具有一定的意义,但其表示出来的是“极微弱的效果”。
这就是大多数心灵学现象的最有影响力的证据,因而该委员会的结论就一概而论,明确无误地指出:
在过去130年内进行的研究中,本委员会找不到有科学意义的证据以证明心灵学现象的存在。
本委员会的观点是,最有力的科学证据也无法证实超感观知觉——在没有已知感觉祝制参与的情况下收集有关物体或思想的信息——能够存在。
科学也提供不出心灵致动存在的证据——也就是说,在没有肉体干预的情况下用,意念来移动物体。
当然,该委员会对这些证据所做的结论,根本无法动摇心灵学者的信仰。要做到这一点,仍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回顾一下费斯丁格、里尔肯和沙切特对世界将毁灭于一场大洪水的研究。他们遗憾地报告,一个人如果相信什么,并为该信仰采取过行动,即使在其面对不利于其信仰的证据时,不但“不会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丝毫的动摇,反而比以前更加相信它们”。人类思维这台可以令整个世界产生意义的、最有力也最令人惊奇的仪器,似乎能够非常轻易地为自己的错误思想进行辩解。
§§§第十九章今日心理学
§§§第一节心理学家素描
大多数有思想的人将使用刻板印象的人看做心胸狭隘,心存偏见,但我们待人接物的合适行为却往往来自对他人的类别化。如果进餐时隔壁坐着一位未曾谋面的女士,且知道她是长老会主事,而不是那些充满着桃色新闻的名人传记的作者,那么,我们与她谈话的方式一定有所不同。概括性的预期往往流于简单,也不准确,但它们的确是关于某些人的必要假定。没有这些期待,我们在餐桌上或其他社交场合的行为就会失态,跟刚刚从亚马逊热带雨林跑出来的亚诺马马部落里的原始人相差无几。
这么说来,如果知道坐在你邻桌的陌生人是一位心理学家时,你的脑子里会有何感想?
对大部分人来说可能意味着,他或她对人类天性一定有着特殊的洞见,并专门对付精神有毛病的病人。但对你而言,迄今为止,你已对心理学有所了解,一定能够纠正这些过于泛化的错误观点。你知道,“心理学家”一词的含义不止一个,是指内含非常广泛的许多职业,其中的许多与人类天性的独到洞见毫无关系。许多心理学家是科学家,而不是治疗师。因而,没有任何一种概括,也没有任何一种形象可包容现代心理学家在不同的职业岗位上所从事的熟练而精巧的活动。这些活动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