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顾奕宸低下头来，借着灯光，他看见了云芷苍白的脸色还有额头沁出的涔涔冷汗，薄眸里有一丝诧异。
“我不舒服，我能不能出去透透气？”
这里的气氛不是攀比不是交易就是低声八卦，你能从所有人的眼光里看出他们对你另外一层深意。从在云家长大开始，学会如何抵住那些流言蜚语跟异样的目光是云芷的必修课，可显然，她学了十多年快二十年的功课，如今在更加夸张的场合里，一点都不顶用。
顾奕宸没有什么表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离开，就这样，云芷像是逃荒一样提着裙摆快步离开。
不远处的乔绍谦看见了以后，端着酒杯就朝顾奕宸走过来：“你不会真的对这个小女孩有意思吧？怎么看怎么觉得人家太过不谙世事，你这枚腹黑就不要再拈花惹草了行不？”
顾奕宸不以为然地看着乔绍谦，“你对她有兴趣？”
一句话让乔绍谦嘴里的酒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对她有兴趣了。”
顾奕宸看了不远处那个不停在跟别人周旋，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开口的声音不咸不淡：“你如果不心疼那个苏子莘，就说明你真的可以换另外一个人选了，或许云芷还不错，有些时候，出身决定一个人的命格。”
说完，顾奕宸放下手中的酒杯，毫不迟疑地大步朝露台走去，忍了不到半个小时，即便是自己的好哥们，他也不愿意纵容两个人孤男寡女在同一个地方待上那么长时间。
露台。
夜色靡靡，谈婧言跟霍祺东站得距离有些开，她的话已经全部说完，长达五分钟的时间就是在等待着霍祺东的决定。
他若说可以，谈婧言就有了第一个盟友，起码在这条路上，她不必再去担心资金问题。
他若说不可以，那么她就必须在短时间内，寻觅新的，能够给予谈氏帮助的男人。
但很显然，她不希望是后者，因为就在刚才，霍祺东的一句话令她觉得，如果这个男人肯同自己联手的话，令谈氏恢复从前的辉煌，不会是难事。
“我霍祺东，从不做亏本投资。”
这一句话，证明了他的能力，一个J&C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崛起，靠的，不就是领导者吗。
谈婧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夜的第一个由心的笑容。
愉快地谈妥了事情之后，霍祺东跟谈婧言说自己有事情要办，问她接下来介不介意一个人待着，如果介意的话，他可以先送她回家。
谈婧言巴不得一个人，这样她就不用绷紧神经一直对着一个没有表情变化的男人了。
“您去忙您的事情吧，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不用您送我回去。”
就这样，谈婧言跟霍祺东分开，她提着裙摆款款走回大厅，视线中并未注意到拐角处那道停伫了很久的身影。
与她相反，霍祺东早就已经注意到了顾奕宸。
“明知道她今晚会出现，你为什么还要带女伴过来？”
霍祺东以为，越是在这种时候，顾奕宸越应该控制自己，不要再惹出什么绯闻来令谈婧言反感。却没想到洁身自好了两年的某个人，偏偏在今晚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明知道现在的人个个都盯紧了还这么明目张胆。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挺单纯的，你就打算将这样的人推入风口浪尖帮你承受那些本不应该让她承受的流言蜚语？”
霍祺东刀削般的侧脸棱角分明，谈不上冷芒也没有什么情绪。
顾奕宸揉着眉骨的位置，薄唇都还很苍白，事实上他今天还粒米未进，刚从医院出来本应该好好休息，还被江念初安排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她是我妈安排的相亲对象。”
顾奕宸的话让霍祺东眉峰一挑，“你跟谈婧言不是还没有正式离婚吗？你妈有必要这么着急？”
“她显然是不想再拖下去了，云芷是云家的私生女，不受宠。”
霍祺东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没想到，你顾奕宸也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遥想你还是G市只手翻云覆雨的人物，就因为多了一个孩子，有过结婚，所以就不值钱了？”
顾奕宸摆了摆手，本来就已经很头疼了，更加不想多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跟她谈得怎么样了？”
“你准备好资金后，我会出面帮你，真的要这样不告诉她？万一哪天她知道了呢？”
顾奕宸站在栏杆前，望着楼下，几百米距离只看得清穿梭着的车子跟霓虹灯，声音不咸不淡：“被她知道，那就是你的卧底功夫还不够好了，你觉得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在帮她的话，她还会接受吗？以她那个性子。”
霍祺东理了理自己领口的礼结，点头算是同意顾奕宸的想法。
“如今最关键的除了帮谈氏解决危机并且不被你妈妈所发现之外，你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苏子靳，解铃还需系铃人，真打算让你妈妈这一辈子憎恨谈婧言吗？”
顾奕宸抿着唇，不开口。
眸色落在远处那一片朦胧却又清晰的灯光，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不敢盲目自信到最后，谈婧言还会不会有耐心留在原地等待自己。
这终究是一场博弈，输了，就是一辈子。
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人群中谈婧言开始搜索舒小白的身影，当她发现舒小白高兴地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她身边跟她交谈甚欢的女孩。
有些眼熟，几秒钟头脑空白努力搜索了一下后才记起，是今晚顾奕宸带来的女伴。
跟其他人私底下的猜测不同，谈婧言并不认为那会是新闻上说的顾奕宸私生女的母亲，女孩子看上去年纪同自己差不了多少，而且一脸单纯，怎么可能会是有心计到在那么短时间内怀上顾奕宸孩子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头不舒服是真的，一下子就没了去找舒小白的兴趣，谈婧言环视了周围一圈，最终皱了皱眉往门外走去。
乔绍谦眯着眼注意到了，捅了捅舒小白的手臂，示意她往门口看，当看见谈婧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时，舒小白连忙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的吧台，连连跟云芷道歉。
“不好意思啊云小姐，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下一次再聊。乔绍谦，你不用送我了哈，我先走了你自便。”
就这样，舒小白匆匆地追了出去。
云芷喃喃道：“阿宸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乔绍谦举着酒杯浅抿了一口，眸色淡淡，“借口跑出去吹风，看见了谈婧言，匆匆回来的路上就没有注意到阿宸？”
云芷不知道乔绍谦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但是那种被人赤裸裸拆穿的感觉是真的很不舒服，脸上除了惊讶以外，就是不自然。
是的，几十分钟之前，她受不了这里的气氛然后想出去透透气，却无意间撞上了谈婧言跟霍祺东，从他们的谈话中她知道了那个容颜惊如天人的女子竟然就是谈家小姐，顾奕宸的前妻。
呼吸一下子绷紧，双手放在胸前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
他们的谈话声并不大，所以有些字眼云芷并未听见，她也没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谈话内容上，而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
跟传言中说的一样一样，她很美，也很有气质。
云芷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又为什么会跟顾奕宸离开，那个小女孩，会是她的女儿吗。
心中乱七八糟的问题纠缠在一起，还未理清楚就注意到了另一个出口出现的身影，从这个角度，云芷借着灯光能够认出那是顾奕宸，相反，顾奕宸看不见云芷所在的位置。
生怕被顾奕宸发现自己，云芷这才回到宴会大厅，然后就遇见了主动上来跟自己攀谈的舒小白。
在这个过程中，云芷一直都不知道乔绍谦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他，很爱他的妻子吗？那为什么他们要离婚呢？”
木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问完以后，云芷看乔绍谦的表情，觉得自己像是又犯傻了一样……
“我说过了，他很爱谈婧言，至于离婚这两个字，从你口中听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好笑，你是从哪个媒体报纸杂志上看到过确切消息了，还是看见他们两个人的离婚证了？”
云芷颇为惊讶，她是听错了吗？
“可是念初阿姨说，他们离婚了，外界也是这么传的啊……”云芷低头惊慌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小而慌：“那我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三吗？
这样的认知令云芷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差一点撞上身后的酒塔，但被乔绍谦眼疾手快地揽回到怀里。
“你吗”乔绍谦轻笑，“你只是不小心做了小棋子罢了。”
外面。
谈婧言刚上车，另一边的车门就被人打开，舒小白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闭上眼捂着心口：“天啊，你穿着高跟鞋怎么还能走那么快，我跑得快晕过去了。”
“你怎么会来，不是在里面跟那个女人聊得挺好的吗？”
车里弥漫着舒小白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谈婧言皱了皱眉头，摇下车窗来让冷风灌进来吹散香水味。
“哈哈哈，你不开心着急着走，难道是因为我跟你情敌聊天吗？我敢说，她绝对做不了你情敌的，我跟她聊天可是为了帮你打探军情。”
谈婧言一脸不在乎。
“什么情敌，跟我有关系吗。”
舒小白撒娇似的倾过身来抱住谈婧言的手臂，一脸笑嘻嘻：“能不能别这样啊，这有啥好生气的啊，我敢说你一定很好奇，其实吧，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呢，我要是没打听的话，我对不起我自己一颗八卦至上的心。”
谈婧言伸手推开舒小白：“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闻这么浓的香水味道，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香水吗？”舒小白不以为然地闻了闻，“你什么时候还对香水过敏了，这个话题先撇开，我跟你说，那个女孩子叫云芷，是云家不受宠的小女儿，刚刚上大学。而且，她今天第一次见顾奕宸的，听说是被介绍要跟顾奕宸结婚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