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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滑梯是从顶上滑下去的

瑞恩已经没有时间了,夜晚的猫头鹰有多可怕,瑞恩是十分清楚的。如果它想在天黑前离开农场,并且带着胖胖这个不太灵便的家伙离开的话,那么白天剩下的时间是它们唯一的机会。天晓得如果再熬上一天,胖胖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可是小男孩此时正聚精会神欣赏着胖胖、朵夏尔和肯迪的首次见面呢,瑞恩只能耐心等待机会。小孩的想象力总是善良而丰富多彩的,小主人想看到老鼠们亲切地打量和招呼对方。对,它们相互不认识,应该会需要打个招呼或是互相闻一闻气味的吧。然后它们可以一起玩宠物笼里面的全套设施。这套设施一直是小主人的骄傲。因为有了它,宠物笼更像一个幼儿园、游乐场,而非关押宠物的笼子。

然而小主人今天的兴奋劲儿肯定是要被失望取代的。它所想象的东西根本没有上演,至少在本质上不是那么一回事。胖胖的到来引起了朵夏尔的一阵兴趣,同时招来了肯迪强烈的嫉妒和敌意。

肯迪挡在朵夏尔和胖胖之间,用充满敌意的口吻对胖胖说:“你这个不懂礼仪的乡巴佬,不要靠近我的公主,你不属于这里,更别想与我和公主共享三餐。”气恼的肯迪甚至在思考是否还有更恐怖的方法来吓止胖胖,让他永远不要来骚扰他和朵夏尔的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胖胖没有太生气。一方面,它一直就赞同自己是一只又脏又笨的田鼠,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精致的花栗鼠一起生活,它不会偷抢它们任何东西;另一方面,它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了朵夏尔和宠物笼的内部构造,它甚至连自己应该抓紧思考如何脱身的“正经”事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胖胖觉得朵夏尔比黑夜里看起来更美了。特别是走近看,它浑身的毛十分亮泽,两只黑色的眼眸特别清澈,身上还有可爱的蝴蝶结和迷人的花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老鼠呢?”胖胖自言自语着。肯迪觉得它的话太刺耳了,嫉妒心让这只平时优雅的花栗鼠变得好斗而神经质。它认为胖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挑衅,证明朵夏尔不该属于他肯迪。

它愤怒地推搡胖胖,希望把它推到让自己和朵夏尔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去。胖胖还是呆呆的,显得对肯迪的粗鲁很不在意。它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肯迪在对自己干什么,听见它在对自己说什么。它甚至根本没有去猜测肯迪此刻的恼怒。它本来就是一只不是特别有心事的田鼠,而现在更是如此了。它发现了让他感觉兴奋和有趣的东西,好像调皮的娃娃迫不及待地去抓住自己喜爱的玩具而忘记了父母的表情。胖胖打量着这个宠物笼,在它看来这根本不是“笼子”,细细的铅丝铸成的是一座漂亮的城堡,这里绝对称不上是“关”老鼠的地方。胖胖的激动让它自言自语得有些结巴了:“天……天……天啊!好大……大的房子啊。”它的表情复杂极了,既兴奋,又自惭形秽;既好奇,又感觉有些陌生和胆怯。

好在,在胖胖看来,复杂的情绪总是会很快过去,剩下的永远是那种令他鼓足勇气去面对新东西的胆量。它不再呆呆地傻站在那边了,它一边喘着气,一边来到了饲料斗的边上看看里面盛放的食物,一会儿又用手去轻轻抓起沙坑里面的细沙。肯迪用厌恶和错愕的表情,看着这个随时随地可能把口水滴在他引以为傲的宫殿中的乡巴佬。它对胖胖的大惊小怪怀着十足的警惕,除了细沙之外,它用爪子保护任何一样胖胖想要靠近的东西。这种防守看上去好像一个可怜的“警卫”遇到了亢奋的“窃贼”,满屋的宝贝让窃贼不知从何下手,而警卫已经四处乱窜,忙得不可开交。

胖胖很快发现了整个笼子中最让它跃跃欲试的东西了。那座贯穿一、二楼的滑梯。不对!更确切地说,是占据整个笼子大约2/3体积的巨型组合式游戏架。要知道,胖胖平时的“健身”娱乐,最多不过就是爬上一个土坡,再从另一面滑下来。其他绝大部分的时间,它主要花在了找东西吃、吃东西、逃命和睡觉上。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要知道健身架是聪明的人类为了取悦于宠物而设计的“游乐场”,而胖胖以前只知道如何去适应环境,从来不知道,原来一旦环境为它而改变时,一切将变得那么讨人喜欢,那么充满趣味。

胖胖兴奋地朝滑梯跑去,肯迪显然看出了胖胖的想法,它使劲拽住胖胖的尾巴阻止胖胖过去,还一边发出“吱吱”的磨牙声。不过,对于优雅的肯迪来说,这种“不优雅”的举动的代价也必定是让它难堪的。它本想在朵夏尔面前以骄傲的、骑士般的姿态,把这个入侵者赶出去,至少是让它不要接近它自己和尊贵的朵夏尔公主。不过现在,事实正在往另一个让它无法接受的方向发展。胖胖的脚步只是稍微被拖慢了一点而已,不过仍然坚定有力地朝着滑梯行进。肯迪已经拽着他的粗尾巴调换了各种可以使出力气的姿势。可是即便肯迪已经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甚至它全身已经绷紧得像一尊雕像,胖胖依然向前走着,肯迪却身体僵硬地被拖着一起向前移动。肯迪的脚肯定是向胖胖前进的反方向行动的,不过这显得不太奏效,它更像是一个被打败的俘虏,被胖胖拖着走了。朵夏尔“咯咯咯”地笑了。这种笑声让肯迪的脸涨得变成了茄子的颜色。

又过了一会儿,肯迪终于放弃了。因为它发现,它很快就要被胖胖从底层顺着滑梯一直拖到二层去了。如果那种可笑的样子被朵夏尔看到……肯迪于是松开了手,坐在一边生闷气。

胖胖略微回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肯迪和兴趣盎然的朵夏尔,它看到朵夏尔在微笑。这种微笑暖洋洋的,打消了它刚进宠物笼时的拘谨。它感到开心极了,它甚至感到头上的毛都因为兴奋而竖了起来。胖胖扭着圆鼓鼓的屁股顺着滑梯的滑道向上爬去。天啊,它的顺序错了。它丝毫没有意识到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从游戏架的横杆爬上去,穿过几个小障碍和用铁丝弯成的小洞,到达二层,然后从滑梯的最高处往下滑。所以,结果很显然。它还没有爬出五步,已经脚下打滑,接着他的肚子紧紧地贴在了滑道上,它像一块肥皂遇到玻璃一样滑了下来。朵夏尔又“咯咯咯”地笑了。

胖胖觉得很不尽兴,它站起来稍稍退后了几步,加快速度冲上了滑道。这次,它用的力气更大了,速度也更快了。这次的结果比上次稍好些,它爬到了第六步,然后又变成了肥皂滑了下来。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它都会用更大一些的力气,速度会更快些。它的双腿因为前后跑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圆鼓鼓的屁股像是充了马达的大绒球,样子可笑极了。最后一次,它努力冲上了滑梯的半腰,因为脚步打滑,像一个皮球一样滚了下来。朵夏尔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这次连肯迪也笑了,虽然很快它就因为做出了这样的表情而懊悔。胖胖这次摔趴下了,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地朝着它们笑了笑。它得承认自己有点笨,连滑梯都不知道该怎么玩。

小主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笑出了声音,他的脸对着宠物笼凑得越来越近了。他觉得看上去又脏又难看的胖胖实在是可爱极了。穿上了自己的袜子,胖胖的一举一动一点都不输给马戏团的小丑。幸好自己把这个小家伙救了下来,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演呢。

瑞恩的心情可不是那么好,虽然它知道小男孩现在不会伤害胖胖,笼子里的朵夏尔和肯迪也不会。但是,那么巨大的笼子,该想什么办法把胖胖救出来呢?小男孩一直在笼子边上守着,它就一直不会有机会接近笼子。所以,现在除了看着胖胖在滑道上翻滚,瑞恩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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