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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找儿子

那天上午,生意非常好,杏花麻利地称菜、收钱,擦把汗的功夫都没有。忙里偷闲,杏花一转眼,发现儿子栓柱不见了!杏花忙叫道:“栓柱!栓柱!”一边起身四下张望。这种情况平时很常见,杏花只要叫上几声,栓柱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蹦跶出来了。今天邪了,杏花叫了十几声,也没见栓柱钻出来。杏花慌了,又粗着嗓门吼道:“栓柱!栓柱!”接连吼了数声,也不见栓柱的影子。杏花顾不得买菜了,顺着一街两行跑了几个来回,也没见栓柱。

有好心人提醒杏花,赶快报警吧,栓柱说不定被人贩子抱走了。

杏花这才意识到出事了,栓柱还不满两岁啊,她哇地声大哭起来。

即便是报了警,也只是在派出所登个记而已,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杏花打算自己寻找。

认识杏花的人都说,杏花真是太不幸了:结婚一年多生下儿子不到一个月,男人就得急病死了。当时,娘家人,还有婆家人,都劝她带着儿子改嫁,说孩子还小,杏花还年轻,今后的路长着呢。杏花没有答应,说要跟儿子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她说,再走一家,儿子就不受人待见了。她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特意起名“栓柱”(谐音拴住)……

亲戚朋友都劝杏花,孩子丢了,怕是找不到了,别费那心思了。杏花不听劝告,就贱卖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带几件衣服踏上了寻找栓柱的路。

杏花此举根本就是茫无头绪,盲无目的。她不分白天晚上,渴了就讨口水,饥了就啃块馍,只要能走得动,就绝不停下来。困了便靠着哪个墙角打个盹,醒来后继续赶路,这个村找遍了,接着去下一个村……

杏花身上的钱花完了,她便依靠乞讨度日,有时走到荒郊野地,一天见不到人烟,讨不到一口饭。有一次,天降大雨,杏花没地方躲避,穿得又单薄,一下子病倒了。杏花原以为要死过去,最后又活了过来……类似的艰难,说不尽,道不完。

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杏花整整找了十年,终于在南方一个小镇找到了栓柱。

恰巧那天杏花走到一所小学门口,栓柱正好放学出来,杏花一眼就认出了栓柱--栓柱的左耳朵有个黑痣!杏花兴奋地大叫一声:“栓柱!”

栓柱没有理会杏花,继续跟同学说说笑笑往前赶路。

杏花快走几步,一把抓住了栓柱的胳膊:“栓柱!你咋不理娘啊……”

栓柱被吓了一跳,他扭脸一看,惊叫声:“疯子!”说罢便挣脱杏花的手,转身跑走了。

杏花不愿放弃,拼命追赶。幸亏,栓柱很快跑进了一所漂亮的房子,等杏花赶到门前,栓柱已慌忙从里面把大门关上了。

杏花站在大门外叫道:“栓柱!栓柱!我是你娘啊……”

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杏花忙对女人说:“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女人望了杏花一眼,平静地说:“那是我的儿子富贵,别胡闹……你跟我来。”

杏花无奈,只好懵懂地跟着女人来到镇上一家旅馆。

杏花着急地说:“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啥?我要见我儿子。”

女人给杏花倒了一杯水,说:“大嫂,别急,慢慢说。”

接下来,杏花把儿子如何失踪,儿子身上都有什么印记,自己如何辛苦地寻找儿子,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女人沉默了半天,说:“大嫂,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栓柱相信吗?他不会相信的,因为他现在是富贵!”

杏花给闹糊涂了。

女人叹口气,说:“大嫂,这么多年了,富贵已经完全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了。”

是啊,女人说得不错。杏花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人把杏花拉到洗手间,说:“大嫂,你先照照镜子吧。”

杏花看了镜子一眼,一下子呆了--她的头发全白了,乱蓬蓬的,眼窝塌陷,腮帮干瘪,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她才三十二岁,却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要饭花子!她长叹了一声。

女人说:“大嫂,富贵一直叫我‘妈’,现在让他叫你‘妈’,他愿意吗?即便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再想想,让他跟着你,会幸福吗?孩子的爸爸在镇上办了一个机械厂,每年也有几十万的利润,我们就这一个孩子,有条件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将来的家产也都是他一个人的……你现在一无所有,如果他跟着你,少不了吃苦受累,你愿意吗?你如果真爱这个孩子,就让他留在我家吧!”

杏花默不作声,心里边翻江倒海五味俱全。

女人撇下厚厚一沓钱离开了,让杏花在宾馆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仔细想一想,第二天给女人个答复。

第二天,杏花没等女人来找她,便搭车回老家了。

杏花一见到娘,就扑进娘的怀里:“娘,栓柱找不到了,不找了……”说未说完,眼里的泪虫似的在脸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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