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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丢三落四的人

对于自己身上存在的“丢三落四”的作风,阿歪比谁都清楚,而且他也十分清楚“丢三落四”不是什么好作风。

跟所有的早上一样,十二月的一个星期四的早上,阿歪背上书包刚走出门,他的妈妈就追了出来。

“阿歪,你的东西都带全了吗?”

“带了。”

“橡皮带了吗?”

“带了。”

“笔呢?”

“带了。”

“课本呢?作业本呢?小刀呢?直尺呢?……零花钱呢?”

阿歪就哗啦一下,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又一件一件地捡回去,然后才说:“带了带了,全带了!”

他妈妈就又不放心地叮嘱:“放学的时候要把东西检查一遍。”

“好的。”

“别忘了往回带课本。”

“嗯。”

“作业本也一定要带回来!”

“嗯。”

“小刀、直尺、橡皮、圆珠笔……还有书包,别只顾着玩儿,把书包落在玩的地方!”

他刚走出小区的门口,他妈妈的声音就又在身后响起来:“阿歪,你这孩子,又把钥匙落在家里了……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呀!真让人操心!你什么时候才克服这个毛病啊!”

对于自己身上存在的“丢三落四”的作风,阿歪比谁都清楚,而且他也十分清楚“丢三落四”不是什么好作风。但是,他并不想把它从身上撵走。

“我为什么要把它撵走呢?尽管‘丢三落四’的作风,有时候会给我带来一些不方便,比如上学或出门玩的时候,忘了带零花钱或家门的钥匙。”阿歪从妈妈手里接过钥匙后,一边往学校走,一边想,“但是我倒不认为它们的存在,是一件坏事。相反,在过去的许多个日子里,它还给我带来了许多轻松自在而又美好的时光。比如白天我不想做作业的时候,我就让课本或文具盒‘落’在家里;如果晚上我想待在电视跟前,我就把课本和作业本‘落’在学校;要是空着手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我还会请他们原谅我这个丢三落四的人,把礼物‘落’在家里忘了带……嘿嘿……由此看来,‘丢三落四’倒是我的‘保护伞’,是万万不能丢掉的!”

就在阿歪把他的毛病封为“保护伞”的当天上午第一节课,毛木老师在课堂上分发试卷。

“展开!”

展开站起来去拿试卷。

“牛田!”

牛田站起来去拿试卷。

“没名!”

没人站起来去拿试卷。

毛木老师就冲着阿歪说:“阿歪,你是不是又忘了往试卷上写名字?”

阿歪就在大家的哄笑声里,去拿自己的试卷,又在哄笑声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要笑他了,你们当中也有丢三落四的!”毛木老师说,“下面,你们把自己试卷上做错的题重做一遍。”

大家赶紧拿起笔做起来,只有阿歪直起身子,向左看看,往右瞧瞧,然后又回过头瞅瞅身后,最后,他把脑袋转向前边。前边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说:“阿歪,大家都在改错题,你倒是挺清闲啊!”

“哎呀,毛木老师,看您说的,我哪是清闲啊,我是把文具盒‘落’在家里了。”阿歪说,“我现在非常想做作业,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看你不是‘巧妇’,而是‘巧说’!”毛木老师说,“阿歪,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丢三落四的毛病啊?”

就在这天晚上,阿歪守着电视嗑瓜子的时候,他的妈妈突然问他:“哎,阿歪,你怎么看起电视来没完了?怎么不去做作业呀?”

阿歪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几秒钟后,他又出现在电视前。

“喂,怎么回事?”阿歪的妈妈问,“你是电脑啊,做作业这么快?”

“不是快,是我把课本‘落’在学校里了,作业做不成!”

“你怎么又丢三落四了!”阿歪的妈妈不高兴地说,“今天你把文具盒丢在了家里,昨天你把橡皮落在了学校,前天有体育课,你偏偏忘了换球鞋!阿歪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歪心里想,“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了你,那样我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他就说:“妈妈,我记住了,我一定改。”

“就算你能保证以后改掉这个毛病,可你今天的作业怎么办?”他的妈妈说,“明天毛木老师向你要作业,你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阿歪早就想好了。

第二天,毛木老师清点完收上来的作业,问阿歪:“是我数漏了,还是你没交作业?”

“哎哟,不好意思毛木老师,是我没完成作业。”阿歪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昨天把课本‘落’在教室里,忘了往回带。嘿嘿,下不为例,毛木老师,我保证!”

毛木老师说:“这是本学期我听到的,你为同一件事做的第二十三次保证了。你让我相信哪一次呢?”

“这一次。”阿歪说,“相信这一次。”

“这一次?”毛木老师摇了摇头说,“我都快怀疑你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了……”

“哎呀,我冤枉哪,毛木老师!”阿歪被毛木老师的话吓了一跳,他赶紧指天发誓,“要是我故意那么做,就让我无家可归!”

“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毛木老师说。

“我一千个,不,一万个保证。从今天开始,不再往教室里‘落’课本了。”

“电影票也不能落。”毛木老师说。

“好的,电影票也不落……哎,这里边有电影票什么事呀?”阿歪奇怪地问。

“当然有关系啦!”毛木老师说,“明天休息,学校要组织我们到影院看电影。”

一听说要看电影,教室里立即沸腾得像一锅粥。

“都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毛木老师一边发电影票,一边说,“你们首先需要做的事,是把电影票保存好,别等明天到了影院门口,却发现电影票丢了。”

“哈,这个问题可用不着你来提醒!”阿歪接到电影票之后,把它小心地放进口袋里,“我‘丢三落四’的作风,是用来对付作业的,不是用来在看电影的事上给自己添麻烦。”

阿歪说得一点不错,在看电影这件事上,他表现得十分细心。放学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超市。

“我需要去买点瓜子什么的。”阿歪说,“听说明天要看的电影是个大片,有一百多分钟呢。那么长的时间,干坐着可不是个事!”

第二天,阿歪往这个口袋里塞了南瓜子,往那个口袋里装上西瓜子,手里还拎了一包葵花子,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他的妈妈追出来问:“阿歪,天这么冷,手套带上了吗?电影票呢?”

“这不是吗!”阿歪从口袋里掏出电影票,给妈妈看。

“家门的钥匙呢?”

“在这里。”阿歪又掏出钥匙。

“拿着就好,千万别‘落’在家里。”他的妈妈说,“一会儿我和你爸爸要去逛商场,如果你忘了带钥匙,看完电影回来,你就只能在外面冻着了。”

“知道啦。”阿歪不耐烦地说,“又不是出国,用得着这么嗦吗!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阿歪说得没错,只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一到家里,他就把口袋里的瓜子们全掏出来,放到茶几上。

“幸亏没走出小区,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否则我的亏就吃大了。”他一边掏东西,一边说,“我可不能让自己口袋鼓鼓地走进电影院。毛木老师发完电影票后,我听展开和‘猪头’嚷嚷说,他们的座位是和我挨着的。万一他俩不够细心,丢三落四地忘了带瓜子,那他们还不向我要瓜子吃啊!我现在把瓜子全放到家里,口袋瘪瘪地去影院,万一展开他们带了瓜子,我就告诉他们说,我也买了瓜子了,不幸的是,我把它们‘落’在家里了,所以只能请他们允许我吃他们的瓜子……嘿嘿,反正我‘丢三落四’的毛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阿歪把瓜子掏完了,又把所有的口袋拽出来,拍了拍,确定里面干干净净,一颗瓜子不剩了,才把口袋塞回去,高高兴兴地走出门。

在电影院的门口,他看到了展开。展开的口袋鼓鼓的,身子一动,就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装了瓜子。阿歪盯着展开的口袋,扑哧一下就乐了。

“阿歪,你盯着我的口袋干什么呀?”展开奇怪地问。

阿歪的瞎话马上出来捧场:“我在猜你带的是南瓜子还是葵花子。我喜欢嗑南瓜子,要是你带的是南瓜子,我就多吃……噢,不不,我是想提醒你,你别只顾着带瓜子,把电影票给‘落’在家里了吧?”

“噢,谢谢你的提醒。”展开从裤兜里掏出电影票说,“反倒是你,该看看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丢三落四’的毛病……”

“哦,我也谢谢你的好心提醒。”阿歪把手伸进放电影票的口袋里,“我来的时候,我妈妈还追出门来让我检查了一遍,瞧,它这不是好好地……哎哟,不见了!”

阿歪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在其他口袋里进行了大搜查,几秒钟后,口袋全被拽到外面的阿歪,头上冒出了汗。

“喂,你不会是丢在路上了吧?”展开替他着急,“电影马上要开始了,你好好想想把它丢在哪儿啦?”

丢哪儿啦?阿歪只想了一秒钟,就想起来了:“哎呀,我刚才返回家里,往外掏瓜子的时候,把它也掏出来放到茶几上了。我得赶快回去拿!”

他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家门前,可马上又傻眼了:“哎呀,真是流年不利啊!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家门上的钥匙,也在掏瓜子时掏出来放到茶几上了!”

他又马上跑回影院前。这时候,电影已经开演了,大家都进去了。

“我要买一张票!”他着急地对售票员说。

“对不起,小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这是学校的包场,对外不卖票。”售票员说,“你要想看这部电影,请到下午再来买。”

阿歪马上决定不买票了。促使他放弃买票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出门时带的零花钱,也在掏瓜子时掏出来放在茶几上了。

“要是有零钱的话,我还能给逛商场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把钥匙送回来,但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阿歪说,“这次的‘丢三落四’,我搞得可真不怎么样。现在看来,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只能在大街上溜达了!”

但是,现在不是夏天,大街上的寒风凉飕飕的,阿歪只在大街上溜达了五分钟,青鼻涕就流出来了。阿歪赶紧跑进超市里。

“我就在这里一直待到爸爸妈妈回来。”阿歪说,“这里有暖气,谁撵我也不出来。”

就在他说完这话二十分钟后,没有人撵,他自动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街头公园里。哈哈,因为他只是逛过来逛过去,一件东西也不买,超市的一个工作人员就在经理的叮嘱下,开始寸步不离地跟踪上了他。

“真是流年不利啊,被人当成小偷一样看待!”阿歪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吸了一下青鼻涕,然后说,“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啊哈,还不算最倒霉的人!”

阿歪一边说,一边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枚一元的硬币。

“不知道是哪个丢三落四的家伙‘落’在这儿的。”阿歪说,“虽然我更希望它是一张百元的大钞,但我也没时间挑剔了,有了它,我就可以给爸爸和妈妈打电话了。”

他马上跑到街头公园旁边的一个零售商店,那儿,挂着一个公用电话的牌子。打完电话,在零售店老板转身给他找零钱的时候,阿歪突然看见电话旁边摆着一个口香糖盒子。他迅速拿了一个口香糖,塞进口袋里。

“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从零售店出来,阿歪一边剥口香糖的纸,一边说,“虽然没看成电影,又受了一会儿冻,但那一元钱和这一块口香糖,好歹也算是个安慰!”

他刚说到这儿,就听身后有人在叫:“喂,小家伙,别走,你等等!”

阿歪回头看了一下,马上撒腿就跑。

“嗷,真不走运,是那个零售店老板追来了。”阿歪想,“我得赶快跑,不能让他追到!”

他飞快地跳过两块砖头,绕过电视专卖店门口的纸箱子,穿过电动车行前的拱形气囊,然后一下就从地面上消失了。

这天中午,头上缠着纱布的阿歪,躺在床上咧着嘴掉眼泪。他的妈妈在洗漱间里给他洗臭烘烘的衣服,一边洗,她一边问:“阿歪,你怎么搞的?你打完电话,把手套落在商店里了,那个老板追出来还你,你跑什么呀,就像是作了贼似的!就算跑,也应该看着点地方,你怎么就跑到下水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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