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十月一日早上九点迹部宅
迹部景吾身着休闲服悠闲地坐在专属沙发上优雅地边品红茶边看网球杂志。
今天是礼拜天,网球部没有部活,身为ATOBE财团继承人并不会因为是礼拜而无所事事,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段是属于他的私人时间。
习惯的早起,习惯的每个礼拜天的上午边喝红茶边看杂志,打发着漫长而短暂的上午时间,因为从下午开始就是属于身为财团继承人的时间。
现在的他还只是迹部景吾而已。
杂志名叫《网坛资讯》,从名字上就能明白其内容,因此成为大多网球爱好者的首选。
里面除了资讯以外,每期还会特别讲解几个网球技巧,以及解答读者寄来的提问。
阅读的时候他有注意到一个名为yoko的读者提到的问题,不知为何会令他想起那个叫yoruko的家伙,所提的问题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让他诞生出这样的想法。
自嘲地一笑,合上杂志随意的一丢,将身子整个中心靠向后背的沙发,撩了撩额前的金色碎发,阻止脑中出现那个名字的主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优雅地端起一旁的红茶,透过红色茶汤倒映着自己如雕像般精致的脸庞,阴影之下的茶汤变成了褐色汤泽,一时竟恍惚起来,像是看到那个有着一头褐色长发一脸过分灿烂笑颜的家伙。
她……
“景吾少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梳着一头油亮光整头发的管家青山恭敬地站在门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本大爷知道了。”微不可觉地轻蹙眉角,脑子里那抹身影如平静湖水被石子打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发出连自己都未曾听到的叹息,应答着管家。
管家青山恭敬地朝自家少爷鞠躬退了下去。
一切又回到最初,只是时间已悄然滑走,那抹身影也如同大海般再也捞不起来,唇角动了动,一张一合地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一切还是那般安静。
按下额头,手掌传来的温度使他自己冷静了不少。
思念这种不华丽的事一点都不适合本大爷。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带着不自觉的烦躁和未曾察觉的黯然将红茶饮尽。
※
微寒的风从远处吹来,尽管临出门时有穿上管家青山递来的风衣,多少还是会觉得有少许的凉意。
钻进车内才感到一丝温暖,望了一眼天空的颜色,接着就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沉缓稳定的发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往后走,不停划出痕迹。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瞳孔的焦距一点一点涣散,时间像是有倒回到四年前的那一天。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天气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阴沉沉的,不知为何压得放人喘不过气,本打算去俱乐部练习网球的他,刚踏出家门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他站在门口望着淅淅沥沥不住往下下的雨发了好一会儿呆,就收到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坏消息,他一下子就愣在了门口不知道该进门还是该冲出去,等他完全消化掉那条消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的到处乱撞,撞得他只来得及抓住一个念头。
找她算账!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一声不响地跑掉,她把本大爷当什么了?混蛋,等本大爷抓到她一定要好好收拾她!看她还敢不敢不把本大爷当回事!
这样的念头让他做出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他直接冲了出去,完全忘记肩上还背着他的网球包,他冲进雨里,任由雨水砸在身上,这个时候谁还去管什么华丽不华丽,他钻进车里,不顾自己身上流淌着雨水焦躁地吩咐司机立刻加足马力开到机场。
任何人都以为他毫不在乎,任何人都以为他和她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只要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就算好不容易和睦相处一下,没几分钟两人又会开始毫无休止的大吵大闹,可谁知道那是他的乐趣,他喜欢看她充满生气的模样,他喜欢看她认真练习网球的模样,他喜欢看她反驳自己那副气鼓鼓似乎她才是正确的模样,她比任何人看得都很舒服。
他突然很想念她那吵闹不已的声音,难道她就一点都不留恋?是了,他想起来了,每次他被花痴女包围的时候,她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只是在看一场戏而已。她从来都不会流露出关心的表情,似乎总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被围攻,是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他突然很烦躁,胸中甚至涌出一股热气想要喝令司机停车倒回,他试图冷静地将注意力转到窗外的世界,却发现雨滴一丝丝地砸在透明车窗上划下水路,窗外都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就连她的脸都变得朦胧起来,逐渐模糊不清。
托她的福,他终于尝到什么叫做凄凉,待他匆忙赶到机场的时候,他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站在宽敞的机场大厅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空荡荡的,然后他又得到一个消息,就在刚才她乘坐的那趟去往美国洛杉矶的飞机已于五分钟前起飞了,于是他连飞机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愤怒地将网球包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发誓,再也不要见到那该死的家伙。
她就像真的听到他心声似的,她第一次这么听话,她居然真的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就连一则讯息都没发给他,他已经完全被她从脑子里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该死的家伙,她凭什么就这么狠心,整整四年一点踪迹都没有,消失地如同从来不曾出现过。
他甚至怀疑过从他们认识开始这几年的记忆都是虚假的,从来都不真实,只是自己一个长久的梦,可是这个梦为何这么真实?
“呵~”他仰起头自嘲地轻笑出声,用掌心击打着额头,他竟被那个家伙带动出如此不华丽的情绪,莫非他被她传染了么?
低头掏出口袋里的电话,注意到上面显示着的时间,这样时候洛杉矶应该是九月三十日晚上六点过了吧,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和在那边的朋友一起过生日吧。
他都没注意到这时的他不禁拉扯出一抹温柔地如沐春风的微笑,若不是现在恰巧在车厢内,否则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座他们小时候经常来的那座公园,从山坡上外下眺望,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绿意葱葱的草地,他知道她一直喜欢这个地方,经常带着她的那只名叫艾琳的苏格兰犬到这里嬉闹,玩累就直接倒下休息。
他抬头望向天空的一个方向,那里是太平洋彼岸的方向,她目前所在的方向。
四年的时间不紧不慢,从最开始的严重不习惯不自在,但现在几乎可以称为麻木,他早就不记得那时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追去机场,即使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也想不起那时的心情,似乎一切都淡定了下来并不在意。
只是看着眼前那一片深紫色的矢车菊,总会想起拥有同样色目眼睛的人,矢车菊开了谢谢了开来来回回四次,她也消失了四年。
也许在下次矢车菊开放的时节他已不会再来看它了,一个人思念这种事实在太不华丽了,四年的时间完全足够了。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
你还是不打算出现,嗯?那么,最后说一声,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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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洛杉矶十月三日早上七点
铃木夜子站在洛杉矶著名的旅游景点日落大道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龙发呆,虽然现在才只是早上七点而已,但繁忙的洛杉矶人已开始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十月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早上通常都是阴沉沉的,所幸洛杉矶是一座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城市,一年四季阳光明媚,气候也温和宜人,倒不会觉得寒冷。
站在日落大道的她注意到身后好几个身着统一黑色西装,一看就知道是标准保镖打扮的人,不由轻声一叹。尽管他们都很听话的给她一定的空间,可她还是不习惯,四年的时间要改变的东西似乎并不多,就如这点,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洛杉矶,她就是不喜欢有人跟着她,虽然她知道那是来保护她的,是他们的职责。
她深吸一口气,吸入肺里的空气带有浓厚的洛杉矶气味,她慢慢的在人行道上走着,对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毫不在意。
她今天之所以要来日落大道,不过是打算去位于中心地带的布克书店购买新一期的网坛资讯那本杂志而已,那里的书籍到货非常的及时,如果不是前几天一直没有时间,也不会拖到今天,她记得这期杂志会有她寄出问题的答复。
布克书店营业时间非常长,因为这里经常会有不少名人光顾,即使现在才早上七点,店铺的玻璃门已经挂出“OPEN”的字样。
购买好想要的杂志,铃木推开店铺的玻璃门,抬头望了望太阳升起的方向,她知道那里有一个自己一直都在思念的人,从四年前迫不得已的离开一直到现在都在思念的人。
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个人说不定早把她忘了,否则怎么可能四年都不给自己联系,可是她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那颗随时都会跳出的思念的心。
那个混蛋!
走在路上,铃木还是不自觉的望了望太阳的方向,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快得令人呼吸急促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将空气吸进肺部,眼角却溢出了泪。
不能哭!不许哭!
她仰起头试图让眼泪倒回去,却发现越积越多,她放弃地咬了咬唇,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翻出电话,快速的拨打着,然后听到话筒里面传来等待通话的嘟嘟声。
「夜子?」听筒里传出浑厚的男低音。
「舅舅…」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在听到电话背景音时浮现了疑惑,“…还在开生日宴?”
「嗯。」
沉默了半晌继续问道,「他…还好吗?」
「一直都很优秀。」
「……嗯。」
电话那端的榊太郎沉默了一会,表情不变地转头看了一眼前面光彩依旧的网球部部长,「要看吗?」
「不用了。我不想看。」看的话只会徒增思念。
「……」
又停了一会,才扯出一个音,「不要告诉他我有打电话来哦。」
「夜子……」
她听出榊太郎似乎有话要说,极快地恢复往常的元气打断他,「我收线了舅舅,国际长途可是很贵的。」
她害怕榊太郎又要说些什么,慌忙的挂了线,站在原地把手握成拳放在心口,不住深呼吸平复自己跳动不已的心,她听到了,从电话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和四年前的不太一样,多了一份成熟和稳健,也更华丽了些。
※
回到别墅,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了钢琴室,缓缓的掀开漂亮的象牙白钢琴盖,轻轻的将手指放到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抬头望向对面的墙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孰料却不小心模糊了视线,打乱了她的情绪,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来,手指也不受控制的按下了琴键。
她牢牢的记得四年前的那天,天空阴沉沉地像是要下雨,去俱乐部练球的计划也因此而改成在室内弹琴,可她还没走进钢琴室就看到相叶先生左右忙个不停,上岛小姐也不顾形象地跑上跑下,斜着脑袋去问了在沙发上悠闲看着杂志的妈妈,才知道他们一家马上就要离开东京去太平洋彼岸的洛杉矶。
事情发展地太过突然,突然到连震惊都来不及表达出来就被带上了飞机,她没有办法告诉那个人这件事。
也许他并不是很在乎,可是就算要离开,也希望能再见他一面,能亲口告诉他她要离开这件事。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但她想要见他,至少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心意,虽然他们看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经常大吵大闹,虽然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说自己网球差劲,虽然她在之前才大比分输掉了比赛,可是她并不讨厌他,相反的却非常喜欢他。
只是这样的突然离开,他是不是会更加讨厌自己了。
到了洛杉矶才知道这么急忙回来的原因,她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在第一时间办好了一切事宜之后,发了讯息告诉远在太平洋那端的他自己的联络方式,只是这条讯息犹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他没有联系自己。
最开始的那段日子她总是说服自己也许他很忙,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优秀,可随着时间的慢慢远去,她已经不能再骗自己了,他已经把自己忘记了,而自己却还在不停地思念着。
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景吾……
手指僵硬地在琴键上重重地按下,音符钝钝地几乎不成调的曲子在琴室里流淌,仔细辨认过去才能听出她弹奏地是什么曲子,一首原本快乐地曲子却在她的弹奏下硬是被染上了哀伤,她满腔的悲伤只能化作音乐。
为什么不给她联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双手重重按在琴键上,发出尖锐地声音,她趴在上面轻声的哭泣。
距离是如此的残酷,一旦远离就会化成看不到的隔膜。时间亦是如此的残忍,一旦长久就会化成抓不住的绳索。
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是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如果不能亲眼看见那道事实,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抬起头来,胡乱抹去眼前混淆一团的泪水,开始用心弹奏起那首曲子,欢快的生日歌在她指尖下流淌而出。
生日快乐……景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