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芙想要反驳,脑子里突然回忆起那天她离开时夏桀说的话,叫她不要跟着坏人跑,不要轻信别人。
他说有事很久不来,她还傻傻的相信了,都怪她!要是她聪明一点,也许就能察觉到不对,也许他们现在就没有分开,也许……
一直以来,都是他鼓励她,陪伴她,给她安全感。也许是因为湖边的偶遇让她对他有一种近乎于依赖的情感,总觉得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很有勇气。
可是现在……他却扔下她一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越想心里越委屈,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十四娘见状,连忙说道:“喂!你……你不会要哭了吧?”
唐芙使劲擦了擦眼泪,吼道:“谁哭了!谁哭了!你才哭了呢。”嘴上这样说,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十四娘默了一瞬,看着她撇着嘴不停擦眼泪的模样,竟想到了自己,当年她也是这样,心爱的人弃她而去,她整日站在门口盼望他再来,不知不觉就委屈的流下了泪水。
心中微叹,起身走到唐芙身边,轻声道:“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我……我发泄一下都不行吗!”
十四娘笑着点头,“行行行,你发泄你发泄。不过……你……是在担心他?”
担心谁?她才不担心,她谁都不担心。唐芙瞪着十四娘,瓮声瓮气道:“不要你管!”
“何必呢!男人天生薄幸,你不懂吗?你一心想着他,他未必会念挂着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唐芙吼道:“你根本就不懂他,凭什么这样说他!”
十四娘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嗤笑道:“我不懂?”看着唐芙气愤的脸庞,叹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了。”
唐芙擦了擦眼泪,倔强道:“你讲!”她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故事,还能改变她的想法不成?
十四娘闭了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有一个美貌的舞姬,在一次表演时候被一个很有权势的男人看上,很受宠幸。男人对她很好,很温柔体贴,从来不让女人受委屈,女人在他的羽翼下,活得很快乐。那是女人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以为她会一辈子这样快乐下去,可是……世事难料,”十四娘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男人生了重病整日卧床,他的妻子趁他不在,经常欺负女人,女人没了靠山,她本来也不是个有地位的人,在男人不在的日子里,她过的很不好,所幸她还怀有身孕,妻子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她,就这样,她苟且偷生熬到了生产那天,老天爷似乎还没放弃她,不但让她一举得男,还生了两个……”
唐芙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变得全神贯注,直觉告诉她,十四娘讲的这个故事……似乎和她自己有关……
十四娘停顿了许久,才又开口继续说着。
“女人很开心,她觉得他们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可是……她鬼迷了心窍,她想报复那些侮辱过她的人,她也怨恨那个给了她荣宠又给了她痛苦的男人。她知道男人一死,她就会被他的妻子害死……她很怕……曾经拥有的宠爱到头来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她做了个决定,她要让他的儿子继承家业,将来她就可以万人之上。她将大儿子交给别人抚养,小儿子养在自己身边,她把他当作一颗棋子,替他哥哥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小儿子一直不知道这些事,直到……男人离世,她用尽心机,顺利的安排大儿子继承了家业,小儿子知道了这件事很是伤心,一怒之下,他设计杀了他哥哥,还囚禁了那个女人……就这样,她在悔恨和黑暗中度过了她的余生……”
十四娘仰头望着天,将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转头看着唐芙,得意道:“怎么样?信我了吧?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随口说出的话,女人都会傻傻的记一辈子。所以,你不要学故事里的那个人,太傻了!”
唐芙看着十四娘略红的眼睛,心里不禁也有些难过,她想知道的,夏桀的身世,她终于知道了。
她绝对相信故事里的女人就是十四娘她自己。她恨先王,恨先王的妃子,利用了自己的儿子,导致现在这样的孤家寡人的下场。
“那……那个女人她,后悔吗?”唐芙看着十四娘,轻声问道。
十四娘垂眸沉默了许久,看着唐芙,戏笑着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那个女人。”
唐芙一愣,也笑着答:“也是,不过我猜,她应该会后悔吧。”
十四娘笑了笑没有接话。站起身一边往自己的马走去一边朝唐芙摆手,“说了这么多话,我口都干了,去喝口水。”
唐芙看着那个肩膀微有些颤动身影,心中叹了口气,不知该是怨她,还是可怜她。
难怪夏桀多疑又好杀,他的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吧?从小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想到那次被扔到湖里夏桀说的那句话,她此刻才算是理解到了一点半点,嗜亲囚母,他的心里,何尝又好受呢……
说到底,这一切又怎么能说是一个人的错呢?
他不想坐王位,不想嗜亲,不想囚母,可现实却逼着他这样做,他活的这么不快乐……
唐芙突然很想要见到他,她要让他快乐起来,要改变他,要让他变成一个好人,再也不记得那些悲伤的事。
更何况,如今大敌当前,他一定很希望有人陪着他,她不能让他孤军奋战……
这样想着,唐芙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急忙起身去找施伯汗。
施伯汗正在巡查士兵,怕有掉队或者冒充的人。见唐芙急冲冲的跑过来,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对手下吩咐了几句,连忙走到唐芙面前去。
“什么急事,跑跑跳跳的,腿不痛了么?”
唐芙满心都想着回去陪着夏桀,腿痛什么的,她完全可以忍受。
“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说着,看着施伯汗扭扭捏捏道:“那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
“我……我想回阳城去。”
施伯汗一怔,立刻反驳道:“不行!我不会让你再回去的。”
“为什么?”
“以前是伯汗没用,护不了你,如今你安全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能再让你回到那个地方去!”
唐芙叹了口气,道:“我根本没怪过你,你不用一直耿耿于怀。我是他的妃子,如今失踪了,若他查到我在你这里,又免不了一战了。”
“这件事我会安排,不论如何,你休想再回去。”
真没见过这样冥顽不化的人!算了,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爱走就走,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允许。
施伯汗见唐芙转身离开,急忙拉着她,怒道:“你就这么不怕死?非要回到他身边?”
唐芙头也不回,“对!我一定要回去。”
施伯汗无奈,疾步走上前挡在唐芙面前,“我不会让你走的,”说着,低头看了看唐芙的腿,“看你的样子已经精神多了,那我们也不必再休息了,立刻启程。”
说罢,一把抱起唐芙就往马背上放,唐芙不停的瞪着腿,叫道:“放开我施伯汗!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
施伯汗将唐芙摁在马上,转头看着昆吾依,朗声道:“我先行一步,你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们尽快赶上来。”
说着,一拍马屁往前方疾驰而去。
远远的只听到唐芙不停的在骂着什么,昆吾依一头雾水,匆匆忙忙整了军,往前方奔去。
唐芙被摁在马背上动弹不得,只得不停的劝说施伯汗,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唐芙心中叹道:唉!算了!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行了许久,都不见她再乱吼,施伯汗心中颇觉宽慰,“怎么?喊累了?”
唐芙一脸悲戚的摇摇头,不理他。
“怎么了?生气了?你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唐芙冷声道:“是想利用我来威胁他吧。”
施伯汗身子一僵,一脸受伤道:“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我要怎么想?我要回去是我自己的事,你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不过是为了补偿你那点愧疚之心罢了,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该尊重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