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落尽,但黎明未起,昏暗中,却听闻“吱呀”一道推门声,一个少年挎着包裹的走出了久居的木屋。
他速度奇快,恍惚间只见一个黑影飘过,稍息便到了谷中的一栋房屋前。空气中静悄悄的,只有少年轻轻的呼吸声,少年看了看房屋的木门,小心的走了过去,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一样的东西,沿着木门与地面接触的细缝塞了进去。
“再见!”
少年在心底道别,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屋子,转身飘然而去。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在睡眠中,没有人发现这一幕。也不知那信件所送的人看到这信后,会为这不辞而别的少年燃起怎样的情绪?愤怒、惆怅、不舍,又或者是遗憾?
黑影移动的飞快,不久就出了听风谷,这时他停了下来,回首翘望,看了很久,似乎在告别这里的所有,又似乎在努力刻录这里的一切,要将它记载在脑海深处。
突然,他不在看望,脚底一抹,他动了,朝着山谷外的方向。
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低诉,细细分辨,那仿佛是某种誓言,那少年在风中,带着他的梦想,飘向远方!
就在这时,谷中央一栋朴素的屋子中,一个原本睡着了的中年人睁开了双眼,侧过身子,目光向着谷外的方向,发愣。
与此同时,在另一栋不远处的屋子里,一个正在做着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小胖子忽然醒来,目中露出迷茫与不解。
而在少年留下信件的哪一栋屋子,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睡袍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手上紧紧抓着一封信,遥望山谷外面,遥望远方,目光久久不曾移动。
当然这些,少年都是不知道了。
沿着落栗河顺流而下,一路向东,这是禹长寿离别前给林楠制定的路线,这条路线往前三百里就可以走到夏国的官道,沿着官道一直前进八、九百里就是琶山府城!
“长寿大叔说了,琶山府太大了,而且大部分地区都是崇山峻岭,山岭中有野兽出没,更有强盗横行,只有走官道,有官兵巡守,有商旅踏足,更是有诸多赶路的人,而且离民居之地往往也不远,并且有几个小县城靠近官道,这样才是安全的路线!”
“就是靠双腿走下去未免太慢,尽管我体质好,速度快,这也得起码一两个月才能到达琶山府城吧?”
林楠边走边思考起来,凌晨的风吹得人很凉爽,落栗河水缓缓流动,朦朦胧胧倒映着天空大地,天地间一人、一水、一路,颇有一番意境。
“据大叔说,如今离府城本届的天子书院招生考试还有半年的时间,我时间还很充足!既然如此,我也不着急了,一路慢慢观赏这美丽风景,还可以读书学习,锻炼身体,这样修身养性的机会还真是难得呢!”
林楠不停的前行,他看到了很多奇特的花花草草,也看到了不少的虫鱼鸟兽,很多都是他不认识的,感觉非常的好玩,有意思,这样的时光真是刺激!
不久天亮了,他找了个树荫处,打扫了一番,取出随身带的干粮啃了起来,也顺便开始休息补充体力。吃饱喝足休息完,继续上路。
慢慢的林楠也学会了技巧,白天赶路和抓兽物储备食物,晚上则找安全的地方休息,水源则不用担心,落栗河的水很清澈很纯净,甘甜可口适合饮用。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楠不紧不慢,但也前行了近两百里了,回首时只见流水潺潺,即使远眺,也已经看不到熟悉的听风谷后的阿托峰。
在这段时间里,林楠只有两次看到过别的人,而且都是远远观看,并未接近。他很谨慎,听风谷主一再提醒过,在荒郊野外遇见其他人要十分小心,山外有诸多危险,处处要留意,不到官道,不到人烟密集处不可以放松警惕。
远行的人是孤独的,哪怕有美景相伴,但是随着少年的好奇心被不断触动,这种孤独被压制了下去,一路上的探索与发现,令人欣喜,令人激动。
他毕竟只是个少年,或者说孩子,天性好奇,贪玩,但也容易满足。
当然,这种远行,与安居山谷,无忧无虑完全不同,危险常伴!
不过,林楠自幼习武,体魄强健,时常随谷民上山打猎,他还学了一些武技,虽然算不上高手,不过正常的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尽管路上也遇到了几次小的险情,但是都被机灵的少年化解,无伤大雅,林楠并未在意,他依旧充满了前进的欲望与动力!
离官道越来越近了,照理说应该渐渐靠近了更加安全的区域,可是周围的环境却有所改变。
听风谷所在区域周边的山是绿意葱葱的,可是离开听风谷大概百里之地,虽然也是山重叠叠,不过却山中植被越来越少,很多山都已石头为主,不少都是光秃秃的,很荒芜,偶尔看到零零散散长了一些灌草丛。
现在越往前走,山上的树木越来越少,绿意越来越淡,山依旧是山,却不见草木!
林楠一开始还不怎么觉得奇怪,这会儿也打起鼓来,他担心的是接下来这一段路还很长,万一都是这种光秃秃的荒凉石山,自己就难找遮风避雨休憩的地方了,而且,山兽也会越来越少,食物也成为一个问题。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发觉了,落栗河的水虽然甘甜清澈,饮用不是问题,但是奇特的是水中鱼儿随着前进同样越来越少,最近几天想要捉鱼觅食都变得不可行了,所以他一般是抓山中的小兽,比如野鸟、山鸡等等作为食物。
“我在高处远眺,可以看到很远的前方是一片翠绿,说明那里有森林有山兽!只不过眼下这一段路有点难,不知这种寸草不生的石山连绵有多远?”
他停了下来,坐在地上休息,思考起来应对的办法。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前方传来了连续的声响,像是发生了什么,林楠灵觉敏锐,他感觉到了那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前面似乎有人在打斗!
他心中警觉,化作幽魂,不断寻找可以隐蔽身形的石头挡住身形,慢慢的,偷偷的,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去。
很快,就看到了事发地的情形,林楠躲在巨石后面,眼神惊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被眼中的一幕情景震惊了。
他看到的那一幕对他而言很惊骇,只见前方的一座山头下,站着几个身材魁梧,手持大刀、斧头等的匪徒,那利刃上淌着鲜血,一个个面露凶狠,煞气腾腾,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个人,那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身上的布衣被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身旁有一把被砍的变形的长剑,眼中充满了疲惫、惊惧和不甘。
“怎么不逃了?你他娘的起来,给大爷们继续逃啊?”一个匪徒冷笑连连,恶狠狠的吼着,他挥起手中的大刀对着地上的男子的大腿猛砍一刀,带起一大块血肉。
“啊!!”那男子遭受重创,在地上翻滚,嘶声尖叫,十分痛苦,近乎晕厥。
“杀了吧!将此人身上的财物劫走,速速离开!这附近有不少野狼出没,闻到血腥就会汇集过来,到时就麻烦了!”一人看了看四周,提议道。
周围的匪徒听闻此言,也一一附和起来。
站在前面为首的匪徒不再犹豫,眼神显出凶恶,发出残忍的笑,提起手中板斧,对着几乎昏迷的青衣男子的脖子部位,猛劈下去。
咚!
一颗人头落地,眼珠子突起,写满了恐惧,滚了几下不动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生生斩首,劈成两半,那男子的身躯貌似还没彻底死尽,在地上哆嗦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走!”
几个恶匪十分麻利,捡起地上原本属于那死去的男子的包裹,又在他尸体的衣物口袋中摸索了几下,没有发现别的财物,他们快速动身,刷刷刷,疾行如风,转眼间离开了此地。
巨石后面的林楠已然吓坏,他小时候在军旅生活过,见过厮杀,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记忆都快彻底遗忘了。在听风谷中的这些年,只在打猎的时候可以见到血腥,但那是针对野兽。
此刻,在这里,看到山匪在自己面前杀人,那种毫无犹豫的残忍以及冷酷,那血腥且恶心的画面着实震撼到了林楠!
外面的世界,果然极度的危险!林楠不敢去看地上的头颅和尸体,他心中怜悯那遭劫的男子,但是面对刚刚的情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不了,不能救!
“嗷呜、嗷呜、嗷呜..”
突然,一阵长嚎传来,大地微微晃动,有一群可怕的野兽冲过来了。
“不好!是野狼!成群的野狼!”
林楠大惊,想起刚刚一个匪徒说过的话语,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定是此地的血腥气味吸引了野狼,这里变得相当危险。然而此时,往前已经变得不可能,狼群是从石山深处赶来,以自己的速度往前逃很可能会被发现,况且前面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不好找地方躲避!
咻!
如离弦之箭,林楠不敢继续纠结,他果断的沿着来路往回奔逃,一分一秒都不能停顿,他的目标是后方十几里外的一座山峰,那山中地形复杂,自己两天前还在那里发现了十分隐蔽的藏身之所,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林楠考虑到即将天黑,野狼嗅觉灵敏,且在夜晚更加灵活,很可能追踪到自己的气息,这时一定要找到一个安全的,能阻挡野狼进攻的地方过夜,等到明天白天狼群退去,才有可能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