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那种漆黑的环境里哭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心巨疼无比,我的脑袋凌乱无比。我抱着老广的尸体,一声声撕心裂肺般地号叫着,发泄着,那一刻我的每一根神经里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痛苦。
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分辨的能力,我分辨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构的,什么是骗我的,什么不是骗我的,我的脑子转得飞快,就像过相片一样,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我想起了我的爷爷,那个总是对着我笑,从小到大对我百般呵护的爷爷,我想起了老广,想起了我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蹲在路边抽着烟对着来往的女人的大腿指指点点。
我想起我小时候打碎了我爹最喜欢的一个清代花瓶,我爹毫不留情地要打我,是我的爷爷挡在我的身前,说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我又想起因为我花钱大手大脚,衣服兜里分文没有吃不起饭的时候,是老广掏出自己的钱分出一半来给我花。
我想起我的爷爷拍着我的脑袋,告诉我说,小娃娃你记住以后要做一个诚实善良的人,要做一个无愧于人的好孩子,将来也要做一个好爸爸,好爷爷。我想起老广在替我挨了打之后,龇着牙笑着说,阿无,只要有我在,别人休想动你一根汗毛。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情绪已经慢慢归于平静,肚子因为饥饿不自觉地叫唤着,这时候我首先想到了吃的东西,接着我就想起了我二哥、帽子张还有六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也许还在这个楚玄王的墓里面到处穿梭着,一遍遍地寻找着我也说不定。
我还有担心着挂念着我的人,他们在等着我,等着看到我平安,等着我回家,顿时间我的心里就有一股温暖升上了心头,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我要出去。
我在黑暗中摸了摸老广的尸体,说兄弟,对不起,让你死在这么狼狈的洞穴里,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我要走了,等我出去了,我一定给你找个上好的地方做坟头。
我站起来,掏出老广在临死的那一刻递给我的袖珍手电,打开,手电因为沾染了潮湿,光芒变得断断续续,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它的照射度。
借着昏暗的手电光,我仔细地瞧了瞧这个小型的岩洞,我看见在我的身体前方两边的洞壁上各有一条裂缝,右边的裂缝里不时地有一股巨浪冲出来,然后流到左边的岩壁裂缝里去。
我照了照前方,就发现在我的前方是一条向上倾斜的隧道,那隧道直直地朝着上面,不知道通到了哪里。
我一步步地贴着冰冷的洞壁往前走着,头晕晕乎乎的,渐渐地呼吸也变得不通畅起来。
我努力地驱赶着自己心中的绝望,只知道贴着洞壁顺着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朝前走着。
也许我运气好,这条隧道是直直地通到地面上去的,也许我运气不好,这条隧道里又是另一个迷宫,我的脑袋又疼又晕,根本没办法去思考,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我还能动,还能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对我来说也是另一种希望。
就在我独自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我看到前方,这个洞的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我顿时精神抖擞,浑身一震,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轰轰隆隆的水流声。
我心里特别激动,不知道我到底在这条隧道里走了多久,但是我心里知道有光亮的地方就代表着有出口。
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从缓慢行走变成小跑,我的速度不断加快,等我好不容易跑出那条隧道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眼前瞬间闪过一片白光,接着眼睛就开始火辣辣地疼,我知道这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光引起的不良反应。
就在我迈出隧道的一刹那,我就感觉我的脚下一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直直地朝着下面掉了下去。
我吓得啊地大叫着,耳边风呼啸而过,自由落体的速度不断加快,让我完全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突然我就重重地摔进了水里,那一瞬间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发现我现在在一条不知名的河里面,周围数不清的全是水草一样的漂浮物。
我心道自己果真是命大,这样都摔不死我,于是忙胡乱地挥舞着手脚一阵扑腾,仰头朝着水面游了过去。
等我仰头冲出水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久违了的天空。
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