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们常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形容悟道的超越。百尺高竿,顺着往上爬,谁都可能做到,但到竿头再向前一步,这就与爬竿有质的飞跃,而禅宗的离俗得真却也正在这一步之中。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真义又是什么?
百尺竿头只对修行而言,是一种境界。到达这种境界的人,没有昏沉,没有妄想,清清静静,澄澄明明,心身皆处在一种安逸愉悦里,这是一种非常高、非常妙的境界。而且,此时此刻宛若独立万仞孤峰之巅,再向上已无路可走,四周都是万丈深渊,没有移动落脚之处,到这里,许多修行人便认为是到家了,到顶了,就停了下来,安心享受那无边的禅悦。
很多宗教所追求的、所要达到的就是这种境界。但是,在禅宗看来,这里仅仅是安逸舒适的客栈,而不是家。百尺竿头,至高至尊,但也是“穷途末路”。到这里,还必须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勇于悬崖撒手,绝后再苏。
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这个变,就是要舍得离开那个“竿”。百尺竿头重进步,关键就是要舍弃安逸的现状,敢于冒险,勇于变通。这一步,恰如凤凰涅槃,再生一个崭新世界!
大道须自悟
禅赞的师父有一次在窗下读书,一只蜜蜂撞着窗户纸,想飞出去。神赞看着撞窗纸的小蜂,说:“世界如此广阔,出路有的是,偏偏往故纸里钻,猴年马月也出不去!”说完又随口作了一首偈子: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师父听着话里有话,便放下手中的经书,问神赞:“想当初你四处云游,遇到谁了?你老实告诉我,我发现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说话变得异常了。”
“承蒙百丈和尚给了我指点,现在我想回报他对我的恩德。”神赞说。
师父听出了徒弟的话意,这是要对自己和众僧有所开示呀!马上让门下的和尚们斋戒,请神赞开堂讲法。
神赞登上法座,对众人讲述百丈的禅法。他说:“真正的大道,必须自己体会,不必拘泥文字,心性本不染俗,圆满自足。只要脱掉妄念的攀附,找到这个自家心性,便可见性成佛……”
师父恍然大悟,感叹道:“没想到从徒弟处得到大法的根本!”
禅释生活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吗?
神赞禅师看到的蜜蜂是不是有些可笑,放着大门不走,非要钻透窗纸出去。然而,反省一下,我们是否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平日,我们总是太依赖自己的眼睛,而往往忽略其他的感觉器官,更忘了自己一颗无所不在的心灵。我们往往只相信自己认识的道路,而无视其他途径,有句话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但是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非也,眼睛所看到的往往仅是事物的表面现象,只有心的直觉感受,才能更接近人生的真谛。
修禅修什么?
直觉是什么?直觉就是人的直觉之心,灵感之心。它就是真心、本心的流露,显现,妙用。其实,修禅就是修炼直觉之心。通过修禅,让心灵纯洁起来,平静下来,变得极度灵明,极度敏锐,从而使被污染、被湮没的灵感火花迸发出来。
直觉思维就像一面镜子,只有将它擦亮,使它保持一尘不染的状态,才能照天照地。宛若一潭浊水,渐渐澄清,渐渐澄净,等到杂质沉淀,水波平静,水底之物便会一览无余。
在日本的战国时期,武士们不仅要靠剑在战斗中取得胜利,在日常生活中也要随时随地保持警觉,他们必须随时准备对隐藏的敌人发动突然袭击,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于是,有的武士就想到了通过修禅来提升自己的剑道。
经过静坐修禅,可以达到一个无意识的状态。这种无意识,是一个人达到了无我、无心状态时,自身本能所觉醒的。当一个武士接受了最高程度的修禅之后,他就不再有一般的相对意识,取而代之的是直觉意识;他也就不再关心他是否处在生与死的战斗中,而是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这种修炼所产生的效力,使他的心就像一面镜子,对方心里的每一个活动都在其中映现出来。因此,他就知道如何从最有效的地方发动攻击。
当一个武士接近这种境界时,他的剑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剑客只是握着剑而已,一切动作宛若是剑自身所做出来的一样。这是因为剑道到达极致,剑客已经完全达到了忘我、无我、剑人合一的地步。也就是说,这种人才是剑道最高的剑客。
心光不昧
天宝初年,希迁来到衡岳的南山寺,寺的东面有一块大而平坦的盘石,希迁便在石上结庵而住,因此人称“石头和尚”。
有一天希迁偶然在寺院的藏经楼里看鸠摩罗什的弟子僧肇写的文章,其中有“会万物为己者,其唯圣人乎”一句,石头读了很受触动,手抚着几案,反复琢磨,心想:“圣人能够忘掉自己,所以万物无不是其自己。佛的法身无形无相,但哪个又不是法身?圆亮的灵镜,通明体透,照耀在万象中间,有形的无形的无不自现,境智非一,无去无来,这话太妙了!”
就这样掩卷沉思,心体空灵,如同进入梦境,恍然间他看见自己和六祖同乘在一只龟背上,在深深的水池中游荡……猛然间醒了,细细地品味刚才的梦境。
灵龟,不就是人的智慧吗?水池,不就是人的性海吗?
噢!原来我已同六祖大师一起乘着灵智在心性的大海中游泳了!忽然间,灵感的智慧,如同潮水涌起,自性中的般若光辉灵耀了。石头信笔而书,成了禅宗著名的《参同契》。
这是一首五言颂偈:“竺土大仙(佛)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顿,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经过这一番理论的契入与创论后,石头禅师真正成为一位定慧等修,通宗通教的禅门大德。于是他开堂说法,高标自己的主旨是:“我的法门,是先佛所传,不论是修禅定,还是发精进之心,都必须首先要通达先佛妙旨。心即是佛,佛即是心,佛即是众生,众生也就是佛;菩提与烦恼同体异名,你们要首先当知自己的心灵,心体与心用,断灭与恒常,都是一样的,无所谓净,也无所谓垢;湛然圆满,凡圣齐同。你们的心灵,应物而显,其用无方,有心本体,有心所生成的意识。三界六道,只是心性自现。水与月映,映像无穷,哪有生灭?你能知道万事万物,是你的心性无所不备。”
石头在“心即佛”的观念上与南岳一系马祖等并无大的不同,但其重识理论的融通,强调首先妙达佛旨,这的确是自家门风。正因如此,石头才能在起步较晚的情况下,光大青原一系,与马祖道并辔而行。
禅释生活
“回互不回互”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
《参同契》所建立的“回互”理论体系,是石头希迁禅学思想的制高点。所谓“回互”是与“回不互”相对应的。“回互”是说世界万事万物之间,相互融会,互相涉入,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无所分别。“回不互”则是指所有的事物各有其位,各主自性,秩序井然,互不杂乱。
例如,很多灯火共同将室内照得雪亮。这种光明,是所有灯光融会在一起的结果,每一份光明,有你的光芒,也有我的光芒;同时,每一盏灯又都是独立的,各自放射着各自的光芒,井然有序。希迁这一理论的核心是为了让修禅者领会宇宙万物相互融合又不杂乱的和谐本质,在日常生活中时时鉴照,灵明不昧。
灵山莫远求
山上的积雪一层一层的,白茫茫的,已经许久没融化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无学禅师的心情也似这许久不化的积雪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虽然当年丹霞师父焚烧木佛,以遏止盲目崇拜迷信的风气,但如今到庙里拜佛烧香的人却有增无减,想到这里,无学禅师的心里有些悲哀:“真是可怜了师父的一片苦心,事与愿违啊!”
回到寺里,无学禅师对徒弟们说:“你们如果还迷信这些泥塑木雕的罗汉像,而不从自己心念、行为上去实践,让自己成为罗汉,那么,我也会像当年丹霞师父一样,打碎这些罗汉像。”
一个徒弟询问道:“我们每天敬奉罗汉,罗汉会不会现身呢?”
无学禅师反问道:“你不是每天也都吃饭吗?”
徒弟挠挠头:“我吃饭时也没有看见罗汉现身呀!”
无学禅师训斥道:“糊涂!供桌上有罗汉,供桌下就没有罗汉了吗?你们日日吃饭,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做个警醒苍生的阿罗汉?难道不是为了做个断尽人间迷惑的智者?供桌上的罗汉来不来又何妨,难道供桌下这么多和尚,没有一个能现罗汉身,把自己修行成为罗汉吗?”
徒弟们听了,恍然大悟,从此更加刻苦用功,勤于修行。
禅释生活
罗汉是谁?
罗汉是谁,罗汉不就是自己么?人们总是习惯向外界寻觅,而往往忘了自己的存在。对于一个寻求佛性的人来说,无异于抱着金碗讨饭吃。一个真正有智慧的人,看罗汉与佛就是自己;没有智慧的人,是托庇在佛与罗汉座下的愚痴人,沦为佛与罗汉的奴隶。
真佛心中坐
远处,一座巨大的佛像矗立在山脚下,虽然年代已经十分久远了,但是佛的慈祥依旧。传说这是皇帝为了表彰寺院的和尚而动工修建的。
每天一大早,道林都要来到佛像前打扫。这一天,他依旧拿着扫帚准备打扫。可是,他发现有一个小孩子正对着佛像撒尿,这可把道林气坏了。
道林就责备小孩:“喂,小孩,你可知道这样对着佛撒尿是大不敬吗?”
旁边的云峰禅师则对他说:“咄,道林,十方世界都是佛,往哪撒才不是对着佛?”
道林明白自己失言了,于是对小孩说:“在这里撒,会把佛像弄脏的,到别处去撒吧。”
禅释生活
真佛在哪里呢?
当你对着佛像顶礼膜拜的时候,你是否会想到“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心中坐”呢?
金佛不度炉——它虽然由坚硬的金银铜铁铸造而成,但放进熔炉就化了;木佛不度火——用木头雕刻的佛像一旦遇到火,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烬;泥佛不度水——泥塑的佛若是掉进水里就恢复成了一滩稀泥,所以俗话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真佛心中坐——而真正的佛,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身之内。
所以,敬自己是敬佛,敬别人也是敬佛。为什么不敬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