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反应。
我继续。
“然后,公主就醒过来了。”
大个大大的哈欠。
我觉得有点困了。
“然后,在王子的保护下,公主回到自己的国家,揭穿了王后的阴谋,坏心的王后被赶了出去。”
忍不住,我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好困喔。”
圆满结束了今晚的一千零一夜故事会,我困困地闭上眼睛,不到十秒,就和周公他老人家下棋去了。
一直背对我坐在圆桌前的男子,在我熟睡之后,站起身来。
他走上前来,伫立在床边,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眼底却荡出一抹醉人的温柔,静静地注视着床上那小人儿不雅的睡颜,良久良久。
“上官默儿……唉……”
动作轻柔地伸出手来拽紧棉被,他悄然推门而出,轻巧地跃上了门前的大树,背靠着粗大的枝干,抬头凝望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嘴角微微上翘,软化了那张千年寒冰的脸庞。
风吹过,掀动他白色的长衫,散落至腰际的长发也随风摆动。天气越来越凉了,秋天已经来临。
“美人,你今天不用出门吗?现在已经中午了喔。虽然你今天如果一整天都陪着我我会很开心,但是,你今天真的都不用出门了吗?”
美人端坐在我的床前,正全神贯注得为我把脉。而我,像只苍蝇,围在他耳边,不停发出嗡嗡嗡的叫声。这也怪不得我,谁叫我从清醒的那刻起,就从未在这个时辰里见到过他。
“恩。”
美人眉眼不抬,嘴里却给了回答。
很好,呵呵,我满意得笑开了花。对于自己几个月来的训练成果颇为得意。从不理不睬到现在有问必答,虽然永远都是我说了一大段,才换来他的只字片语,但也总算是在沟通交流。比起刚开始的自言自语可好太多了。
上官默儿现在的宏伟目标,就是有朝一日把美人改造成一个亲切的热血青年。
“出谷。”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恍惚间只觉得美人似乎说了一句很长的话,缥缈的思绪只来得及听清“出谷”两个字。呃,出谷!什么?
“你要出谷?”
“美人你要把我丢在这里?”
“你好坏。”
“想抛弃我,呜呜呜,我不要。”
开什么玩笑,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把我丢掉。请神容易,送神难,懂不懂。我现在就开始哭,我先哭死你再说。
“哎。”
叹气了,心软了?有戏!我再接再厉。
“呜呜呜,你好坏,你欺凌弱小,呜呜呜,你见死不救,你抛弃良家妇女,呜呜呜,没良心的坏人。呜呜呜……”
“收拾包袱,我们出谷。”
“你太坏了,居然想自己偷跑。呜呜呜。我孤老深山变成饿死鬼也会来找你的。呜呜呜。”
“收拾包袱,我们,出谷。”
美人的音调第一次有了起伏。我抬起眼泪鼻涕糊成一片的脸,正好对上那双略带恼意的星眸。
咦,恼意?
赶紧揉揉自己被眼泪花花模糊了视线的双眼,想再看个仔细。可惜,那对美丽的黑宝石又恢复如常了。恼意?我眼花了吗?明明看见的啊。
“明天离开。”
美人说完,转身就走。我们明天出谷了,是我们,我和美人。好耶!等等,他是要送我回上官家吗?这,是个问题呢。今晚我该好好想想。
我睁大眼睛数绵羊,一夜无眠。美人的话,我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担心。他说我们要出谷,问题是出去干什么?去哪里?如果他是要送我回上官家,我该如何应对呢?
说不想念相处了五年的上官家老老小小,那是骗人的。但是既然命运安排我又一次的死而复生,那我是不是更应该好好珍惜这难得自由的生活呢?我不想回去,至少现在还不想,更不想把自己嫁给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姬家公子。笼中的鸟儿如果从来不曾展翅高飞,自然不会向往在蓝天上翱翔,但是如果它飞出去过一次,那就必须另当别论了。美人虽然闷得比木头还闷,但是跟着他,吃喝拉撒睡,似乎一样也不用担心,赖着他游历一番这古代的好山好水,可是我一定要实现的愿望呢。
他要送我回去,那是理所当然。我想赖着他,却是明不正言不顺,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想了一夜,结果天亮了,美人推门进来了,美人收拾好包袱,准备出发了,我还是没有想到,到底该怎么办。
使劲磨蹭了半天,我还是不得不包袱款款,走出小屋去。一匹黑亮亮的高头大马立在门前那棵大树下。
“哇,马耶!”
出嫁那天也见识了马,但是那天没有欣赏的心情。而现在立在眼前的这匹,再瞎的人也能看出,一定是马中之王,绝对的良驹。
“你好美喔。天啦,你怎么能那么美呢?”
我激动得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去就抱住了马脖子,啧啧称奇、赞叹连连。
“太没天理了,你长得好好看,天上的神驹也不过就这样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马了,哇,看看这黑亮亮的毛……。”
黑马似懂人语,倨傲地抬高了马首,还从鼻孔里喷出气来。不过还是乖乖地任我勒着它的脖子不放。什么世道,看来马也吃阿谀奉承这一套。
“我们要骑它走吗?你那么重,会不会把它压扁?”
美人的脸上有一种隐隐约约貌似扭曲的表情,马儿也嘶叫一声,做仰天长啸状,抗议我对它能力的侮辱。
“走吧。”
美人就是美人,很快地,隐约的扭曲就消失无踪,又变回了那张死人脸。
他把我轻轻一抛,就甩上了马背。手一扬,黑纱覆面。一个粉衣的小女子,五分欢欣,五分不安地坐在高大威武的黑马背上,一路上叽叽喳喳;而白衣黑纱的男子,默默地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两人、一马,穿越过白色的花海,向着繁华的“人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