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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南郭先生(2)

“找我?有事?”我看着呆头鹅似的林文逸,一边抽出他手中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文逸如梦方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爹找不到你,就让我寻你。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爷爷找我?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听说给你请来了一房教书先生!现在正在前厅,等你过去呢!”

“教书先生?”我一听,马上来了兴致,看来,这次又有的玩了。

林文逸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太熟悉不过了,每次曦儿要捉弄人时,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这次,不知道又是谁要倒霉了。

提起请教书先生的事儿,说来话长。得从我因背诵《桃夭》而一鸣惊人说起,自那以后,林老爷就心生请个先生教我读书识字的念头,怎奈那时我还只是个吃奶的娃娃,实在太小,所以作罢。等我渐渐长大以后,林老爷就开始四处寻觅名师,林文逸更是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聒噪,让我跟他一起读书。最后,我特别当着林家人的面发表了重要声明:六岁以前,绝不读书,要充分享受童年的美好时光,还重点强调了一下游戏对于小孩子身心发育的重要性,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理解,反正没有再强迫我读书就是了。于是,我痛痛快快地逍遥了近六年的光阴,春天,做了一架朝鲜式的大秋千,穿着蓬蓬裙站在上面荡来荡去;夏天,搭建了一座树上小屋,休闲纳凉;秋天,与林文逸比赛弹玻璃球,捉迷藏;冬天,找人订制了两双冰鞋,教林文逸在府内结冰的湖面上溜冰。平日里,闲来无事,也会弹起自制的吉他,唱上几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学习,只是在没有摸清周围环境之前,不知道应该学些什么,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得用在刀刃上不是?

没想到林老爷的动作还真快,我刚满六周岁,他就为我请来个先生,转念一想,环境也摸索的差不多了,童年时光也充分享受了,是该学点儿什么了,毕竟,在原来的时代,六岁也应该上小学了。只是不知道,林老爷为我请来的这位先生究竟配不配我称其一声先生。

林文逸拉着我一溜小跑来到正厅,林老爷看着我们俩拉着的手,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呵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林文逸连忙松开我的手,站到一旁。

此时,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龄了。

忽然,旁边有个人低哼了一声,我寻声望去,只见林老爷身旁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左右年纪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削,脸泛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干瘪的脸上凑着八字眉,三角眼,塌鼻子,尖尖的下巴上稀落地挂着几缕灰白胡须。此人虽相貌丑陋,但神情倨傲,一副眼高于顶、斜睨世事的模样,让人一见,便心生厌恶之情。这便是林老爷请来的先生?

“曦儿,还不过来拜见南郭先生。”

“南郭先生?”莫不是齐国那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我暗自偷笑。

“是啊,南郭鸿先生,以后他就是你的先生了。”林老爷点头说,“南郭先生学富五车,博闻强识,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偏偏时运不济,屡试不第,因此,我将他请来,教你读书识字,也不算埋没了你的才华。”

“拜托,有没有搞错,学富五车居然屡试不第,那五车里装的都是什么啊?还把罪名都推在命运的身上。我看啊,不是朝廷的科举制度有问题,就是此人确无真才实学,只乃一欺世盗名之鼠辈耶。如果是后者,那我就勉为其难,将你打回原型吧。”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南郭先生见他的学生居然是一个只有6岁大的女娃娃,脸上顿显诧异与鄙夷的神情。“林老爷,这……”

“先生,曦儿自小聪慧过人,以后还望先生能多加指点!”说着,林老爷将一个锦盒推到南郭鸿面前。“小小意思,聊表心意,请先生笑纳。”

南郭鸿那干瘪的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连忙站起躬身说道:“南郭鸿自当尽心竭力,还望林老爷宽心!”说完,用三角眼的眼角斜睨了我一眼,全完没把眼前这个才六岁女娃放在心上。

上课的地点设在离我住处“恋曦轩”不远的南厢房。一大清早,我就被丫鬟婆子们叫醒,梳洗打扮,直到我坐在厢房里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地清醒,苍天哪,上哪说理去啊!

本来是辰时开始上课,我足足在书房里等了半了多时辰,那位南郭先生才姗姗来迟。我起立问“先生”好,他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我看着他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心中暗道:“切,大南瓜,拽什么拽,马上就有你好看的!”

南瓜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尔可叫林若曦。”

“废话,知道还问。”我心里暗自说道,表面上仍然装作很乖巧的样子回答道:“学生是叫林若曦。”

“好,很好,以后就由吾来负责教尔念书识字。尔定当勤奋刻苦,不得任性贪玩,否则,林老爷那边吾可不好交代。”南郭鸿眯缝着双眼,一手拈着那几根可怜的胡须,用一种近似威胁的语气说道。

“学生谨记了!”我抖了抖掉落在地的鸡皮疙瘩,故作无知地答道。哼,居然拿爷爷威胁我!哪儿那么容易。

南郭鸿心道:“世人皆传林府的小小姐乃文曲星降世,聪慧异常,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念即此,不由暗自冷笑,“好,好,好,既然如此,今日功课便由《论语》讲起。”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此句解为:孔子说,学得了知识,按一定的时间去复习,不也高兴么?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道来,不也快乐么?别人不赏识我,我却不怨恨,不也是道德高尚的君子么?”见那个大南瓜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突然,大南瓜紧紧地盯着我,说道:“林若曦,你将此句熟读两边,解释清楚,然后加以背诵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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