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也有些意外,不过一听小公主在,便也释然。小公主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想是听说了秦相知要来,便缠着他三哥带她来了。便对秦相知调侃道:“多半是小公主想见你,如今你也是名人了。”
秦相知就吐着舌头轻笑,这一点她从大门口来到盛坊居的路上就小有体会。遇着那些高官子弟上前见礼,沐风给双方做介绍的时候,对方一听是秦相知,矜持些的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关系稍好些的,便会仔细打量,一边说“久仰,希望日后有机会一聚”之类的客气话。
里屋正中摆着一张两米见方的方桌,坐北朝南的男子身着暗红色常服,二十几岁的模样。样貌嘛,硬往“美男”俩字儿上靠也不能说牵强,吃亏就吃在五官没什么特点,基本在周正与平庸之间徘徊,一眼看过去不会有很惊艳的感觉。再加上此人脸上挂着一幅俾睨天下的倨傲,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当然了,这位也的确拥有俾睨天下的资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君浩。
秦相知上前行礼,君浩也只是随意摆手,“起吧。”
再看太子右首这位,大概更多地继承了其母妃的基因,五官比太子更精致些,一袭黑衣低调地坐在那里,气场看起来不如太子强势,却多了一份雍容,便是三皇子君汀。
秦相知行礼的时候,君汀将双眼眯成细长的两道,探究地打量了片刻才微微一颔首,说了声“免礼”。
秦相知也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确实,不论长相还是气质,甚至声音,他都比太子更有内容,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的那种。
君汀右手边坐着的,从秦相知进门开始就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透着一股子灵气。虽是男装扮相,一张小脸儿却被水蓝色的锦缎映的更加白皙剔透,再和娇小的身形放一起看,很有些粉面小受……呃,小生的味道。便是君汀的亲妹妹,小公主君濛了。
秦相知待要行礼,君濛便向前一探身,虚拦了一下笑道:“我的可就真免了吧。”
秦相知便不坚持,点头报以感激的一笑。见沐风在太子左首入座,便想挨着他坐下。君濛却招手道:“你过来,挨我近些。”
秦相知只好坐过去,挨着君濛,与太子对面。
刚坐下,君濛便拉着她的手热情问:“你今年多大了呀?”
秦相知一愣,含糊道:“十三,快十四了……吧……”
“嗯。”君濛想想,“那就比我大,我得叫你姐姐。”
秦相知连说不敢,她也看出来了,这君濛就是个自来熟,大概一直都被保护的挺好,所以没什么心机。
君濛在她面前也不摆公主架子,直接拉着她的手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可是佩服的很呢。”
“公主谬赞,传言难免夸张些。”秦相知谦虚地笑。
“才没有呢,你跟我说你当时是怎么想到号召学生们给言官来这么一手呢?”君濛说着就笑:“你是没见那些言官吶,最近来上朝都是蔫儿了吧唧的,估计从没吃过这种亏吧。”
两人正说着,对面君浩突然从鼻孔里出了口气,哼道:“鸡鸣狗盗之流,也就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当回事。”
秦相知一听就有些不得劲儿,按说我这么做帮了沐风,也间接帮太子解了围,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
君濛一听也不乐意了,扭脸道:“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要不是秦姐姐帮忙,你可不能这么快就逍遥自在地坐这儿了。”
君浩却不领情,抿一口茶慢悠悠道:“我这叫清者自清,父皇不会因为个别小人的恶意构陷就与我心生嫌隙。”
说着,突然转脸看向君汀,“你说是不是,三弟?!”
气氛莫名冷却了一瞬,没等君汀有所反应,君濛先炸了。一拍桌子斥道:“太子,你这么跟我哥说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君浩将目光从君汀身上移开,低头自顾把茶杯握在手中把玩,眼皮子压根没往君濛这边翻一下。
鄙视啊,红果果的鄙视!君濛气的小脸儿涨红,“你……”
“咳。”沐风清清嗓子准备劝解。
君濛却瞪过去道:“你闭嘴吧!谁不知道你俩好的一个儿似的,我不跟你说!反正,我信我哥做不出那么无聊的事。”
说着拿胳膊碰碰君汀,“是吧,哥?”
君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小弧度,“嗯。”
秦相知觉得有趣,撇脸看向君汀。也不知是自己道行太浅了还是对方城府太深,反正就是一张扑克脸,连眼神都平静如一潭幽水,根本捕捉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倒是君汀感觉到有人看他,抬眼看回来的时候,秦相知心下莫名一紧,赶紧将目光移开了,假装看墙上的画。一手在桌上摸索茶杯,大概是有些紧张,连续两次都摸空了。
幸而这时君浩冷哼一声说:“你信就可以了。”
君濛和沐风的注意力被拉过去,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小细节——除了君汀。喂,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呵,你不信也可以啊,拿着证据直接跟父皇说理去,在这儿含沙射影的可不算什么本事。”君濛开启嘲讽。
君浩淡淡道:“会有机会的。”
“哼!”君濛做个鬼脸不再理他,默了一会儿,又转过来问秦相知,“秦姐姐,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呃……”秦相知似乎还没从方才那一瞬的慌乱之中缓过神来,被她这么一问,感觉有点儿小蒙圈。
是啊,接下来什么打算呢?按说鸿海银矿也复工了,不论是看沐风的面子还是她为本次事件所做的努力,想回去的话一定会有一个位置,甚至有一个比原先更高的位置。可是一想到宗照财那个令人头疼的小纨绔啊,还有秦家母亲,回去实在没什么盼头。
留在这里呢,也是举目无亲。临来时宗照义赞助的那点银两倒能帮她衣食无忧地过一阵子,可要想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呢,还得从零开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