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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贵族是暴发户和平演变而成的

世宗孝武皇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

春,二月,乙未,辽东高庙灾。

夏,四月,壬子,高园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六月,癸巳,丞相昌免;武安侯田蚡为丞相。蚡骄侈,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市买郡县物,相属于道;多受四方赂遗;其家金玉、妇女,狗马、声乐、玩好,不可胜数。每入奏事,坐语移日,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尽未?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库!”是后乃稍退。

建元六年,也就是汉武帝登基第六年,他的祖母窦太皇太后去世。

一个月后,田蚡出任丞相。田蚡是王太后的同母异父弟,是汉武帝的舅舅。

时间赶得这么寸,看得出王太后急不可耐的样子,老外戚窦家不可避免地要衰落,新外戚王家开始崛起,老太太一去,王太后当家做主的感觉就来了,标志就是田蚡出任丞相。

田蚡曾经担任过太尉,汉丞相多由太尉迁升,从这个角度看,田蚡的资历也够,但是田蚡做太尉本身就是因为有国舅身份。有些高官,如果仅从履历看,从乡长到部长,一级一级都是脚踏实地从基层干起,但是,这样完美的履历,都是很早就策划安排好的,人家这也是用心良苦啊。

从汉初的情况看,一般是太后家族牛,皇后家族则比较低调,要牛得等到太后家族退出才行,单就这个看,以孝治天下的理念执行得还不错,到了后世,皇帝都听老婆的,不听老妈的,所以皇后家一般都比太后家厉害。

在《史记》中,司马迁把上一代外戚魏其侯窦婴和新一代外戚武安侯田蚡合写在一起,这就是精品中的精品《魏其武安侯列传》。新旧贵族人品气度迥然不同,作为竞品对标列出,让我们知道龙行龙道,蛇走蛇道。

一篇《魏其武安侯列传》,写透了“势利”两个字,田蚡刚开始,对窦婴恭敬有加,执晚辈之礼,及武帝登基,田蚡感到了富贵逼人,但窦老太太在,尽管她不喜欢侄子窦婴,但窦氏家族的行情仍然坚挺,田蚡这时尚知收敛,以退为攻。当时,新老国舅分享丞相、太尉两个重要职务似成定局,田蚡通过王太后,推举窦婴出任地位较高的丞相,自己则表示愿意屈居第二。等到窦老太太去世,王太后的话语权完全确定,田蚡便不加遮掩地叫喊:“我是暴发户我尿谁!”

在窦氏、王(田)氏两大外戚集团此起彼伏的过程中,名利场上的世态炎凉得以充分体现,正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田蚡肆无忌惮地弄权和贪婪,有恃无恐地侵夺和倾轧,而窦婴则无可奈何花落去,虎落平阳被狗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从窦婴的结果看,在官场,权力斗争是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这种斗争是你死我活不可调和的,也是没有和谐可言的。这种没有政治伦理,只有恩宠多寡的争夺,也扯不到什么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谁讲风度谁倒霉。

史书上说,“魏其、武安俱好儒术”,我看了以后,不由得想冷笑。这时的汉武帝二十出头,他积极地推行儒家的思想和理念,但是在政治的核心部分,我们看不到这些高妙的东西,只是看到一家人为了利益,狗咬狗,两嘴毛,不顾情面地死磕。

汉武帝是一位很有个性的皇帝,也是一个强势皇帝。非常强势的皇帝,非常有作为的皇帝,对贵戚们的贪婪侵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也讲不了什么荣耻观,皇帝就是利益的最大最强的侵夺者,他没有道德上的优越感和高度来压制这些寄生虫,所以对于田蚡的弄权和贪婪,刘彻同志也只是说:“你的亲信朋友安排完了没有?本皇帝也有几个需要安排的人。”

在独尊儒术的初级阶段,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些,除了蝇营狗苟,就是相互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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