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过两天就要开学了,老张将这个冬天卖鸡蛋和小菜积攒下来的零钞清点了一遍。刚好够一个人的学费。可两个儿子都在念小学,谁上谁不上呢?夫妻俩犯了难。
老张是个饱经风霜的汉子,三十好几才娶了个婆娘,生了两个孩子,渐渐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暖和希望。但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全家人的生活也变得日益艰难。
“老大能够帮着干点活儿了,就让老二继续上吧。”婆娘叹口气说。老张无奈地点了点头,并决定外出打工。
第二天,老张肩背行李,腋夹破席上了路。来到县城,找了几家劳务输出公司,都说要交500元或300元不等的介绍费,老张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位熟知内情的青年民工悄悄对他说:“你千万别上当,像你这样大的年纪,即使交了钱也是白搭,根本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他们只是把你带出去转一圈,然后将你一甩,不管你的死活了。”
老张轻“噢”了一声,心想,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还会有钱给他们?
一天下来,老张只吃了三个包子,喝了几口自来水,晚上就露宿在街头。
翌日,老张早早地来到劳务市场,与那些做钟点工的人坐在一起碰运气。不久,一位老板模样的人瞧了瞧他魁梧的身材,当即决定请他去工地拆房子,工资是每天30元外加一顿免费午餐。老张异常欣喜地跟着那老板去了。干了两个月,老张不慎砸伤了腿。老板买了一瓶红花油给他。休息了十来天后,老板以延误工期为由,给了他600元便将他辞退了。
之后,老张便天天守在劳务市场等活干。虽然断断续续地给十多位老板做过短工,但没吃过一顿饱饭,工钱也只拿到100多元。后来,有人来劳务市场招工,说是去广州工作,厂方包吃包住,月工资在千元以上,有意者须交50元中介费。另外,路上的车费和伙食费得自理。老张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和其他几个民工一起报了名。
到了广州,老张被安排在一家销售公司当送货员。公司老板说月工资1000元,干得好还有奖励,没干好则要扣钱。老张满心欢喜,每天十分卖力地瞪着三轮车穿梭于大街小巷。一月下来,却只领了500元工资,另500元老板说要留作押金。第二个月快满的时候,老张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弄“丢”了一件名牌香烟。理所当然,老张被辞退了,不但本月的工资没有,连上个月扣留的押金也被抵作了赔偿金。
接着,老张便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流浪了一段时间,老张终于在一家“纯净水公司”找到了一份送水的工作,工资不高,每个月800元。送水是件很累的活,但老张乃地道的农民出身,咬咬牙还能挺得住。辛苦了三个月,老张共领了300元工资,而那“公司”却突然在一天晚上消失了。听人说他们另搬了新址。站在铁将军把门的“公司”门口,老张欲哭无泪,悲伤绝望之情,使本就“阡陌纵横”的脸愈发显得苍老。
一位好心人带老张来到了当地的劳动监察部门。工作人员对他说:“你既找不到公司地址,也找不到公司老板,我们想管也没办法管呀。我劝你还是去法院,由法院帮你去找当事人。”
老张一听觉得有理,但自己什么都不懂,如何去告呢?那位好心人又带他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律师们告诉他:“钱肯定可以要回来,但得先交800元律师费。”
老张被吓了一大跳,想都没想便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接下来,老张又成了流浪汉。
转眼腊月将近了,老张思量着该回家过年了,便收拾行装,安步当车踏上了归程。一路上冷水解渴,讨饭充饥,不辞劳苦,昼夜兼程。腊月十五的傍晚,身无分文、身心俱疲的老张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小家。
晚上,村主任登门甩给他一张通知,要他在腊月二十之前将本年度所欠的农业税和罚款共计488.96元,上缴到村委会,逾期不缴,后果自负。
老张霎时傻了眼。
第二天一早,老张去了趟镇里的小集市。中午,老张喝农药自杀了。下午,村民们七手八脚地送老张上了山。
三天后,集市上生资店的营业员找到老张的婆娘,说老张三天前在他们店里赊了一瓶农药,这钱得由她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