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叫阿牛，没多大本事，却死要面子。赌钱打牌时，他豪爽硬气，一输到底，为此，他得了个“最受欢迎的牌友”称号。拈花惹草时，他出手大方，人家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囊中羞涩便想方设法去借，反正不会让自己有失脸面，为此，他又得了个“最受欢迎的情人”称号。他觉得自己好有面子，并常常因此而沾沾自喜。
其实，阿牛的家庭条件很差，三十好几了，家中仍是四面挂壁，一贫如洗，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手中那只还算时尚的小手机。不过，除了我这个老朋友对他知根知底外，其他朋友大多是不晓内情的，因为他从不将在外结交的朋友带回家。
阿牛处事要面子，无事时也喜欢摆面子。比如午餐过后，你常会看到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手中握着一团粗劣的餐巾纸，两片嘴唇油腻腻的往熟人堆里走去。那意思是告诉大家他又和某某人进馆子了，让大家知道他多体面。其实，他老婆曾暗地里对我说，阿牛经常饿得饥肠辘辘地跑回家扒几口冷饭，然后沾点油往嘴唇上一抹便出了门。
最近，我带客户去城里的澡堂洗了几次盐浴，偶然跟阿牛提起过此事。没过几天，阿牛便滔滔不绝地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朋友大肆吹嘘说：“洗盐浴真舒服，全身赤裸着躺在浴缸里，服务小姐光着上身，穿着一条透明的三角内裤，用大把大把的盐粉给你全身涂抹，揉搓得人皮红肉嫩的，要一百二十元一小时呢！”
有人问他：“听说都是些高档的木盆和木床，你怎么睡在浴缸里呀？”
阿牛立即反驳道：“真是没见识，澡堂里有木盆也有浴缸嘛！”
阿牛能言善辩，口若悬河，不由人不信服。于是，人家便更加羡慕他，他也就更加觉得自己有面子。阿牛知道我比他见识多，因此从不单独在我面前吹牛摆谱。阿牛还知道我气量大，绝对不会当面戳穿他的鬼话而使他颜面尽失，因此有我在场的时候，他照样心不慌脸不红地夸夸其谈，大吹特吹自己风光体面的“往事”。听得我忍不住窃笑。
前几天，阿牛不知在哪个发廊泡了个胖妞，手机是一天到晚的聊个不停。阿牛既心疼话费，又舍不得那种刺激的感觉，更不愿关机而给人留下小气的印象。那滋味真好似热汤圆梗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让阿牛头痛的是，那胖妞居然要阿牛明天陪她进城去逛逛，还说要阿牛给她买套漂亮的衣服。阿牛结巴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答应了她。口袋空空如何进城？阿牛急得抓耳挠腮，无奈之下连夜找到我，说：“老大，没办法，这回你得再帮我一次，借个千儿八百的就行了，千万莫让兄弟丢大脸啊！”
不巧，那晚我确实没多少现金，阿牛只好空手而返了。望着他离去时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第二天一上班，我便去银行取了一千元准备给阿牛送去。可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想他可能是陪那胖妞进城去了。
傍晚时分，我找到了阿牛，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沮丧，不知是不是在城里玩累了的缘故。我顾不上多想，急忙说：“我给你取了一千块钱，找了你很久，怎么老是关机？”
他露出一丝苦笑，说：“手机丢了。”
我怔了一下，心中立即明白他的手机没丢，他视为宝贝样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丢的。他一定是低价卖掉或是到当铺去当掉了。为了不在那胖妞面前出乖露丑，阿牛可谓煞费了苦心。顿时，我油然而生一股恻隐之心，连忙拿出那一千块钱塞在他手里说：“掉了就算了，明天去买一只新的，别总是愁眉苦脸如丧考妣似的，让人看了不舒服。”
阿牛的眼睛霍然一亮，精神随之大振，却又假装推辞说：“不用了。”
我故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在我面前还来这一套，真是死要面子！”阿牛马上眉开眼笑地接过了钱。
第二天，我便看到阿牛在向他身边的人炫耀一只新手机，但我一眼就瞧出那只不过是一只换了新外壳的二手货，廉价得很。看着他那开心的劲头，我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心想，阿牛朋友这个死要面子的毛病不知何时会改？也不知还能不能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