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锦官城西头道街上清冷无人，只有几只栗头鹟莺叽叽喳喳的鸣叫。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湿漉漉的街道上零星的桃花贴在地上，残败不堪，有的还沾满了泥土。
一个身量纤细的俊俏后生提了一个食盒匆匆的往府衙大狱走去。细看眉眼，原来是个女孩儿。
昨夜在外当兵的大哥休假回家，不知怎地得知了她替二哥参加贡院考试，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她十分委屈，却又无可争辩，大哥也是疼惜她。家里就剩下她一人，无论如何都得平安的活着，万不能再冒险了。大哥临走前，给了她三十两纹银，让她去牢里看二哥，顺便打点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去府衙大牢，心中十分忐忑，想着要装作八面玲珑的样子，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欺负了她。她用了五两银子置办了些二哥平日喜欢的菜肴。又带了几件二哥穿惯的衣物。大哥说，打点守卫，十两银子就够了。剩下的给二哥在牢里花用吧。
到了牢门口，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守卫道：“这位大哥，今早怪冷的，在此守卫真是辛苦呢。”
守卫道：“可不是么，谁让我摊上这个差事，还要养家糊口，难哪。”
她掏出银子放在守卫手里，赔笑道：“这点小意思是我孝敬您的，麻烦您行个方便，我想进去看看高阳？”
守卫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问道：“高阳啊，是那个得罪了官军的那个秀才？”
她吓得赶紧低头掩饰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正是此人，不知可否……？”
“好说好说，只是看犯人有看犯人的规矩，你只能呆一刻钟时间，时间长了，我们也不好交代。”
她立即答道：“官爷您放心，小人定不会让你为难。”
“去吧，去吧。”守卫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当守卫关上了牢门，走远了些。她才极力地忍住眼眶中汹涌的泪水。
牢房里有一扇小窗能透进些许光亮，屋子里全是发霉的味道。只有一张破败不堪的木床，上面铺了一些杂草，连被子都没有。前面摆着一张破桌子和两个长凳，桌上有一盏油灯，和一只毛笔、砚台，一叠纸和一本书。高阳正执笔写些什么。地上爬着三五成群的蟑螂，墙角还有一些污秽之物。
她的哥哥，竟被关在这种地方。
当高阳看到小妹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他在这里关不了几日就能出去了，何苦让小妹看到这样的景况，心里一阵心疼。
他问道：“惜儿，你怎么来了？”
高惜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哥哥，你受苦了！”
高阳用过小妹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慰道：“这房间已经是大牢最好的单间了。还有笔墨可以用，哥哥在这里也没有太委屈。衣食说是戴维戴先生托了景太守的儿子照顾我，也并未亏待。”
高惜仔细打量哥哥，只是清瘦了些，衣服倒还干净，精神也好，并不像用刑的样子。心中略略宽慰，转念一想，哥哥已进来好几日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心中又是难过。
一边把带来的酒菜从食盒取出，一边道：“二哥，这是大哥和我和我一起置办的酒菜，都是你爱吃的。你放心，我们一定想方设法救你出来。”
高阳道：“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了？你们其实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戴先生的计划，我本就无罪，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来了，只是错过了会试有些遗憾，怕是要再等三年了。”
高惜道：“说起会试，小妹有一事不敢瞒哥哥，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我的气。大哥知道了，教训了我一晚上呢，二哥可不能再骂我了。”
高阳心中好奇，便道：“不怪你便是，你说吧。”
高惜压低了声音“二哥自从那日无故被那贼官军关进牢里，我在家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才能搭救你。听说监考官是景太守的独子景顾，少有才名，行事作风又不像他父亲，如果他能知道二哥蒙冤下狱的事，或许起了惜才之意，能救一救哥哥呢。可是，进考场人人都要宽衣检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推说有风寒，不能见风。幸而有景顾大人带着一个考官，让我进偏室聊了几句，并未检查就放我出去了。既然景大人已经知道此事，却又对我说求人不如求己。我便在考场随便写了些文章，沾了卷回家了。（旧时科举，规定考卷上有墨迹，不予录用。）”
高阳闻言叹息道：“幸亏有景顾大人庇护，你并未闯下大祸。否则，你要坏了大人的大事。”
高惜吐了吐舌头。
高阳在馒头中，发现一个纸团。
“饮此酒，三日后醒，呈假死状。三日后子时服一碗清水自可醒来。”
高阳有些意外，大哥也参与了这个计划，但与事前议定的计划完全一致，只是如此这般的嘱咐了小妹，看着小妹离去。
午间，春阳暖人，我吃过午饭，在坐在酒坊院子里，摇着摇椅乘凉。玫瑰露甜的喜人，只是闹心的竹子却不能陪我了，还有些寂寥。不怕，等我了结了人间的事，便能回家看竹子了。
这次下凡本是想偷偷溜下人间看看桃花节就走，没想到中间生了这许多枝节，居然差点丢了一命。景顾还不让我回家，说是跟爷爷爹爹商量过了。哎，看在这条蛇还不错的份上，帮帮他也行。想到他，我很是奇怪，总是问我记不记得他，很急切的样子。难道我以前认识他？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或许他认错人了？我上辈子借了钱没还他？上仙的世界真是复杂。
一阵风吹来带着桃花的香甜，我使劲嗅了嗅，舒服的我直打颤。
疼，疼，疼！谁敢揪我耳朵！
我被一只手揪着耳朵拎了起来。没错，就是那条蛇精。
我怒目而视。
他换了个姿势把我抱在怀里，顺着我的毛，我舒服的闭着眼睛。嗯，对，就是这样，不要停。看在他懂事的份上，我原谅了他揪我耳朵。
“你找我干嘛？”
“明天就要举事了，我找你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遗漏。”
“有话好好说便是，你干嘛揪我耳朵？”
“大白天的就现原形，也不怕吓到人？”
“我锁了门的，不怕。你分明是想揪我耳朵，还找什么借口。”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朝着他的手准备下嘴，他抢先一步捏住我的下巴，笑的猖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