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理解手段和目的的关系,肯定认为手段是被利用的因素,而目的是被占有的因素,实际上这也是很片面很绝对的。因为它们的界限不但没有僵死的规定,而且还可以在一定条件下互相转化。以前反复讨论过的“民主”到底是手段还是目的,就属于误解了它们之间的关系,形成了非此即彼的思路。列宁说手段的卑鄙证明了目的的卑鄙,其实在很多场合下卑鄙的手段已经部分地、甚至全部地达到了目的。自杀性爆炸肯定是有目的的,但事件发生之后所造成的影响,也许超出了原有的目的。就是说这个手段已经超越了目的。
按照整体性的思路,我们所追求的全面小康社会,它既在我们的前方,又在我们的脚下,而社会丑恶现象,既便到那时也不会完全根除,却也不影响社会方向的正确性。至于贫富差距、就业压力等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过渡类型,在另一种程度上又属于必须遏制的负面能量,这就是社会的自组织机构需要调控的东西。
现实既不能和历史绝对划线,也不能和未来绝对划线。当我们界定“同时代人”和讨论某一事物有没有“现实性”的时候,这种交融性是显而易见的。当我们说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首先是一种思潮,然后是一种社会制度,更是一种现实的运动时,也属于这种整体考虑。“时代先锋”中的每一位人物,都已经活灵活现地诠释了这一运动。
到这里,整体性与方向性的关系基本得到了说明,而整体性与辩证法的关系也告一段落。希望能够通过种种的对比分析,对整体性作为一个哲学范畴有一个基本的认同。
二、整体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
马克思主义的显著特点是它的阶级性、实践性,而它的本质特征则是科学性和革命性。这些归纳和概括都是中肯的,也是逻辑自洽的,但是把特点与特征统一起来可不可以呢?当然可以,而且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运用以及发展来说,更是必须做的。
实践性是理论性的前提,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是承认马克思所断定的实践是理论的基础,因此,不了解马克思的实践活动也就不了解马克思主义;二是从这个原理出发,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亲身实践,也不会真正弄懂马克思主义。马克思自从与黑格尔清算了原有关系之后,立刻投入了人类解放的实际洪流,而不是过多地写一系列批判文章。除了《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文带有明显针对性的批判之外,大多数的文献都是在发现和总结实践中获得的带有普遍意义的认识。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也就是在研究马克思的实践史。
当然,马克思主义所谓实践也是有特定主体和对象的,以无产阶级为代表的劳动大众是实践活动的承担者,他们的根本任务就是改造现实世界,既包括物质的,也包括精神的。同时我们应该看到,还有另一个人群,他们誓死捍卫私有制度,不遗余力地为私人利益奔忙。他们的私生活方式腐朽,精神境界没落,在前进的历史车轮面前发出悲叹之声和歇斯底里的叫嚣。若说这种实践活动,其能量和影响也是不容小视的,但是对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来讲,这一切没落行为只是改造的对象,并不构成实践本身。
在谈到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时,实际上主要是处理好理论的适用性和它的阶级性的关系。一种理论的所谓正确,就是它能够满足适用对象的条件。封建统治者信奉等级制,他们认为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有的天生高贵,福大命大,就该享受人间快乐,过人上人的生活;而有的人就只配当牛做马,为人作奴,承担苦难,自生自灭。因此,封建主义的一整套学说,对于这些“老爷式”的人群就是正确的。三纲五常,忠孝节义,天不变道亦不变。而资产阶级则推崇所谓理性,就是发财致富、满足私欲,金钱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有利用资本来追逐利润的自由。一切不利于竞争、妨碍资本扩大的因素,都是他们批判的对象,当然首先是封建主义的等级制。那一切贵族式的说教,统统变成了人间大敌,它们必须无条件地让位于自由平等的信条,这种被称为理性的精神大旗才是正确的化身。小资产阶级热心于无政府主义,绝对自由和小市民的生存理论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大资产阶级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这种分散阶级整体力量、各行其道、散慢落后的封建主义残余。因此,小资产阶级虽然也反对等级制,但是也绝不接受大资产阶级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现在该说到无产阶级的精神武器——马克思主义了。前面我们看到,一种理论的正确性是与其阶级性直接对应的,超出了阶级范围,它不但变成了谬误,而且成为直接被批判的对象。那么无产阶级的理论是否也通用这一规则呢?这就用得着从总体出发来看无产阶级的特殊性了,或者从一般结构的历程进入复杂关系的分析。以往的阶级都以消灭对立阶级为目的,只有无产阶级的目的是消灭一切阶级,进入无阶级社会。这样它就超出了以往一切阶级的狭隘眼界,当然也包括农民阶级的平均主义和小资产阶级的绝对自由梦想。它的实践目标是解放全人类,自然也就包括私有制的最后一个载体——资产阶级。因此,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可以解释以往一切阶级的活动意义和灭亡规律。比如剩余价值学说,自然是工人阶级的“圣经”,但它绝不影响对资产阶级经济活动的深刻揭示与刻画。难怪当今的哈佛、普林斯顿、斯坦福等著名大学都一定开设《资本论》这门课程。我们有些学者羞于直言“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恐怕也是没有搞清楚无产阶级的特殊性吧。
搞不清特殊的东西,也就不能正确地理解一般的东西。
我们知道,否定之否定规律用于分析历史上社会形态的更替是最具典型意义的。从公有制到私有制再到公有制,只从形式上看并不能揭示其过程的真正本质。一个突出的问题是,这里将三种私有制综合起来作为公有制的对立面。但是必须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合并同类项,更不是以其中任意一个作为代表。
劳动者从没有人身自由到获得这种自由,这标志着人对人的直接统治演化为社会关系对人的统治。人对人的依附到人对土地的依附再到人对物的依附。土地尽管也是物,但和一般物不同,它不但是非流动的,具有不可增减的恒定性这一自然特征,更主要的,它不但是人的对象,也是人的前提。在资本主义社会,已经摆脱了人对土地的依赖,就连资本主义地租也以剩余价值的特殊形式隶属于资本运动。可以看出,在人身依附阶段,土地还不能以较大规模、以普遍方式来满足人,就是说对于土地这个人类生存的自然前提,还确立不起依附关系。所以说,奴隶与主人之间的人身依附,必是直接的互相依附。奴隶的存在状态也直接决定了主人的生存境况。地主和农民的关系就不一样了,这时土地可以让人来依附,而随着进行性的开垦,农民便有了一部分人身自由。到了资本运动时代,土地是用不着依附了,人身自由不但普遍化,而且成为社会关系不自由的条件。可以说,作为社会形态第一次否定的私有制,它囊括了从对对象的无可依附到可以依附再到无需依附的全过程,并以资本主义这个发展内容最丰富、运转机制最成熟的社会形态为最后一种对抗形式。于自己的起点来说,并无主观能动的性质,宁可说是一种回望,是在反思中的一种划界。可是对于第二次否定,即向共产主义的过渡,却完全是一种主动开拓。正因为前面社会关系发展的成熟和力量的积累,未来公有制的框架是不难预料的,难的是在现在世界局势下,如何做到既不出现大的“翻船”事故,又能找出向理想社会过渡的条件与时机。
现在来谈革命性。对于革命性的解释是诉诸于批判性和实践性,这里的实践性是说受实践的检验,在实践中发展的意思,而批判性正是理论品格自身要求超越的动力。在辩证法面前没有什么最终的神圣的东西,一切都是过程。只要够得上哲学的理论,就一定是批判的,每一代哲学家对他的前人的态度必然是批判的。当然这种批判都是被历史所规定的,就是说,他的一系列结论也必然成为后人批判的理由,如果没有这种连续性,他的思想就不能存于时代,这就是唯物史观不可抗拒的铁律。就如黑格尔所说,一个人不能超出时代,就像不能超出自己的皮肤一样。正因为这一条,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才成为受世界瞩目的理论学说。
总之,按照一个整体性的原则,就会把实践性、阶级性、科学性和革命性合理地统一起来,无论从哪一个侧面切入,都会自然地融通进其他方面,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不可分的。
当整体性作为一个哲学范畴出现的时候,还必须强调一点,既然是整体性,它就一定带有宏观性和长效特征,就是说我们不能拿任意的一时一事来套用整体性,这是不匹配也不科学的,因此也是无价值的。相反,只要我们对应于一定的目标范围,当事物的全貌基本展现的时候,只要我们遵循着“从后思索”的理论路径,我们所得到的一切判断,对事物的今后发展就一定产生科学的指导作用,使我们获得成功。实际上在这之前,对于辩证法各种不同观点之间的运用,也是要求区别对待、进行条件考量的。比如三大规律,对立统一讲的是源泉动力,它适用于一切具体事物,哪怕是一事物的各要素之间都可以用同一性斗争性的尺度来解剖。质量互变规律仍然是微观的,事物变化的每一节点,它在进程中的意义,都形成把握事物变化的清晰认知。而否定之否定规律则是一个较为宏观的尺度,只有对事物的全貌才起作用。我们不能对一个企业进行如下分析:今年亏损了,明年盈利了,后年又亏损了,这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因为你的起点是任意的,不具有逻辑原发性,而且以年度之间的差别为否定的对立面,不具有宏观概括性,所以不能真实地反映企业的经济运动。但是关于肯定与否定的关系、关于扬弃的观点却可以用在任何事物的任何阶段上,因为它们是否定之否定规律得以展开的动力机制,如果把此规律比作一部车,那么肯定与否定的辩证关系就是车的轮子,轮子的每一圈滚动都与前进性有关,而车子的前进状况,只有显现出阶段性才会与目标有关,因为这个规律管的就是方向和道路。
三、整体性范畴还将涉及的问题
本来计划继续写作第十三章“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但是考虑到这一话题与整体内容离得较远,不适于在此书中讨论。但是,对于设计的初衷,对于它的基本意图,还是以简明的模式说出来比较合适,以示作者的完整思路,引起延伸性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