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恩忍不住想笑,这家伙果然是要在这里来称王爷,难怪夜里去杀我的。我若被他杀死,说不定他真还做成了王爷呢!
“原来你是野大松!”廷奇着实吃了一惊。“你是真正的王爷?”
野大松瞟了贺世恩一眼,说:“廷奇,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乃真正王爷虎钮金印的保存者,你那虎钮金印是假的!”
“大胆!我这虎钮金印是假的?”廷奇说着把虎钮金印特意晃了晃。
“假的!”野大松忽然也举起一个虎钮金印在头顶晃了晃。“我这个才是真的”
廷奇大惊,死死地盯住了野大松手中的虎钮金印,盯了半天,忽然说:“你这个才是假的,我这虎钮金印,先王亲赐!”
“哈------”野大松大笑,那笑声使整个沙坝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假虎钮金印也是先王亲赐的?我这真的才是先王亲自托付给我的呢!”
在一旁的贺世恩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想,让你们争吧,争得越凶人们也就越清楚了,这叫以毒攻毒,自我暴露。
廷奇终于恼羞成怒地大叫道:“来人哪!把野大松拿下!”
侍卫们一片慌乱,一个个都畏缩不前。好久以后也不见有人上来,因为王宫的人谁都知道,手持虎钮金印的人是不能拿的,虎钮金印至高无上,拿了他就是触犯王法。
野大松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也大叫:“把这个以假乱真,篡权夺位的叛贼杀了!”当然也没人敢动手。侍卫们自然明白一个王宫不可能有两个王印,但到底准真谁假他们却不知道,所以对谁都不能动手。
廷奇道:“野大松,原来蒙面大盗就是你。你这虎钮金印是窃来的!”
“狗廷奇,我这虎钮金印是窃来的,那么就是说,你承认你的是假的了?”
“放肆。真的虎钮金印你没窃到,所以才窃了个假的!”
“你的才是假的,你才是真正的蒙面大盗,不但窃了虎钮金印,还窃了王位!”
“那么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是假的了?”廷奇忽然抓住了一个反扑的把柄。“你为何要拿个假印来骗本王爷?”
“你算什么王爷?你以为你拿个假虎钮金印就能骗到容阳万民吗?”
“我的是真的,你才是假的!”
“我的是真的,你才是假的!”
“我是假的,先王遗命也是假的吗?”
“好,请把先王遗命拿出来看看!”
“我有,可是------”廷奇忽然噎住了,因为他那假造的遗命已被大哥俾撕了。
“哈------”野大松一占上风,马上就笑了。“先王给你虎钮金印,为何不给你遗命?快说,你这假货从哪里弄来的?”
“先王传于我的!”
“先王的虎钮金印是这个!”野大松猛地把虎钮金印抛向空中,接着跳上去又接住。
观斩的人们早忘了是来观斩,甚至连死犯望都不望了,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将头偏来偏去,直盯着那两个金光闪闪银光豪豪的白虎塑像。他们都还只听说过王爷的印把子是金子做的白虎像,现在一下子见到了两个,而且拿着印把子的人都说对方的是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王爷的印把子也像农夫的锄头,一个人可以打好几把吗?
贺世恩静观了一阵,觉得火候到了。同时出现两个虎印金印,无论其中哪一个是真的,也没人敢相信了。于是上前劝解道:“王爷,野大人,都不必动怒了,也不必争了。舍人跟随先王多年,先王的文告多是经舍下亲手操办。文告上离不开加盖王印。所以,这虎钮金印我是最熟悉的,是真是假,一见便知。谁敢肯定自己那个是真的,请先让我一辨。”说完,两只手同时向两人伸去。
野大松忙把虎钮金印递了过去:“请太傅鉴别吧!”
贺世恩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又看。之后,一声不吭地还给了野大松。再把手伸向廷奇:“王爷!是否赐予老夫一睹呢?”
廷奇犹豫了,傲慢之色慢慢显出了苍白,忽然又变红了。喝道:“王印不是观赏之物,你要看我就给你看吗,大胆!”
“王爷息怒。”贺世恩忙赔个笑脸。“王印乃镇疆之宝,当然不是观赏之物。可今日出了两个王印,不看就无法证明谁真谁假呀!泱泱容阳,数万臣民百姓都视虎钮金印为至高无上,今日又聚了这么一沙坝的臣民百姓,在众目睽睽下,王爷若不让老夫识印,不但老夫不好向臣民百姓交代,王爷你也不好解释啊!”
“贺太傅说得有理!”野大松大声附和道。“真金不怕火,像我这样,他要看就给他看。你不敢给他看,就证明你的是假的。”
“好,你拿去看吧!”廷奇不得不把虎钮金印递给了贺世恩。之后,手就摸到了兵器上,
贺世恩又是那样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又看。之后还给了廷奇,也是一声不吭。
廷奇忙问:“谁的是假的?”
野大松跟着问:“他的是假的吗?”
贺世恩笑了笑,又慢慢地去捻胡须,之后干脆把手背到了背后,在圈子内踱起步来。
于是,整个沙坝里突然一片寂静,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就连西后、大哥俾、古达马也愣愣地盯住了贺世恩。全沙坝的人都在等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回答。
贺世恩踱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在廷奇和野大松的面前停下来,不慌不忙地望瞭望天空,大着声音朗朗地说:“都是真的!”
“什么?都是真的?!”
这一说不光廷奇和野大松惊呆了,全沙坝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惊叹声就是人群中发出来的。
一个土司王宫一下出了两个王印,而且都是真的,你说吃惊不吃惊,荒唐不荒唐!
难怪撑舢板的怪老头儿做了那么个怪梦!
廷奇望着野大松,不知说什么好。
野大松望了望贺世恩,忙又去望廷奇,也不知说什么好。
寂静了一阵的沙坝,猛然开锅似的沸腾起来了。
连贺世恩自己也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了。因为他如果不说都是真的,必然就要说出谁的是假的。那么假的就必然会先发制人,大开杀戒。那么身边的侍卫,刀斧手,四周的兵勇就会跟着动起手来。如果说都是假的,也不行,那么两个假的就会同时对他发起进攻。侍卫,刀斧手、兵勇同样会望风而动。总之,都难免一场混战和恶斗。唯独只有说都是真的,才能把人们稳住在惊愕中。手持虎钮金印的人顶多也是继续争下去。同时还能起到另一个作用:全沙坝的人一阵吃惊后,会把这句话更深刻的理解和分析。越理解越分析,就会越产生怀疑。不就等于就说明都是假的了吗?
只是这下一步到底怎么办呢?这样一来,死犯好像是死不了了。因为两个手持王印的人,意见是很难一下子统一的,你要杀,他不让杀。都要抖抖手中王印的威风。难道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救三个死犯吗?不!应该马上想出下一步。这下一步在他原来的计划中,本是安排好了的,只因贺安与容美没能找到六王子。没能使六王子在他预计的时间里赶回来。所以就不能按原计划办了。
贺世恩想到这里,忍不住举目向观斩的人群望去。他抱了个莫大的幻想,希望能在这些人当中忽然发现他要发现的人。然而,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谁是谁根本看不清,尽管人人都把目光对着他,他却一个也不认识。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有作一下解释了,廷奇、野大松这种人可以玩弄,但这么多臣民百姓不能玩弄。贺世恩猛一跃,跳到了那块高立的巨石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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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两个虎钮金印都是真的,整个沙坝上顿时一片惊讶。廷奇和野大松在一片惊讶声中愣住了,都在想贺世恩,你那闷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呀?
当贺世恩一个纵跃跳到了石头巅上后,沙坝上闹哄哄的人们马上又被这一举动惊得静了下来,想到他一定是要做解释了。
贺世恩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冠,又像检阅似的把整个沙坝上的人们扫了一眼,然后咳嗽了两声,表示要讲话了。等人们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以后,他把嗓门提到了最高,朗朗说道:“一个王宫出现了两个虎钮金印,大家都觉得奇怪吧?而且两个都是真的,就更是怪哉了!请别误会,老夫自有分教!”说到这里,他迅速地瞟了廷奇和野大松一眼,见他俩也在好奇地望着他,就接着说:“不过,老夫先要向大家通报一下今天这龙溪坝的情况,请大家务必要冷静。今天的龙溪坝重兵如林,刑场上有王宫的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尤其是两面山根下的士卒将领更是严阵以待,箭在弦上。这是大家可以看到的。还有大家没有看到的,那就是两面山坡上的密林中,还伏着巴山峒的精兵良将。但是,只要沙坝上不出现骚乱械斗,包围着我们的巴山峒兵勇决不会杀出来。所以,老夫要劝所有臣民百姓,士卒将领,千万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