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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而英语是综合性语言,大多数是没有理据的单纯词,一个词就是若干的字母的组合,本身没有意义,可以随意被赋予任何意思,这就为音译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不会出现汉语中方块字对意译的冲突。因此英语对外来词音译,按音节进行字母组合,用来表示汉语中这个意思或那个意思,还是约定俗成,如typhoon、ginseng、mahjong、kow鄄tow,这样音译词都符合英语单纯词的特点,而且可以随意引申出更多的意义。但如意译,用分析性方法组词,可能要用好多词才能说清楚。如tribute rice(贡米)、bean curd (豆腐)、mandarin duck(鸳鸯)。而且即使这样的意译词,意义还是不能从字面上推导,如work point(工分)、foreign devil (洋鬼子)、sweeping graves (扫墓)、iron鄄rice bowl (铁饭碗)、moon cake(月饼)、eight鄄legged essay(八股文)、wall鄄poster(大字报)、running dog(走狗)等词都有很深的文化背景,对英族人说,还是一堆无意义的符号,和fengshui (风水)、suanpan(算盘)等音译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需要进行解释,意义还是约定俗成的。甚至更会比音译词引起误导。我们注意到凡是音译的,都是英美人翻译的,而意译词大多是中国人翻译,然后传入他们的语言的,如paper tiger、iron鄄rice bowl。

9.3.2文化习惯

语言是文化的沉淀,必然要受到民族文化心理的影响。这一影响不仅决定着民族语言自身结构系统的建立,而且也决定其对外来语的吸收。古汉语的哲学文化心理是具体形象和联想顿悟。名实统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冶(孔子),外来词音译必然产生”名不符实冶和“言不尽意冶的情况,因此从中国人喜欢可解性文字的文化心理出发,就会有寻求调整外来词的形意关系,解决名实之间矛盾的努力。而意译、音意兼顾、半音半意、增添类词和偏旁等就是这种努力的表现。从“德谟克拉西冶、”得律风冶到“民主冶和”电话冶的演变说明了音译对具有形象思维的中国人来说是矛盾的。音译无法给人从文字的形、意上得到具体而形象的感受,因此大多数外来语进入汉语都不得不放弃语音的完全对等,而转向字义。如“巧克力冶,原来有”朱古律冶、“查古列冶和”句古力冶等音译法,最后流传的是“巧克力冶。书写形式筛选的结果也证明了音译词的表意功能。再如金属元素”镭、钾、钙冶和化学元素“氨、氖冶等都是在音译基础上通过加”金冶字或“气冶字旁这样的形符来暗示外来词词义的意义类属和指称范围。汉语造词顽强的表意性还表现在书写形式的联想功能上。如好莱坞女影星Vivienleigh 音译为”费雯丽冶就能说明问题。尽管原名看不出性别,但翻译过来后,是女性就在声音相似的基础上加上草头、女字旁等,尽量女性化。如:安娜(Anna)、里娜(Rena)、杰丽(Jerry)、玛丽(Mary)、珍妮(Janet)、路易莎(Louise)、苏珊(Susan)、索菲娅(Sophia)、莉莉(Lily)。是男性的也不例外,用百家姓套,如萧伯纳、卓别林、杜威、高尔基、罗斯福、张伯伦、丘吉尔、刘易斯等。可见音译外来词,一求字音相似,二求用字可解,如发生冲突,常以前者迁就后者。

从文化思维习惯看,英语比较抽象,汉语讲究具体。比较英汉电影片名就很能说明问题。如汉语翻译英语电影片名基本上采用意译,即使碰到人名地名要求音译,也必定添出一定的意义,越具体越好。比较下面英语片名和汉语的翻译:Patton《巴顿将军》,Rebecca《蝴蝶梦》,Casablanca 《北非影谍》,Hamlet 《王子复仇记》,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廊桥遗梦》,Waterloo Bridge 《魂断蓝桥》,Memento 《记忆碎片》,Lolita《一树梨花压海棠》,Donnie Darko《死亡幻觉》,Leon《杀手莱昂》,Forrest Gump《阿甘正传》。可见英语基本上都是以故事的主人公或发生地作为片名,而汉语音译这些人名地名总感到抽象,必须添出具体意义才感到符实。

拒绝音译,倾向意译也说明了汉文化甚至是近代文化对外来语的态度上总体来说是比较保守的。不说清代的锁国政策,对外来语的敌视态度,即使是当代,在强调汉语“规范化冶和”纯洁性冶的同时,对外来语也持否定、甚至是排斥的态度。如黄伯荣和廖序东(1981:285)在其主编的高等学校教材《现代汉语》中告诫学生“不要滥用外来词。滥用外来词有损害于语言的纯洁冶。杨华和蒋可心(1995)文章则批评在外来词的吸收和使用上,学术界有一种”盲目慕外文,盲目崇拜西方文化的心理因素冶和“崇洋媚外心理状态。冶更有言辞激烈者将滥用外来词与”有损国格冶、“语言入侵冶联系在一起(《光明日报》1994/811)。这样出现了净化汉语,减少使用外来语的浪潮并不奇怪。

可以说汉语引进外来词的态度是消极的,只有在自己的语言不够用的情况下,才使用外来语。而英语即使有同义词,也再次引进,甚至为引进,改变本族语同义词的意义。如英语的wed 原表示”结婚冶,但传入法语词marry 后,wed 就委曲求全,下降为构词成分:newly鄄wedded、wedding ring。还有表示“动物冶的beast,借进animal 后,beast 就改为“野兽冶(a wild quadruped)。汉文化对外来词的消极和敌视态度还可以解释为什么外来词的语体意义一般比较低,大多在口语中流行。原因就是上不了正规的书报刊物。而英语的外来词由于大多是外来占领者和统治者语言,反而语体比本民族词高。

在既需要外来语,又要捍卫民族文化的矛盾中,只有走”吸收消化改良冶的意译道路,将外来词纳入汉字造字的构词模式,成为符合汉语规范的词,才能做到“洋为中用冶,捍卫汉语的纯洁性。因此,在当时批判洋人的年代里,引进Gone with the Wind 美国大片,电影中甚至出现了郝思嘉、白瑞德、韩媚兰这些完全汉化的外国人名字。

但应该注意到的是,随着政治环境的宽松,人们对外来词态度的改变,最近十多年音译词开始增多起来。如cool 音译成”酷冶就是一例。尤其是科技词汇,大多数是音译的:逻辑(logic)、淋巴(lymph)、克隆(clone)、基因(gene)、伊妹儿(email)、因特网(Internet)和纳米等。甚至原来已经意译的词开始重新使用到音译。按照一般规律,外来词的引入首先以音译词形式出现,而后在使用中逐渐转化为汉民族乐意接受的意译或音意兼译的形式。然而在一定情况下,又会出现了一些音译词“回潮冶的现象。如cartoon,最早是卡通,后来用动画片,流行了几十年,又用卡通。还有microphone 最早音译为”麦克风冶,后来被意译词“扬声器冶所取代。而近几年来,随着娱乐界的日趋活跃,”麦克风冶一词重新抬头,频频出现在人们的口头上、大众媒体上。我们在报刊上经常看到的“派对冶(party)、”嘉年华冶(carnival)、“派司冶(pass)也是音译词的回潮。根据郭鸿杰(2005)对2003年的文汇报的统计,发现媒体有偏向音译词的趋向。

英语原词bustaxicartoon

汉语翻译巴士公共汽车的士/的出租车卡通动画出现次数及比例148(63.2%)86(36.8%)982(74.3%)340(25.7%)176(50.7%)171(49.3%)但由于音译涉及字的字面意义的增加,如”爱滋冶、“伊妹儿冶,因此这一缺点限制了其大规模使用。这里,日本借词方法的变化值得我们注意。传统上说,日语对外来词也采取意译法,但近些年来已基本停止用意译法,改用音译,即用片假名逐音记录外来词。片假名如同汉语拼音,是纯粹的表音文字。日本语是汉字和平假名并用的,即汉字掺杂在假名中运用。但最近十几年,日语正越来越向表音文字方向发展。外来语的借入本意是为了弥补本国语的词汇缺失。但现在日语中即使有某个词存在,也还会再次用片假名按其发音引入外来语,直接吸收语言的实质音声。这种借词法不仅省去了意译造词的辛苦和漫长的过程,节约了大量时间,适应了时代的快节奏,而且避免了音译过程中产生的增义情况,使翻译更准确。从而大大加快了外来词的引进速度。那么我们是否也可学学呢?如用拼音来音译,至少不会出现爱滋/艾滋、伊美儿/伊妹儿这样混乱的情况,也不会出现presentation 至今没有汉语译名的情况。汉字音译和汉语拼音音译不同,如Benz,无论音译”本茨冶或“奔驰冶,都还是有一定的意义和联想,而用汉语拼音benzi 翻译和日语用片假名众煮趾记录,就没有这个缺点。

9.4英语词语对汉语影响

不同语言的交流和接触必然会引起借词输入国的语言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会影响到语音、节律、形态、词汇、句法和语用等各个层面(Romaine,1955)。王力(1954)曾经就西方语言对汉语的影响归纳为7个方面,如复音词的创造;主语和系词的增加;句子的扩长;可能式、被动式和记号的欧化;联结成分的欧化;新替代法和新称数法;新省略法、新倒转法、新插入法等。但这些大多数是句法方面的。那么在词汇方面,外来语尤其是英语词语对汉语的影响是什么?

9.4.1词语

9.4.1.1词语多音节化

现代汉语的词汇是以双音节为主,多采用两个单语素相加的方法合成复合词,语素基本上和音节对应:一个语素一个音节。然而由于外来词尤其是音译词的增加,汉语词汇结构出现了一个较为明显的变化:单语素多音节的词大量增加,如的确良(da鄄cron)、脱口秀(talkshow)、白兰地(Brandy)、蒙太奇(montage)、迪斯科(disco)、马赛克(mosaic)、海洛因(德语Heroin)、高尔夫球(golf)、波尔多液(Bordeaux)、歇斯底里(hys鄄teria)、奥林匹克(Olympic)等等。即使是意译或音译为双音节的词,由于参与了和其他语素结合,又产生了多音节词,如由咖啡(coffee)一词引出了咖啡壶、咖啡杯、咖啡伴侣、咖啡糖、咖啡剧、咖啡病等词,由沙发(sofa)产生沙发套、沙发椅、沙发床、沙发垫。随着大批音译外来词的介入,汉语中多音节词在量上有了飞速的递增,使双音节复合式构词占主体的汉语词汇结构开始发生了变化。

同时,音译词也使同形异音甚至异义词大量产生。如”卡冶字原来是“夹、按住冶的意义,发qia。后来在音译cartoon(卡通)、calorie(卡路里),出现了ka,意思也不是原来词义。“伽冶原来发音qie,在翻译gamma(伽马),出现了ga 音。最明显的例子是”的冶在音译taxi 时出现了di,意义由助词演变为表示“交通工具冶的语素。

可见大量音译外来词的增加,改变了汉字以形表意的特点。语言的准确性和简洁性是一对矛盾。就好比经济中的收益和成本的矛盾,要提高收益,就必然要增加成本,而要降低成本,就会影响收益。要把外来词翻译得清楚无误,就得使用意译,结果往往是短语;而要用词来对应,尤其要纳入汉语双音节或三音节的框架,只能是音译(因为好的意译,如”民主冶等不是一朝一夕的),而结果是牺牲意义的清晰。如parka、mocca鄄sin、dink 可以翻译成“派克冶、”莫克森冶和“丁克冶,也可以翻译成”戴帽毛皮外套冶、“鹿皮软平底鞋冶和”夫妻双方都有工作但无子女冶。但人们最后往往选择了音译,也就是说简洁战胜了准确。这也就是为什么最近几年音译词和外来词有上升的势头。

音译词造成字音、字义逐渐分离,理据性减弱,人们很难从下面词的字面意义推测词义:厄尔尼诺(西班牙语Nino,表示“一种反常天气和海洋异常现象冶)、开司米(英语cassimere,表示”高级山羊绒冶)、蔻丹(法语cutex,表示“一种指甲油冶)等等。也就是说克隆、派对、雷达、激光、卡通、丁克这些音译词已变为纯粹的符号。随着这样的词在汉语词汇中的比例扩大,将对汉字系统发生质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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