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第四代子孙们
就开始像螃蟹那样横着走
在纸上
他们嘴里咬着热狗
看见龙就说
那是东方的玩意儿
属于遥远的中国
中国是遥远的就像
照相簿上那张发黄的土气的
曾祖父的照片
他不懂摇滚乐
不懂机器人
不懂电动玩具
他只知道把血汗换成
披索
把爱的种子埋在地下
等他的子孙们
坐享其成
子孙有些不再继承
祖先的姓氏他们的名字
也多出了许多绕口的
音阶有些甚至忘却自己
头发的颜色只要记住
跑车的年份和牌子就够了
只要记住狄斯哥的新舞步
一首热门歌曲的旋律
就能灌溉
移植的番石榴的
忧郁
偶尔他们也去中国城
走走去听那些奇怪的中国人
说奇怪的中国话
去买一本老夫子画册
了解一下幽默的中国文化
去看一出功夫电影
去站在中国药铺前，对着
蛇的皮
蝉的翼
乌龟的壳
麋鹿的角
想象中国人是一个多么原始
多么可笑的民族啊
中国的艺术
也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他们家中就收藏着一张
价值昂贵的鸦片床一个
真正康熙年代的
痰盂罐用玻璃罩保护着
高高地陈列在红木酒柜上
一个不知装过谁的骨灰的
古朴的小小的陶器坛
欢乐的日子是永无休止的
中国很遥远战争很遥远
花开得很灿烂
果子结得很丰盛
叶子要到秋天才落下来那时
再去玩寻根的游戏吧华侨义山
在海外再没有比这块土地更能接近中国
在异域再没有比这座墓园更能象征天堂
在这里华裔子孙得以保留他们血缘的根
在今日炎黄世胄得以维系他们亲族的情
这是一座城
一座比诸葛亮的空城
更空的城
这是一座山
一座比喜马拉雅山
还冷的山
城里住着常年流落异地的游魄
山上住着终老不得归乡的幽灵
他们曾经过着白手起家胼手胝足的日子
他们曾经尝遍漂洋过海历尽风浪的辛酸
他们曾经忍受千辛万苦创业维艰的磨难
现在总算有了一座
自己的城
如今终于造就一座
自己的山
清明时节
烈日炎炎
在他们的城里
锡箔冥纸飞扬着
万圣期间
哀思绵绵
在他们的山上
香烛烟火燃烧着
华裔子孙的汗如泪下……
炎黄世胄的泪如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