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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劳改农场

七月二十三日,黄所长把我叫到接待室深切地说道:“我们根据你的再三请求,结合你在看守所里三个月来的表现,着实让人佩服,像你这样的小伙子世上少有……我干这一行多少年了,看守所形形色色的犯人不在少数。按照规则法院轻易是不为一个人开庭的,都是凑数呢!而遇上你偏偏是个例外,一般来说,对一个已判刑的人都不是急着要往劳改队送的,而是最少也要等个一个月两个月,有时甚至更长……今天你马永祥又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文人,奉上级指示让我亲自送你到关马湖劳改农场集训队。”

出了看守所,黄所长从县中队叫了一名陕西籍的武警战士为我送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给我的印象很鲜明,年龄和我差不多,具有一般军人的素质,充满活力,英姿勃发。但却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整个人显得很开放豪爽,全副武装,身佩短枪。这时候黄所长递给了他一副手铐,又推出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迅速启动。我上了车坐在一边的长条椅上,那个行程的武警战士也跳上了车坐在我的对面,很潇洒而又大方地说:“你想戴手铐吗?”“嘿嘿。”我的心里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好奇,竟一下子笑出了声音。

“请随便,我看你还是给我戴上吧,为了顺利地完成你的押送任务,确保职责的安全。”

“那就这样,把手铐戴在你的一只腕上,另一头也不往车上铐了。做个样子。”他很风趣地说。

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出了县城。沿着通往西海固的那条公路,横穿吴忠、金积镇往南,直达牛首山北部山脚下的一个黄土丘岭地带——关马湖劳改农场。

中午时分,摩托车驶进了关马湖武警中队的大院,黄所长把我带进了办公室,照例进行了登记,接着检查了我随身物品,只留下了一本《少林武术》,其他的东西都让我拿走。黄所长和押送我的武警战士要告辞了,临别时,他拍了拍那个杨队长的肩膀说:“老杨,这个年轻人跟其他犯人不一样,给我的印象很深,你可以在集训期间多注意观察他一下就会明白的,这小伙子真是不一般啊!”

然后,所长转身来又安慰我:“你就好好学习改造吧,我们走了……”此时此刻,我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硬硬地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激情,越来越感觉到了自己无法表达的沉重!

这时,从大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干瘪的老头扛着一把“兰工”牌的铁锹,穿着一身工作服还卷着一只裤腿……望那形象跟眼前的这位杨队长相比那悬殊很大,一个是瘦如干柴,一个却是膀阔腰圆呀!杨队长看见他来了开口就说:“啊,丁队长,你来得正好,这个小伙子刚从灵武送来,你先把他送到入监队去,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呢。”

于是,我就随着这个刚认识的丁队长,来到了农场监狱大门前,队长站在警戒线内向岗楼哨兵打了个招呼,领着我走进了入监队。

入监队里的夏天别具一格、分外妖娆、令人陶醉……虽然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大西北黄土高坡烈日炎炎、暑气蒸腾,但在牛首山脚下这个监队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春天!

在一个个五彩缤纷的花池里,野菊花、君子兰、万年青、仙人掌……还有艳丽出众的红牡丹……各种奇花异草清香四溢、百花争艳、竞相怒放!置身于这种环境中的第一天,我就情不自禁地加入到提水浇花喷草的队伍里,与同犯们一道将一桶一盆的清水,洒入那一簇簇一片片的百花丛中。当我亲眼欣赏了这些吐蕊怒放的鲜花和绿草的时候,便很自然地想起了一首我最喜爱的歌:“没有花儿香,没有树儿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我和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啊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山川呀河流呀你把我哺育,大地呀母亲你把我紧紧拥抱!”

第二天,我们上的首堂课程,便是早操集训,采取半军事化管理方式。由主讲教师杨队长宣布监规守则,讲授普通法律常识……从此开始天天学习,日日训练,很少参加劳动。

即便是劳动,也就是担水浇花、打扫卫生或去厂部仓库晒粮、到果园里挖土脱坯,再不就是去田间水沟里割草等一些轻活,对于像我这样一个农民出身的小伙子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拿,小菜一碟呀!

总而言之,大多数时间都基本上用在学习上。每天都是先学习,然后再讨论,写心得体会,最后再由组长总结书面报告交给队长就算完整了……

到入监队的第五天,我就被队长选成了学习小组组长!

同犯们大多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呀!

在我们组织与带动下,他们个个都好像在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一样,很是勤奋,看书读报的、写日记写申诉材料的,个个都专心致志。有一天,同犯中的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吸引了我的好奇心!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罪犯,家住盐池青山乡古峰庄糜子滩村,年龄十九岁,名叫杨真。因盗窃武装部枪支弹药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当他很轻率地触犯法律,进了监狱后才慢慢地醒悟了过来,后悔莫及……别看他很年轻,却还有个知心的女朋友呢!为了向那个姑娘表示自己忠贞不渝、永不变心的情怀,于是他便拿起了笔给女友写下了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冬梅:

你好!近日来你生活快乐,劳动忙吧!我于八月一日到这里,一切很好,入监队一个特大的院子里,有各种好看的花,还有很多人。可以看书、看电视、打扑克,我的心情很愉快,不胡思乱想,你就放心吧!

上次咱们见了一面,由于时间少,未能很好谈心,交换一下各自的想法。这次写信,我想告诉你自己的一个看法: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一个比我强的在社会上有用的人。选择一个家庭状况方面都有条件的对象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爱上我这样一个与这些条件恰恰相反的人呢?是你良心上对我同情,还是我真有哪点值得你爱的地方?冬梅,请恕我直言——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有距离。虽然你没有一副漂亮的面孔,但你却有一颗火一样善良的心,你是可爱的,但我也值得人爱吗?我一直怀疑这个问题!冬梅,我爱这样称呼你。

因为你的名字和你一样值得人爱。爱情本来是很神秘的东西,以前我没有多想过,自从你闯入我的生活之中,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你能慎重地考虑,真心地愿意等我四年,那么我绝不应该让你失望。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冬梅,你能承受住外界压力吗?你能处理好咱们两家的关系吗?假如我伤了你的自尊心你能想通吗?我等待你的回答。冬梅,你把照片先给我寄两张,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对家里人说,你可以找李清小娘,她会帮你的。冬梅,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知道咱们的爱情不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但是你有正当的要求是完全可以的,我一定帮你解决。别忘了下次来探监,带上公社的介绍信。

此致

敬礼

你的真

8.5

看了杨真的这封书信后,我被感动了,夜不能寐……

好一个热血男儿爱上一个真情女子呀!

但愿你们双方都能经得起生命的考验。

一个是纯情无辜的女孩。

一个却是蹲大狱的囚徒。

如果在最患难的时刻也还有女孩爱上你,那不用说,她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了,值得你杨真用一生的爱去呵护!去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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