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晚过去，天边已泛出鱼肚白，罗薇薇和沈秀匆匆忙忙地向新房走去。
罗薇薇忧心忡忡地说：“这一夜，也不知他们俩怎么样了？”沈秀开玩笑地说：
“你就放心吧。凭耿副场长的涵养，肯定不会和富友打起来。”
罗薇薇：“人家心里都愁死了，你还开玩笑呢？”说着话，两人来到耿喜旺新家门前。
罗薇薇边敲门边说：“喜旺，喜旺！”
屋里没人回答。罗薇薇不禁有些着急地推了一下房门，没想到房门被推开了。
罗薇薇见此，连忙走进屋内，沈秀跟着走进屋内。
两人走进屋，顿时吃了一惊。屋里，桌上的剩菜酒瓶已经归落在一起，红蜡烛已经只剩下几滴蜡泪，吕富友醉得一塌糊涂，身上盖着耿喜旺的军大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罗薇薇见此，先是跑到里间屋看了看，然后回到外间屋，摇着趴在桌上的吕富友，同时喊着：“富友，富友！”
吕富友醒来，醉眼惺忪地看着罗薇薇：“薇薇，你……你没走啊？”沈秀接过话说：“什么没走？我们是刚过来！”吕富友打量着房间说：“这是哪儿呀？秀秀，你怎么也在这JL？”
沈秀：“吕富友，你喝了多少酒，到现在还没醒？”
吕富友：“我……我没喝多少酒，就是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秀秀，我还想着要去看看你呢。”
罗薇薇着急地说：“富友，耿副场长呢？”
吕富友回忆着说：“鸡叫头遍的时候，我们还喝酒说话呢。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沈秀忽然发现了什么，从桌上的酒瓶底下拿着一张压着的字条，同时对罗薇薇说。薇薇，你看！罗薇薇赶紧拿起字条。字条上写着：富友，薇薇·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罗薇薇看着字条，愣了。吕富友见此，不解地从罗薇薇手中拿过字条·
认真地看着，随后感动地自语着说：“好人啊……”罗薇薇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向门外跑去。
罗薇薇匆匆忙忙地跑进院内，来到耿喜旺住的屋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屋门上挂着一把铁锁……罗薇薇见此，着急地大声喊着：“喜旺，喜旺！”
场部内，郝豹正坐在桌前看着一份文件。罗薇薇猛然推开屋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郝场长，喜旺没在这儿啊？”
郝豹：“没有啊。”
罗薇薇着急地问：“郝场长，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到处找他，哪儿也没他的影子！”
郝豹亲切地说：“薇薇，你别找了，喜旺出差了。”
罗薇薇先是一愣，随后急切地说：“儿出差了？我要去找他！”
郝豹：“薇薇，喜旺临时接到任务，这次出差要好长时间。他临走时，让我转告你，不让你去找他。另外，他希望你们两个有情人尽早结婚。”罗薇薇闻此，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郝豹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调动工作介绍信，对罗薇薇说：“这是喜旺临走时，让场部给你开的调动工作介绍信。你跟你的男朋友一块儿走吧。喜旺说，他会为你们祝福的。”说完后把介绍信递给罗薇薇。罗薇薇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哭泣着说：“就是走，我也要见他一面。”
郝豹安慰着罗薇薇说：“生死离别，谁也不好受。喜旺说，见，不如不见。薇薇，听喜旺的话，你们走吧！”
龙山场找了一架雪爬犁，送罗薇薇和男友吕富友离去。郝豹、赵天顺夫妇、沈秀、郝来夫妇，全农场的人都来送行了。罗薇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是在人群中找不见耿喜旺。沈秀拥抱着罗薇薇：“薇薇，祝福你。”罗薇薇想笑笑，可始终笑不出来，说：“沈秀，也祝愿你早日找到心上人。”
人们拥抱握手，含泪告别。看着马爬犁在雪野中远去，都忍住唉声叹气，为耿喜旺惋惜。
其实，耿喜旺也没有走远，他只是躲在旧马架子后面，偷偷地看着这送别的场面。当马爬犁离开营地后，他又在路边树丛的掩饰下，向前跑着去看远去的罗薇薇，直到马爬犁消逝在茫茫雪野中，他才脸挂两行清泪，颓然坐在了雪地上。
在罗薇薇跟着吕富友走后，人们都埋怨耿喜旺。说他太老实，太窝囊了，一个大学生，一个革命军官，一个副场长，怎么在婚姻问题上这么没出息，都要结婚成亲了，又让人家把老婆拉了走。人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最不能忍，你这不是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吗？就连郝豹，也觉着不能理解。
一次，郝豹特意找了个机会开导耿喜旺。郝豹温和地说：“喜旺，别怪大伙埋怨你。你的做法，我也理解不了。”耿喜旺苦笑着说：“营长，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和薇薇用这样的方式分手，我……唉……”
郝豹：“叹气有啥用？我知道你痛苦，可这是你自找的！喜旺，不是我说你，你呀，软蛋一个！论资格、功劳、学识，那个吕富友哪一点能比得上你？可你为啥要甘拜下风，自动投降，输在他手下呢？”
耿喜旺：“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样做啊！”
郝豹：“谁逼你了？是罗薇薇，还是那个吕富友？”
耿喜旺：“要是别人逼我，那倒好办了，谁逼我也不怕。是我的良心，逼着我不得不这样做。”
郝豹：“良心？你和罗薇薇成亲，昨就良心有愧了呢？咱们拼死拼活干革命，枪林弹雨打天下，推翻三座大山，解放全中国，让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却连个心爱的老婆也说不上，这……这能说得不过去吗？”
耿喜旺：“营长，咱们干革命打天下，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好像不是为了和老百姓抢老婆吧？”
郝豹闻此，停下脚步，不满地说：“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和罗薇薇是自由恋爱，自主婚姻，这怎么是抢老婆呢？”
耿喜旺苦苦一笑，说：“你是没见吕富友那个可怜样儿啊，没听见薇薇那一口一个‘我对不住你’的伤心话？他们是青梅竹马，吕富友是为了薇薇才撇家舍业来到了北大荒，我能忍心让他们一辈子都难受吗？”
郝豹：“你让罗薇薇跟吕富友走了，你心里不难受啊？”
耿喜旺：“我一个人难受，总比让三个人都难受好些。”
郝豹：“我就不信，真心爱一个人，还能忍心让她离开。除非，你心里对她不怎么爱，或者是多少有些不满意。”
耿喜旺：“营长，说旬不该说的话，我和我原来的妻子虽然也是同学，是小时候的伙伴，但是成亲时毕竟还年轻，也没在一块儿过几天，说分手就分手了，也没有感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解放以后，我总想找到她，后来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也只好认命了。可现在在我心里，薇薇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从来没想过离开她！她这一走，我真受不了。说句没出息的话，我都有些活不下去了……”
郝豹不解地说：“那……那你为什么还……”
耿喜旺：“正因为我爱她，我才不能不让她走。”
郝豹闻此，内心受到触动，思考着说：“喜旺，这话可就不通了，既然你爱她，就不该让她走！”
耿喜旺：“知道了薇薇和吕富友好，我凭啥不让她走？营长，爱和占有是完全不一样的，爱一个人就要让她生活得更加顺心幸福，让她能一生一世和她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郝豹反驳着说：“我可听人说了，爱情是一种最高尚最自私的感情。只会考虑自己的成败，绝不会容忍别的人插足！”
耿喜旺：“这是胡说八道！爱情是自私的？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你不想对方感受，能算是爱情吗？”
郝豹：“喜旺，你是文化人，大学生，别乱开腔，这话儿可不是我说的。”
耿喜旺：“谁说的？”
郝豹：“这是我听咱们师长说的！不过这也不是他的话，好像……他说是恩格斯的话。”耿喜旺一怔：“是革命导师的话啊？”
郝豹：“是！就是恩格斯说的。”
耿喜旺：“这话我倒没有听说过……也许是翻译得不准确？要不然，就是人家外国的爱情和咱中国不一样。要我说，你爱谁，就要让谁活得幸福。如果不管对方幸福不幸福，只想着自己所谓的爱情，那就是自私，是占有欲，是把自己所谓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郝豹被耿喜旺这番话深深触动了。
晚上，在空旷的马架子内，郝豹靠着柱子坐在炕沿上，回味着耿喜旺所说的话，稍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苦苦一笑，然后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摇动着电话机的手柄。
邱大犁正在阅读文件，袁凤在旁边缝着衣服。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邱大犁接起电话：“谁啊……好你个小子，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呢……”袁凤看着邱大犁，邱大犁对这电话说：“好，好，我和你袁大姐说。”随后放下电话。
袁凤猜测着问：“是郝豹的电话吧？”邱大犁微笑着说：“郝豹说让你给他介绍对象，明天就来。要你把以前提过的几个女同志的照片都给他找来，他要再看看。”
袁凤：“这个豹子，到底转过弯儿了。”
打完电话后的郝豹，有些发呆地注视着面前的电话机，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2
邱大犁家，七八张年轻姑娘的照片摆在桌上。邱大犁认真地看着照片，稍后指点着其中一张照片对袁凤说。我看这个姑娘不错。袁凤开着玩笑说：你看着不错有什么用啊，这事得让郝豹自己定。
屋外传来由远至近的马蹄声，最后停在门外。郝豹匆匆忙忙地推门走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求你来了。”袁凤微笑着说：“不就是介绍对象吗，什么求不求的。”
邱大犁有些开玩笑地说：“昨天半夜，你一声令下，今天早上一上班，你大姐就开始忙活。”指着桌上的照片说，“都在这儿呢，你过来看看吧。”郝豹闻此走近办公桌，认真地看着放在桌上的照片。
邱大犁对看着照片的郝豹不解地说：“郝豹，你不是一直盯着秀秀吗，怎么就突然转过弯儿，让你大姐给介绍别人了？”郝豹边看着照片边爽快地说：一个大活人，干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人家沈秀就是不松口，咱也不能老缠着人家啊。袁凤接过话说：你这样做就对了。我也看出秀秀的心思了，她对你不是没有好感，就是因为心里先装下萧山岳，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快看看哪个合适？
郝豹拿起其中的一张照片端详着说：“就是她了！”袁凤看着照片说：“这个姑娘我还不太熟，是我们医院王医生的一个老乡。下午上班，我和王医生说说，约个时间，你们先见个面。”
郝豹：“不用见面，就她了。”说完后把照片揣在衣兜里，欲离去。袁凤忙拉住郝豹，说：“既然来了，总得见个面啊！”
郝豹：“这次没时间了，下次来了再说。”
袁凤：“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跑这么远来一趟，连个面也不见！”郝豹满怀歉意地笑了笑，说：“师长，袁大姐，我还有事，走了！”说完后开门离去。邱大犁看着离去的郝豹，疑惑地说：“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郝豹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出人意料，他到边境畜牧场，找到了萧山岳。在龙山农场，沈秀听人说郝豹去边境畜场找萧山岳了，也非常焦虑，不知道郝豹这次又搞什么名堂。
萧山岳对郝豹的到来感到非常突然，忙把他让进屋里。屋里架子上摆放着的小鹿标本，墙壁上贴着好几幅沈秀的画像，郝豹收回眼神，转看旁边的萧山岳，萧山岳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对郝豹说些什么。
郝豹见此微微一笑，有些嘲讽地说：“这屋里不是很好吗？不是很整齐，很漂亮吗？”萧山岳不知该如何回答郝豹。
郝豹指点着小鹿及墙上的画像说：“这哪里是个畜牧生产队的队部，分明就是你萧山岳个人的爱情宣传栏嘛！”萧山岳连忙解释说：“郝豹哥，你别误会——”
郝豹打断萧山岳的话，说：“我什么地方误会了？这个小鹿标本做得不错呀，都要赶上专家的水平了。这些画像，也都画得很好啊！”
萧山岳：“我……我这是搞创作，搞美术创作，学画画呢。”
郝豹：“学画画，也不能老画一个人哪！我听说，你还给沈秀写了好多爱情诗，还要把你们搞对象的故事写成爱情小说，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萧山岳：“我写的不是我和沈秀的爱情故事。”
郝豹冷冷一笑，说：“萧山岳，人赃俱获，你就别再抵赖了。你对沈秀真是一往情深、用尽心机啊。你做这个小鹿标本，就是要沈秀永远记恨我，敌视我吧？”萧山岳紧张地辩解说：“不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郝豹指着小鹿说：“你做这个，不会是为了自己看着玩吧？肯定是送给沈秀的，对不对？”
萧山岳：“我是想送，可是现在不行，我下不了决心。”
郝豹故意刻薄地说：“为什么下不了决心，是怕把我气死是不是？”萧山岳连忙说：“郝豹哥，你别误会！”
郝豹打断萧山岳的话说：“什么误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现在，我就是你和沈秀之间最大的障碍。气死我，不是正好成全你们两个吗？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没有上级下级，也没有老大哥小兄弟，有什么本事，你尽管施展出来，打骂、决斗，都可以！”
萧山岳连连摇“不，郝豹哥，不是这样！”
郝豹看玩笑开够了，拍着萧山岳的肩膀放声大笑起来。
萧山岳把水递给郝豹，如释重负地说：“郝豹哥，你这次不是为了沈秀的事，找我算账来了？”郝豹接过水，大口地喝着，然后放下缸子，爽朗地说：“你和沈秀恋爱，是好事，当哥的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我这次来，是向你报喜的！”
萧山岳：“报喜？”
郝豹：“我托袁：犬姐介绍了一个对象，很快就要成亲了。我也希望你和沈秀早早把亲事定了。有旬老话说的是啥……哦，‘有情人终成眷……眷属’嘛！”
萧山岳意外地说：“郝豹哥，你说的是真的？”
郝豹：“山岳兄弟啊，你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办事不爽快，没有一股大刀阔斧的利落劲儿。爱，就要大胆地爱，拿出大老爷们的气概，拿出尖刀营冲锋陷阵的勇气来。别思前想后，畏畏缩缩的，像个娘们儿一样。不，还不如个娘们儿大胆呢！”
萧山岳诚恳地说：“郝豹哥，我知道你也喜欢沈秀。我在心里发过誓，你找不到称心的对象，我就绝不和沈秀定亲。”郝豹感动地说：“傻兄弟，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想法。”说完从兜里掏出在袁凤那里拿的照片说，“看，我已经选好对象了，这次是专门来通知你的。”
萧山岳拿过照片端详着，说：这姑娘长得和兰珍姐有点像，跟沈秀也有点像。
郝豹微笑着说：“那当然，我的标准就是要找这样的人。山岳兄弟呀，我给你说实话吧，以前，我心里一直别着一个扣儿。我觉着沈秀长得像兰珍，所以她刚到北大荒的时候，我就认定她是自己的人，以至于她和别人相爱，我就接受不了。我还总觉得，是你这个小兄弟从中间插了一脚，背后拆我的台。最近，我才慢慢整明白，兰珍是兰珍，沈秀是沈秀，她们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回事。沈秀爱上你，是她的自由；你爱上沈秀，也是你的权利。不是你拆我的台脚，而是我梗在中间，让你们两个不能大胆地相爱啊！”
郝豹的一番话使萧山岳极大地震撼了，他敬佩地看着郝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郝豹接着说：“最近，耿副场长和罗薇薇的事情，算让我真正开了窍。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活得更顺心、更幸福。不管对方的感受，死乞白赖地追求，那不是爱情，那是自私，那是一种占有欲。山岳兄弟啊，从今天开始，哥希望你和沈秀姑娘能大胆地相爱，早日成亲！”
萧山岳备受感动，说：“郝豹哥——”
郝豹知道萧山岳想要说什么，做个手势止住他，说：“在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你要愿意回咱们尖刀营，就把你调回去担任咱们总场的宣传科长；如果不愿意回去，就想法把沈秀调到畜牧队来。”
萧山岳深感意外，更加受到感动。
郝豹：“山岳兄弟，我从心里愿意让你回去，尖刀营的弟兄们，也都盼着你回去，等着吃你和沈秀的喜糖，喝你们的喜酒！”
萧山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动，眼含热泪，喃喃地说：“郝豹哥，我回去！我把畜牧队的事情料理清楚，就马上回咱们尖刀营！”
在回农场的路上，郝豹经过当年郝豹来到与沈秀谈话的地方后，突然勒住马，走近一棵白桦树，靠在树上，掏出在袁凤给的那张女人照片，默然地看着。随后将照片装在兜里，缓缓地蹲在地上，偌大的桦树林内，郝豹就这样无声地蹲着，背影是那么的寂寥和落寞……
3
春耕大忙。耿喜旺带着沈秀等男女拖拉机手，又投入紧张的春耕战斗。沈秀依然没日没夜地开她的拖拉机。从郝豹打边境畜牧场回来，沈秀并不向郝豹打问他和萧山岳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拿定主意，不管你们怎么样，我自有我自己的老主意，心里反而更加坦然了。他们俩谁都不再提婚姻的事儿，仿佛萧山岳的离去将这根线也随之扯断了。这样一来，两人倒像是卸下了一个担子。
田二曼的第一个孩刚会蹒跚学步，就又生了第二个儿子，赵天顺乐得合不上嘴。
田二曼大大咧咧地对沈秀说：“沈秀啊，你就别挑了，这瓜里挑瓜，眼都挑花了，听组织的没错，看看我跟老赵，一下生俩胖小子，现在过得多称心啊！”说得沈秀羞红了脸，赵天顺站在一旁直笑。
不久，很多女兵的孩子都出世了。农场盖起了好几排新房。郝豹开了会，作出决定：“只有生了孩子的才有资格住进去。这可是场里的土政策，是我郝豹的偏见，我们老郝家三代单传，就喜欢孩子。所以，孩子就是块宝，就是通行证！”
郝豹的这番话让那些有了孩子的女人，一个个像立了功的功臣，在男人面前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田二曼更是放言：“昨样？没咱这些女人，你们还想住平房？等着去吧。”
山东大葱的孩子果然好大个儿。田二曼一个人在家，月子也没满，手忙脚乱地伺候着婴儿，沈秀连忙：给她搭把手。田二抱怨说：“赵天顺是个骗子，怀娃儿的时候许了不知多少愿，说什么家里的活他全包啦，要给我买鸡蛋吃啦，可娃一落地，一百个愿也实现不了一个。”
抱怨归抱怨，沈秀从田二曼脸上还是读出了不少的幸福和骄傲。这让沈秀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和感慨。女人哪，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听她们唤娃儿吃奶。听她们数落丈夫，就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母爱和温情。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罗薇薇和耿喜旺的事儿，并没有像耿喜旺想的那样。
这天，耿喜旺在拖拉机站忙到深夜，正要回自己的马架子里去，经过分给他的新房时，看到里边亮着灯光。他好奇地上前推开门。只见烛光里，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正在铺床铺，在窗上贴窗花和喜字。
耿喜旺满腹狐疑地走进新房，只见靠近门口的墙边，地上放着罗薇薇的行李物品。耿喜旺见此惊喜至极，但他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惊喜，轻轻地走向里屋。
罗薇薇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正在往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她并没有发现进屋的耿喜旺，注视着罗薇薇的耿喜旺，泪水渐渐涌上来。正在干活的罗薇薇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看见耿喜旺眼含热泪看着她。罗薇薇激动地从床上跳下，跑到耿喜旺面前，不顾一切地双手搂住耿喜旺的脖子，喃喃地说：“喜旺……”眼含热泪的耿喜旺将罗薇薇紧紧地拥在怀中。
原来，耿喜旺的“出走”也并没能促成罗薇薇和吕福友前缘再续。吕富友说，他原以为北大荒是多么好的地方，罗薇薇才会待在这儿不走。来到这儿才发现，这里风景虽然美，可生活条件太艰苦了，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只是为了寻找罗薇薇，才勉强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找到了心上人，他就要立刻带着罗薇薇离开北大荒，回到安城老家去。在老家，他可以出任合营企业的副经理。工资加上股份收入，可以顶好几十个普通工人的工资。罗薇薇愿意到公司上班就去，不愿意上班就在家里安心带孩子。
可罗薇薇不干了，她劝吕富友留在北大荒，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两人为此争吵了好多次。罗薇薇痛苦地说：你去当你的小老板、副经理去吧，我是北大荒的人。
我不能离开北大荒。我不能离开这片神奇的土地，更不愿离开这里的人。
吕富友：“你是不愿离开你的那个耿场长吧。”
罗薇薇：“对，他虽然没有你挣钱多，没有你年轻，可在我的心里，要比你高贵一万倍，比你更像个新中国的有志青年。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你走吧！”
就这样，罗薇薇客气地送走了吕富友，带着工作关系调动介绍信，又独自回到了龙山农场，这才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