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她从小没有娘,又与崇溪投缘,云笺甚得皇后喜欢,也正是叶鸯的默许,而孩提时的他们也没有男女大防,所以皇后也将云笺当成了女儿养。
只是皇后被打入冷宫后,云笺的身份在宫中也变得尴尬,只是因为太子护着才没有惹来非议,如今太子即将大婚,冷宫皇后却在这个时候请求朗帝将她唤入宫中,如果知道皇后只想着她当儿媳妇,朗帝又怎会首肯?
就在接到皇后懿旨时云笺就明白了,这所谓的说话恐怕也只是劝诫,不由嘲讽一笑,她叶云笺看起来就那么像在乞尾讨食?
“乐轻姑姑,您稍等,云笺稍作整理。”怨虽怨,她却不能将一切怪于一个可怜女人,毕竟皇后是北卫的皇后,母亲也是崇溪的母亲。
乐轻姑姑也是看着云笺长大的宫中老人,平时对她也有颇多照拂,只因皇后一句归云从小没了娘亲,怪可怜的,她也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女儿,只是事态多变,本来看好的一对却不能走到一起。
她有些惋惜:“姑娘快些吧,姑姑在这儿等着。”
待来到皇宫,乐轻带着云笺走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路,见云笺一脸疑惑,便解释:“姑娘不必忧心,这次是娘娘偷偷将您请进宫的。”
云笺不出意外的讶然,若是如此,方才的猜测却做不得数,她错怪了皇后不成?
“是叶丫头来了吗?”刚靠近偏僻的小屋,云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随之,有个老妪走出来,虽然极力保养,却也不能遮盖年龄带来的风霜,皇后终究被这种清冷艰苦磋磨掉了一身繁华。
“云笺见过娘娘。”不再是调皮地趴在皇后腿上的小女孩,叶云笺已经长大成了懂礼数的姑娘。
朗帝不曾废后,哪怕这个皇后早已不得他心,不过空有皇后头衔的傅家小姐却只能无奈感慨命运的多变。
“我哪还是什么娘娘,不过空有一品级罢了,”皇后将云笺扶起,看着这个早已蜕变的孩子,她满目怜惜,“归云,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娘娘——”云笺有一丝的委屈,却忍住了没有发泄。
“跪下!”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一如既往慈爱的纵容,而是皇后恢复了以往的严厉,让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就算是风霜蹉跎了,她也还是六宫之首的皇后。
依言跪下,只是她不解:“娘娘,难不成你也——”
“你以为我也认为是你因太子的婚事而有加害秦寒的心?你觉得我也认为那丫鬟之死的原因是你对秦寒的嫉妒?”皇后的话让云笺无法回答,可事发之后除了崇溪都是这片说辞,哪怕没有人来问责,可看她的眼神却也有了一抹深思。
试问,谁会想在别人的异样眼神下活着!
皇后对自己的责问有些不忍,可为了她的儿子,为了叶家,为了她活着的日子朝中不要再一次出现十八年前的那一幕,即使她再喜欢云笺以后也要放弃了。
“叶云笺,既然你都觉得本宫是在拷问,那么本宫就问一句丫鬟的死与你有关吗?”若是可以,她多么想保住这个孩子,听她叫自己一声母后。
云笺无法抑制地颤笑:“娘娘,那丫鬟要杀我,她要杀我啊——”
自从皇上颁下圣旨,将秦寒指给崇溪为太子妃时,她对皇宫的向往再也不复从前。
皇后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可她依旧从容地做到了面不改色。
“莫非你忘记了秦寒的身份,”她必须狠下心,既然皇上要舍下叶家保秦家,那么她也得舍下云笺帮秦寒,至少在她有生之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十八年前的旧事中,“太子舍下太子妃却送你回家,这又是何道理?”
云笺不甘心,可她依旧选择沉默,这个时候也唯有沉默才能安抚她叫嚣的心,只是皇后却并没有允许她以静制动。
“归云,你可为你的父亲考虑过?”
云笺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一直视她如女儿的皇后,虽然皇后被打入冷宫,可她依旧相信这个智慧的女人一定会为自己重新扳回一局。
此时,皇后也知道这一剂猛药足以扼杀云笺心头的期望,便也不再提叶府。
可纵使只一个叶鸯,也能让云笺无欲之心长出满身的刺。
“娘娘,家父并不知这一切,云笺虽只是个女子,可也不能让家父受不平之冤。”她说得很坚定,并不因皇后的身份而缺了勇气。
此时,就连皇后也不禁为她折服,这才是叶家的孩子,也不枉她的好姐妹舍下性命保护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再过十日便是太子大婚,”皇后示意身后的侍女,侍女将一封信递给云笺,“我希望你能保证不出现在太子婚礼上,若你答应,我便允你一个愿望。”
云笺打开信笺,却是写得满满的一张保证书。
无非是要求她不去打扰崇溪大婚,并且从现在起就消失在画临,若是太子大婚出现一丝纰漏,崇家必不会放过叶家。
此时,再笨也能知道,若是皇上怪罪下来,疼女心切的叶鸯一定会替云笺挡下所有的罪。
皇后也是考虑了这一层关系,所以才做了打算,将云笺“赶出”画临,否则秦家一定会借此机会陷害叶家。婚礼出点小差错还能继续,可若是引起这些错误的人是身为太傅的叶鸯,那此事可大可小。
明白归明白,可因为她而扯到爹爹,云笺心中的愤怒并不容易消失,她冷冷地看着皇后,就似陌路般:“归云明白,待收拾妥当便离开画临,画临城虽大,我却只有爹爹,若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顾及后果。”
叶鸯是她的底线,云笺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个弱女子,相反,她有心计,秦寒与锦环的计谋碰上她也不过一句话就解决,她也有谋略,只是她将这些都深藏于心底,因为画临毕竟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对画临有着本能的留恋。
皇后也没有为难她,只要她的保证,所有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归云,你可知为何我被打入冷宫却也依旧能保得后位?”拿起堪比千斤的保证书,就算不忍,皇后也只能说起这些事,哪怕云笺不想回答,“因为我手中握着皇上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却又无法得到的东西,而我交给他的条件他又无法同意,你可知我的条件是什么?”
当云笺跨出凤仪宫的一刹那,画临即将成为她的回忆,这里的一切,崇溪、崇央、密室......一切随着的她的步伐正在消失。
通向御书房密室的假山边,云笺想到了当初朗帝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皇后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最后终于放肆地大哭,这里没有人来打扰,更没有人会因此而设计她,她也不用担心爹爹为她皱眉,卸下担子后,她只是个无人依靠的女孩罢了。
“跟我来。”
云笺放肆痛苦许久,连她自己都要忘了什么时辰,只是有个声音跟她说话,声音很浅却很暖,也有些似曾相识。
眼前忽然起了大雾,她任由这只大掌牵着,云笺虽讶异却并不担心,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她不但相信这个人并不会对自己不利,更是相信他会将她带离此处。大雾中,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机械地跟着前面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却在一个繁琐的步阵后结束,视线豁然清朗。
“久夜——”云笺诧异,这个人竟然是十八年未出府邸的北卫国师。
北卫百姓对他们的国师很陌生,因为谁也未曾见过国师真容;北卫的百姓对国师又是很熟悉,因为国师久夜曾召青龙普降甘霖,润泽大地,圣光共济,仙风无暇。
就是这样一个陌生却又广为流传的人物,云笺却是认识的。
他们相识于一次偶然,却必然的成了知交,云笺感到荣幸,能得久夜一叙,唯有她叶云笺。
这也是她与久夜的秘密,就连叶鸯也不曾知道。
虽然他从未出过国师府邸,虽然他从未在别人面前露过脸,可云笺却见了他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她六神无主却又找不到人相助之时。
大雾,是久夜的伪装;面纱,是他用来阻隔人群视线的屏障。
若说谁有幸能看见他的真容,或许这个世界也唯有云笺而已。
“归云,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这么多年来,云笺是唯一一个能让久夜诚心相待的人,只因第一次见面是他便从这个小女孩的灵魂深处看到了北卫运数之变。
“画临四朝,妃后无双。”云笺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久夜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