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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抄检大观园

再如今他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事来,反悔之不及。如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

贾母有二子,贾赦为老大,贾政是老二。按宗族制度,家业传老大,贾赦也袭了官,但贾政自幼喜读书,皇帝额外加恩,授员外郎,贾母也更喜欢贾政和王夫人,荣国府的实权实际上在贾政一房。贾赦与邢夫人很不甘心,于是与王夫人进行了一场持久的较量。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贾赦、邢夫人的媳妇,但她同时又是王夫人的侄女,而实际上她站在了王夫人一边,所以在这场较量中,凤姐被归入王夫人集团。贾母也偏爱贾政、王夫人。

贾母的偏心是有目共睹的,薛姨妈就说:“老太太偏心,多疼小儿子媳妇,也是有的。”

有一次行酒令,轮到贾赦说笑话,他说:“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这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一针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就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远着呢,怎么就好了呢?’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作父母的,偏心的多着呢!’”贾母一听,停了“半日”,才笑着说:“我也得这婆子针一针就好了。”

贾赦马上顾左右而言他,这时,贾环做了一首诗,透露出不喜读书的情绪来,贾政甚是不满,但贾赦拍着贾环的脑袋笑道:“以后就这样做去,这世袭的前程就跑不了你袭了。”

贾赦讲这个笑话是不是有心影射贾母呢?作者说贾赦怕“贾母疑心”。似乎他是无意的——这是曹雪芹习惯使用的手法。

较量是在暗地里进行的。邢夫人曾在迎春房里说:“你是大老爷跟前的人养的,这里探丫头是二老爷跟前的人养的,出身一样,你娘比赵姨娘强十分,你也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你反不及他一点?倒是我无儿女的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

处于劣势的贾赦、邢夫人时刻在捕捉战机。机会终于来了。傻大姐在大观园拣到绣春囊——一个绣着裸体男女的香袋。她让陪房王善保家的交给了邢夫人。这位“禀性愚弱”的邢夫人此时并不愚弱,她把绣春囊交给王夫人。邢夫人当时是怎么交的,作者没有正面交代,但这一举措对于王夫人来说是一枚重型炸弹。邢夫人的潜台词是:贾母让你王夫人管家,你这个家是怎么管的,竟然出现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

在政治斗争中,“风化问题”永远是一枚克敌制胜的重型炮弹。

王夫人只有接招,她泪流满面地数落直接的管家人王熙凤。王熙凤提出抄检大观园以澄清真相,顺便把平时那些咬牙难缠的赶出贾府,减少麻烦,节省开支。王夫人让王善保家的陪着一起抄检,以示公正。但结果,王善保家的不仅被探春扇了一巴掌,而且查出绣春囊的主人正是她的外孙女司棋。邢夫人又一次失败了,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文

再如今他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事来,反悔之不及。如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第七十四回)再如今他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事来,反悔之不及。如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第七十四回)

注释

作耗:任性胡为。裁革:裁汰革除。咬牙:口齿尖利,不服帖。撵:驱逐,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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