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河高腔是辰河戏高、弹、低、昆四种声腔中最有特色的主要声腔,源于南戏的弋阳腔,形成于明代中叶。演唱形式多样,有围鼓堂、矮台班和高台班,有曲牌207支。其曲牌高亢、粗犷,用唢呐帮腔,至今保留许多明清传奇古本,有《黄金印》、《大红袍》、《一品忠》、《琵琶记》、《天开榜》、《苦玉杯》、《金盆捞月》等,辰溪是辰河高腔的发祥地,有专门的辰河高腔剧团。1956年,高腔剧团《破窑记》、《李慧娘》在京演出,引起轰动。2006年成为中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辰河高腔抑扬有致,高亢有力,时而从小镇的戏楼传出窗外,飘浮在五溪山水里,撞在湿漉漉的岩石间,悲愤而苍凉。我第一次看辰河戏听辰河高腔,是与艺术大师黄永玉一起观摩的,那是1984年的晚秋。那年黄永玉来怀化,为文学公开刊物《雪峰》作封面和书写刊名。当年我很年轻,20多岁,在《雪峰》当编辑。他完成封面和刊名后,提出要看辰河戏,当年辰溪高腔剧团散班,于是我去沅陵请剧团来怀化为他演出。先天下午乘车去沅陵,找到团长向上。向团长十分热情,不顾演出任务多么忙碌,第二天装上两大卡车演出服装与道具,四个小时后到达怀化,在怀化铁路文化宫拉开序幕。
文化宫门口挤满了人,听说有辰河高腔演出,纷纷拥进文化宫。我与黄永玉大师坐在前面,当演员们登台时,从他的脸上看出,五溪的山水、历史、童年的幻想、生命的潜藏全涌成一团。他一时冷峻,一时郁闷,忘记了自己从艺以来习惯了轻捷与潇洒。他看得仔细,听得认真,不时还低声地跟着学唱与打着手势。手上的烟嘴装着烟,虽未点燃,但他不停地抽着,直到谢幕,他才回过神来,对我说演唱得太好了,他被剧情和唱腔深深打动。表演时的“唱、念、做、打”,样样精湛。表演朴实,唱腔优雅,颇有乡土特色。那晚除看了辰河高腔,还观看了《目连戏》。黄永玉大师说掌台师傅真有本事,演得极其精彩,刀、枪技艺炉火纯青,整个剧目充满着传奇、恐怖、惊险和神秘,令人毛骨悚然。演得好呀!他压抑不住的喜悦,摊开宣纸,为演员们献上墨宝。
那晚他画到十一时,见我还没走,问:“小夏,你为我请来辰河高腔,演了这么一夜精彩的戏,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我摇摇头,说:“大师,你一定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为你服务是应该的!”
黄永玉大师每隔几年回一趟五溪,深入到五溪的山水之中,画出许多五溪山水画作,可见他对五溪山水的热爱,对故乡的眷恋。那年回来急切想看辰河戏,是因为几十年没有看了的缘故。他说,小时候,他是看辰河戏长大的,每年正月都演辰河戏,那时候虽然看不懂,但觉得有味,双手捧着脸庞,看得非常入神,有时还学着《目连戏》里的武功,与小伙伴们嬉戏打闹,直到离开故乡。
置身异乡后,他念念不忘辰河戏,不忘辰河高腔,不忘目连戏。那年为他演的辰河高腔,令他永远不忘,也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黄永玉大师如果还想看辰河高腔,我还想为他再请一次辰河戏剧团,让他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