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听着二人谈话的吴素不冷不热的来了句:“你的心倒是挺大的,现在李易安被掳走,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齐诸侯冷哼道:“我能有什么嫌疑,上面的人就是没有半点脑子,也不会觉得我这个讲武堂一无所有的学生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一来我没有那么深厚的背景,二来我的修为也比不上李易安。难道你以为我会跟一个阉人有什么关联?”
兰馨点点头道:“如果没有有心人在其中煽风点火,上面的人倒未必会将你当成嫌疑人,只是。”
“嗖!”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被纸张包裹着砸向齐诸侯的面门。
兰馨先一步抓住石头,然后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
那个方向,一道黑影匆匆闪过。兰馨起身要追,却被齐诸侯喝止了:“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兰馨止住脚步,转身,目光带着疑惑,落在齐诸侯手中的纸上。
说话间,齐诸侯已经将纸团打开,上面的字,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复仇,来西山大青石。”
西山在秣陵城外东边十里左右的位置,山上常年云雾笼罩,就算是山脚位置,十步之内也很难看清,百姓传言此山邪门,一般人都不敢进去。也有不要命的大胆猎户曾今进去过,但是进去的没有一个出来。
大青石的位置在西山山腰,说来也奇怪,西山唯有大青石所在的位置没有云雾,隔了老远在秣陵城城头就能看到这块在阳光下翟翟生辉的大石头。
那些人让自己去西山大青石,难道是借刀杀人的手段?
刚陷入沉思,手中的纸就被兰馨夺了过去,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后,兰馨很果断的道:“不能去!”
吴素插嘴道:“为何不能去,难道他会怕?”
兰馨面色变冷:“就算你想要他死,也不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激将法,否则,我保证你在秣陵寸步难行!”
吴素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齐诸侯回过神来,轻轻抽出兰馨手中的纸张,缓缓道:“去,是要去的,只不过不能我一个人去。还请先生通知榨油房的人,此去西山,我需要高手护送。”
兰馨颇为担心的道:“你真的决定要去?西山那个地方诡异得紧,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齐诸侯大笑:“学生多谢先生关心,李易安于我有杀师之仇,不过要死,她也要死在我手上,深仇大恨,岂能假于人手。况且学生总觉得这些人跟之前要杀学生的人有关联,不去西山,只怕永远都得不到答案,所以,这一趟西山,学生必须去。”
“不再想想?”尽管从齐诸侯脸上看不到一点改变的意思,兰馨还是忍不住问。
齐诸侯摇摇头:“活着,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兰馨叹了口气:“也罢,你好自为之。”
兰馨走后,吴素看着在院子里沉思的齐诸侯,眼神有些复杂。
她的内心是矛盾的,父亲间接死在齐诸侯手上,按理来说她恨不得齐诸侯被杀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齐诸侯的决定之后,她心中竟然隐隐有了担忧。
直到入夜,无罪才带着人匆匆赶来。
齐诸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反应速度这么慢,他也没有资格去教这些人怎么做事,所以,在无罪来了之后,他连跟对方交谈的欲望都没有,迈开大步就朝门外走去。
吴素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有人站在她的对面,一定能够从她的口型看出她说的是:活着回来。
一路上行走的速度很快,暗处人头攒动,上百个贪狼军的猛士跟在齐诸侯身后,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夜间的虫豸似乎都消失了,城外的夜,安静得有些可怕。
一路走着,每过百来丈就会有两个贪狼军士兵消失,等齐诸侯和无罪走到西山山脚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西山,夜空中,也只有山腰的大青石还在闪耀光芒。如同一盏明灯,在指引前进的道路。
天上没什么星星,连月亮都被乌云遮盖住了,微风拂过,湿润的空气进入肺部,带着一种逼仄的气息被吐出。
齐诸侯站在山脚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山林中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连无罪强大的气机都没有察觉到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就在眼前一闪而过。
齐诸侯没有擅自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金刚境的修为,就算要动手也不会是藏在暗处那些人的对手。无罪都没有出手,自己出手更是多此一举。
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中就是站在原地都会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更何况是快速攀爬,等齐诸侯到达大青石所在位置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潮红,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无罪,发现这个难得身上没有难闻尿骚味的老阉人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心里暗暗多了几分小心,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是皇帝身边的人,这个时候,难保皇帝不会想着来个斩草除根。
借刀杀人的话,连东方逆都无法问责。
浑身肌肉绷紧,做好了防范的准备,有意无意的拉开了和无罪之间的距离。
大青石上有一人,朦胧中看不清楚那人的面目,不过这人是坐在一把奇怪的椅子上的。
椅子不像平常人家里的椅子那般有四只脚,支撑椅子的是两个巨大的马车轮。
“你,已经做好了认贼作父的准备?”那人的声音有些阴柔,在微风中,就像是一个小妇人的呜咽一般难听。
齐诸侯摊了摊手:“这人修为比我高,他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你过来。”坐在轮椅上的人朝齐诸侯勾了勾手指。
齐诸侯扭头看向无罪,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过去。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然没了双脚,而他的手上,此时正拽着一根巨大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从大青石上垂下去。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慈祥的老者,脸上有些皱纹,但是不多,头发花白,眼神深邃。
离得有三步远的时候,齐诸侯停住了脚步:“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人呢?”
老者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你似乎很紧张这个丫头的生死。”
齐诸侯不屑的撇嘴:“我师父的死跟她不无关系,她若是就这么死在你们手上,我岂不是报仇都找不到对象了。再说了,我这次来可不仅仅是想看看是什么人抓了她,我还想知道,前面几次三番想要杀我的人,是不是你们。”
老者用力将绳索一拽,一道黑影从大青石下面飞了上来,被绳索捆缚得严严实实的李易安就这么被拖拽上来,稳稳的落在了老者的身后。
他伸出手指一弹,刚想要有所动作的无罪好像被重锤击中胸口一般,倒飞出去四五丈。
做完一切,老者才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道:“你的胆子很大,只可惜薛三绝那老东西教给你的东西都太迂腐了,所以你连报仇都想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我不同,我不是三大文人圣地那些自命清高的君子,我只是一个小人,一个想要复仇的小人而已。”
齐诸侯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者没有在正面回答,推动轮椅到齐诸侯面前停住:“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就是滕王阁的余孽而已?”
饶是心中已经被老者的话激起了惊涛骇浪,齐诸侯依然面不变色:“你是为了乱我心境么?”
老者哈哈大笑,露出两颗发黄的板牙:“可笑之极,老夫既然敢在这里跟你们见面,就不害怕那皇帝娃娃派来的人。你看看那死太监,现在连动弹的能力都没有,就隐藏在西山的那些小娃娃,难道能够将老夫擒住?可笑,老夫若要杀你,需要用这种手段让你心境大乱?”
“那你的用意何在?”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齐诸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
老者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窒息,好像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一般,让他不敢有丝毫大的动作。
老者沉吟片刻,抬起头看向齐诸侯的眼睛:“老夫的目的暂时不能跟你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老夫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的答案,这女子的命,你要,还是不要。”
齐诸侯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给你我的答案。”
老者摆摆手:“你问。”
“之前想要杀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齐诸侯一口气将自己想要问的话说话,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尽管,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有无罪和李易安在场,他并不觉得现在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最佳时机。
老者点点头:“是,陈国公那老家伙府上的几百人也是老夫让人杀的,几次杀你的人,也都是我派遣的。现在,你可以告诉老夫你的答案了。”
齐诸侯突然拔出断刃:“我的答案就是,人我要,你的命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