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马劳顿,又在雪染坊那样的地方抱着美人喝了不少西凤酒,一回到王府看到吴素娇艳欲滴的模样,齐诸侯忍不住抱着美人在绣被下来了个翻云覆雨。
个中味道自然美妙,美中不足的就是吴素如同死人一般在床上不给半点反应,哪怕是身心极度愉悦的时候,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睡了个日上三竿,刘半山也不曾起来,下人们自然不敢打扰被小王爷唤做兄弟的贵客。要知道平日在府里,刘半山可是连同父大哥刘全山都不肯叫的。
讲武堂来人,本是为了斥问齐诸侯为何不去报道,没想到却在看门老仆手上碰了一鼻子会。
那佝偻着脊背的老头用力挺了挺干瘪的胸膛,瞪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破口大骂:“当年老夫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时候,你们几个小娃娃还在吃奶呢!刚从西北回来,睡个觉的机会都不给,讲武堂再大,能大的过人命?”
几个不算年轻的讲武堂训导彻底的没了脾气,灰溜溜的站在大街上等齐诸侯醒来。
倒是看见这一幕的跟看门老仆关系不错的管家在大门关闭之后,忍不住问:“您老跟那小子只见过一面,怎么对那小子如此维护?”
老仆眯着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眼睛喃喃道:“整个王府,除了小公子把老奴当个人看,可没几个人还记得老夫曾是沙场老卒,那年轻人算不得了不起的人物,却是这么多年经小公子一介绍就对老头子行军礼的孩子。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难得有对眼的后辈,难道还怕得罪人?”
这一刻,老仆身上散发出极为强烈的气势。
太阳当空,几个讲武堂的训导被晒得头皮发麻,若不是顾及那看门老头老卒的身份,他们是断然不愿受这种窝囊气的。
泱泱大汉,讲武堂到哪里不是横着走的,唯有遇到那些老卒的时候,他们才会有如此窘状。
好在这个时候齐诸侯醒了,当他得知讲武堂来人的时候,草草洗漱一番马上出了王府。
一看到从王府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训导们不用脑袋想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最为高大的训导心中怨气难平,不阴不阳的道:“齐将军可真是了不得啊!让我等一番好等!”
齐诸侯朝几人做了一个罗圈揖:“实在抱歉,昨夜小子有些放纵了,不知诸位在此等候,小子惶恐。”
高大训导身边一个看上去中等身材,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笑道:“怎么说都是滕王阁最后的传人,第二次来秣陵,放纵放纵还是情有可原的,我们不过是讲武堂籍籍无名的训导,齐将军没必要对我等这么客气。”
现在齐诸侯还不知道,在讲武堂,训导是一个怎样的恐怖存在。
好在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倨傲,尽管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口中夹枪带棒,他依然没有动怒。
几个训导中个子最矮的那个淡淡道:“别说那么多,跟我们走一趟,山长可还在等着。”
齐诸侯点点头:“还请训导指路。”
矮个子训导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脸色如常的在前面带路,他一说话其他人马上就不再说话了,看得出这个矮个子训导是几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
一路无言,来到讲武堂后,几个训导指了指大门之后纷纷离去。
讲武堂看上去十分大气,中间大门足有七八丈宽,可以容纳三十匹战马并排前进,如果是战时,这完全可以当作为军事堡垒。
大门两边是高大的阁楼,只有三层高,柱子却全部是用坚硬的玄武石打造,阁楼上的飞檐做得十分精巧,左边为龙,右边为凤,象征着讲武堂乃是对皇室的尊重。
经过朱漆大门走进去,齐诸侯这才发现最不起眼的大门竟然有三尺厚,秣陵城的城门尚且只有三尺厚,这讲武堂竟然下了如此血本。
进入之后,风气骤然一变。
这里没有外面的吵吵嚷嚷,没有络绎不绝的行人,有的只是一个个身着黑色劲装神情肃穆的汉子。
这些人里面年老的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年轻的却还是总角小孩。
见到有人进来,那些人只是抬眼看了看便不再有动作。
齐诸侯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不知道该如何时候,举目四望,周围没有一个人是有好脸色的,甚至,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
等了一会,没人主动跟他搭话,他只好走向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老者。
躬身行礼之后,齐诸侯不卑不亢的问:“敢问老先生,山长在何处?”
脊背佝偻的老者转过身,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他伸手拂了一下因为微风而显得有些乱了的花白发丝,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诸侯:“叫先生我很喜欢,但是加个老字我就很不喜欢了。山长可不是谁相见就能见的,要见山长,先让我这老先生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诸侯淡淡道:“不是我要见山长,是有训导说山长要见我。”
那花白头发的年轻人笑道:“哦,远来你就是在西北杀了龙帝城上百万军民的齐诸侯,没想到这么年轻,倒是我小看你了。”
齐诸侯没有说话,因为这头发花白的年轻人话还没有说完,拳头已经递了上来。
一拳平平无奇,只是很直接的捣过来,可是拳头上带着的罡风却让齐诸侯不敢小觑,他歪了歪脑袋,却发现这拳头能够跟随脑袋运行的轨迹一般,不管他脑袋歪斜的幅度有多大,那拳头都能够如影随形。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手招架。
格挡的手腕无法捕捉到拳头,明明拳头就在眼前,明明眼看着就要砸在脸上了,自己的手却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那拳头。
花白头发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猛然抬腿一脚踹向齐诸侯的屁股。
因为是侧着身子,所以他的屁股暴露在年轻人面前。
“嘭”
脚掌和屁股相碰撞发出很大的声音,齐诸侯双脚在地上拖行了三丈才险险停下,黑色衣袍上多了一个脚印,好像在咧着嘴嘲笑他的无能。
年轻人正是心情高的年纪,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羞辱齐诸侯的机会,他不等齐诸侯做出反应,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齐诸侯多了几分小心,一个交锋便知道对方近身战很厉害,所以他不打算让这人近身。
最先出现的依然是拳头,不过这次的拳头不止一个,眼前完全被拳影覆盖,粗了拳头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可是这些拳影,却没有一个触碰到脸上皮肤的。
“嗖”
齐诸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断刃拔了出来。
他可以奉命从西北回来,可以按照皇帝的要求进入讲武堂学习,甚至可以暂时忘却某些必须要记住的东西,却绝对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一进讲武堂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跟他动手,而且是在训导带他过来之后,他不相信这事讲武堂的高层不知道。
不管这是不是讲武堂的试探,也不管是不是那花白头发年轻人的心高气傲,为了滕王阁,他必须战。
断刃成功将拳影切割成碎片,眼前没有花白头发的年轻人,有的,只是一群目瞪口呆的讲武堂成员。
谁也想不到这个在西北迫于无奈大杀四方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高的心气,在他们看来不过一次普通的试探,对这个年轻人来说确实值得拔刀的大事。
“花柳,你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讲武堂深处飘来。
站在人群之中有着花白头发的年轻人朝齐诸侯讪讪一笑,然后朝远处掠去。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真正的老者,老者的身子很瘦,站在那里好像一阵微风便能吹倒一般,他一步一步走向齐诸侯,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站住,浑浊的双突然射出精光。
齐诸侯的胸口好像被重物击打一般疼痛无比,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强行将已经进入喉咙的一口逆血吞下,他握紧了手中断刃,浑然不觉右手虎口已经有鲜血流出。
老者微微颔首:“跟我来。”
断刃不曾还鞘,就这么提着断刃,齐诸侯喘着粗气跟着老者一路前行。
所有穿着黑色劲装的讲武堂成员看到老者之后都自动站在道路两边朝老者行礼,那些年幼的稚童倒是好奇的打量着齐诸侯,只不过在老者面前,就算他们年幼也不敢太过放肆。
没多久,老者就将齐诸侯带到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竟然养着许多鸡鸭,地上到处都是鸡鸭的粪便,隔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院子里的花丛中,一个青衣人正在拿着水瓢浇花,老者站在院子外面对那青衣人道:“山长,人带来了。”
青衣人头也不回:“进来吧!”
没人动院子外围着的竹篱笆,竹篱笆上自动打开了一道门,门外是干净的青石板,门内却是一大堆鸡鸭的粪便。
带着齐诸侯进来的老者早已飘然离去,而齐诸侯却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