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走了!我站在扑天盖地的雪花中,站在身边鲜艳刺眼的玫瑰中,低着头泣不成声。什么都完了,一切都完了!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梦想,所有的爱情,所有的努力,都在小雪离开的那一瞬间崩坍了!我苦心寻找的幸福竟原来像是建筑在浮沙上的海市蜃楼!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突然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过,一辆小轿车倏地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是辆黑色的桑塔那,个子高大的穿着黑衣的同机冲我一阵吼叫,可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惨然对他一笑,看着他徒劳的挥舞着双手,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却听不到声音。
我还在雪地里站着,那司机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是我一眼看过去,眼前停了好多车,他们怎么都停下了?出什么事了吗?蓦地小雪离开我的事实在我脑海里出现,“小雪!小雪!”我嘶哑的叫着,疯狂的笑着,从停下的车林里穿过,这次,没有一个司机出来向我吼叫,整个世界都沉默了吗?
“翔子,你没事吧?”
谁在叫我?是一个女孩。哦,是玮琳。她叹了一口气,为我拂去身上的雪花,拦了一辆出租和我一起坐上去。
我坐在车上不知怎么发起抖来,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一个和我最亲近的人离开了我,至于他是男是女,是短暂的离开还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玮琳握着我的手,一直看着我,却也不说话。
到家了,她扶我上楼,在门外,她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抱住我,又亲了我一下,轻轻说道,“昨天喝完酒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小雪,可我没跟你说,因为我嫉妒她!可现在不能不跟你说了,但我想,是张志强告诉她我俩在一块喝酒的吧,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说完她就走了,可我理解不了她说的什么意思,算了,以后再说吧。我正找钥匙呢,妈妈把门打开了。
“翔子,你可回来了!”妈妈很激动。
“嗯。”
“昨天晚上上哪去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妈,我困了,我想睡觉。”说完我回到我的房间,蜷着身子躺在床上。我身上阵阵发冷,没脱衣服就盖上了被子。我很快睡着了。
飞驰而过的汽车,大声吵闹的人群,还有尖利的哭声,赤红的鲜血,小雪苍白无力的脸,插入我胸膛的匕首,一起向我扑过来!
我惊叫一声醒了过来,眼前是无边的黑暗,脑海里却像明镜一般的清楚,小雪走了!我的小雪她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委屈,压抑,还有震惊,害怕,种种情绪让我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妈妈和爸爸走过来对我说,让我别哭了,爸爸妈妈都知道了,你也要坚强一些才行。
我没有说话,我什么也不想说。整个晚上我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发呆。天亮了,我一直躺着,到中午我脸也不洗,去厨房找点吃的还回来躺到床上。爸爸脸色很不好,妈妈正在皱着眉头叹气,可我无动于衷,我只想快点回到我的床上,因为没有了小雪,我几乎连站的意念都没有了。
很快天又黑了,我坐起来,想要抽烟,没找到,就下去买,当我慢慢的,艰难的走下楼梯,外面的冷风让我猛的一激灵,我还是那么痛苦无法自拔,但我觉得不能再在家里给父母添麻烦了,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回单位,我要一个人品尝生活带给我的苦果。
在自己的家里经过一个难捱的长夜后,第二天早上我就坐通勤车去了小站。为了妈妈怀疑,我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带,像平常上班一样只拿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小雪写给我的那??封信。现在它们就是小雪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看着这些泛黄的信,我的心里真是难受的厉害!
到工区我向工长请了一个月的假,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也没有病假条,因此这一个月里我将拿不到一分工资,但是我的考勤上依然是满勤,他们把这个叫做两不找,就是单位和个人两不相欠,其实什么人吃亏什么人沾光根本就是一目了然,不过大家都遵守这条默认的规则,这样才能彼此相安无事。
我到离工区几公里的村庄里找了一户人家,给他一百块钱,让他找一间偏僻点的,跟别的人家远一些的房子,老汉知道我是吃铁路饭的,很放心,他很快就领我到了一间破旧的土房子,我一看里面有床,就把钱给他了,因为老汉他们住的也是土房子。
我把被子打开,点上一根烟,现在终于可以完全走进我和小雪两个人的世界了。
小雪,这里只有你和我了,我可以和你随便说说心里话了,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了!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珍惜和你说话的机会,现在想和你说话了,你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了!我一根一根抽着烟,因为再也熏不到你了,你让我戒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可我戒烟的理由和意义已经荡然无存!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抽再多的烟也熏不到你,没有你在我身边,谁又会痛惜我的身体?就让我从此沉沦下去吧!
晚上,我去村庄的代销点买了一瓶劣质白酒,一箱方便面,还有几袋火腿肠,几包花生米,开始了我的晚餐。重点当然是喝酒!正喝着,好心的老汉给我送来了一暖水瓶开水。看着暖水瓶那俗艳的红色外表,我心里一软,忽然间很想掉泪,纯朴的老乡们是多么善良与实在呀!
小雪走后的第三天要去火化,我去送她,小雪妈妈像个木偶人一样没了生气,见到我也不理我。我更是不说话,我的眼里只有小雪。
我看着小雪的脸,泪如雨下,现在所有的阻挠,善意的,恶意的,破坏性的,打击性的,都已不复存在,小雪你终于可以歇歇了。可是我们走过了千山万水,我们一起吃过了那么多感情的苦,到了最后,你却无法再补偿你哪怕一分一毫!
我最后看了一眼小雪,她是那么安详,那么宁静,那么优雅,那么从容,她的脸上还有笑意,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句“忘…了,我,好…好,生…活…”,一瞬间,我的心都碎了!我几乎无法呼吸了!我像个木桩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你给我滚!你这个混蛋!小雪不想看到你!”声嘶力竭的喊叫让我不回头也知道是小雪妈妈,我回过头来看着她,这个曾经有机会成为我岳母的人,正在竭尽全力的痛骂着我,可我现在对她一点也恨不起来!她也是爱女心切,我不怪她。
林叔叔很快拦住了她,我向他点头示意,低着头离开了这个我永远忘不了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