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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奇毒犹难医

摩哈特比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每到两个季节交替的那几天,便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时节。空气逐渐湿润着,阳光却依旧灿烂,新生的草叶舒展开身躯,挣扎着顶起一颗颗彩色的花苞。

这是贵族们最爱的节日,哈勒密·乔德里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前一个月发生的突然变故,让他无法像往年一般,敞开心怀参与狂欢。

杯中的美酒已经放置多时,可他并没有心思去喝上一口,作为侯爵家的子弟,他的政治敏感性一向不差,他现在颇为懊恼,当初为何会接下这么一桩大麻烦。

没错,现在想起来,就是一桩大麻烦,也不知为何,那时候居然会认为是自己获得政治资本的捷径。俗话都说,利益越大往往风险也越大,难道是因为当日被可能存在的巨大利益给迷昏了头脑,才会忽视了其中蕴含的可怕风险?

他坐着不说话,站在下首的仆从更是不敢多嘴,这一个月以来,大公子的脾气变得很是古怪,特别是后半个月,动不动就有无名火,莫名辞退的仆役已经超过了三十个。

“你是说,那些医生没有办法了?”

乔德里目无焦点,说话的时候神思不属,这令仆役更是不安,据他所知,绝大多数的被辞退者,都是在大公子这种状态下产生的。

问话没有回答,乔德里怒气值迅速积累,就在他即将爆发的一刻,阿里亚斯推开了房门。乔德里瞥了他一眼,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挥了挥手将先前的仆役赶出去。

听完阿里亚斯的报告,乔德里精神大振,仿佛炽日照射之中,饮下了一杯冰水,窝火的心头舒畅了许多。“真是个好消息!走!我们去迎接他们!”

一个小时之后,万塔之城的南门外,一队衣着光鲜的冒险者,驾驭着憨态可掬的塔雷,出现在了乔德里的视野中。他哈哈大笑着迎上前去,殷勤的样子令随行的跟班大为诧异,除了阿里亚斯之外,没有人能想得到,究竟是哪位大人物,能够令一向眼高于顶的乔德里大公子奉若上宾。

人类的视力再好,也无法和精灵向媲美,当乔德里看到林成一行的时候,艾芙琳早就已经发现了他。

林成没有在乎对面的礼遇。一来以队伍中法诺利昂的身份,他们完全当得起这样的迎接,二来万塔之城也不过是旅途中的一小站,其中的贵族根本无法限制林成的行动自由。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默诵着李白的诗句,林成淡笑着轻踢了一下塔雷,傻傻的古怪狮子吃了痛,脚下快了些许。

刚把众人接下马,乔德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成问道:“你们成功了么?”他的声音很轻,毕竟这事情得暗中操作,不能公之于众,可就算如此,颤抖的声线依然分明地送入了林成的耳中。

对于侯爵大公子的急切心情,林成当然能够理解,看他那副模样,就可以猜得出,赛利姆的真正身份,乔德里根本已经一清二楚。照料一国王子,如果能够让对方安全而满意,那当然就是大功一件,可假如说最后因为照顾不周而殒命,那么无论谁都难以承受国王的怒火。

林成相信,乔德里绝非一个愚蠢的纨绔。当初趁着他方寸大乱强行做下的安排,等到事态稍许平息,略微冷静之后,一定会被看穿其中的危机。林成很确信,假如让这个贵族子弟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接受这样艰巨的任务,只不过既然踏足了贼船,想要脱身下来,却也不是一桩轻而易举的事。这其中的关节,乔德里一定早就想通,所以别看他如今表现得殷切备至,一旦有机会,说不定就会被反噬一口。

“救人要紧!”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令哈勒密·乔德里喜形于色。林成的言下之意他听得明白,分明就是已经取得了关键药物!谢天谢地,感谢诸天神祇的庇佑,只要能够救活塞林王子,那个讨厌的弟弟,又能算得了什么?说不定还能给他泼上一盆污水!只要能够成功,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又算得了什么?原本心中还有一些的抱怨,在这一个喜讯的面前,已经轻易抛过了寂静之海。

让绝大多数随从带着法诺利昂等人回城休憩,乔德里只留下了一驾马车,他要和林成、艾芙琳一起,亲自去拜访大贤者默哈穆德三世。对他而言,这一个月就好像黑暗中的迷雾,看不见尽头究竟是坦途还是悬崖,如今既然已经看到了希望,他当然想要亲眼见证奇迹的发生。

叼着麦穗的天鹅,在广目天中象征着崇高的地位与足够的特权。即便是在国度万塔之城,乔德里侯爵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多管的,至少当街驰马这条罪名,对于他们一家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马车沿着城内的干道飞奔,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停在靠近西门的一处庄园。

这座种植了无数稀奇古怪植物的院子,在邻近的居民眼中,就是一个神秘的禁地,平日里没有谁会随意上门,乍一看到华丽的马车,没有一个人不吃惊。——这可是煊赫的贵族!他们都要来找这里面的邋遢老头,难道老家伙是一个世外高人?有机会一定要敲门关心关心。

这些平民的心思,林成三人猜不到,即便猜到了,他们也只会哂笑一声,整个大陆仅有三名的大贤者之一,岂是随便就能攀交的?就算老人心地善良,一直以来的冷遇,也一定会在他心里留下疙瘩,——这无须过人的智慧推测,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虽然从心底来说,林成也想要和这样的药理宗师结个交情,只是当初的初次见面,双方并不是很愉快,说不定在老头的心中,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思来想去,与其前倨后恭让人留下话柄,还不如一以贯之的平等对待。他有种感觉,只要是和解毒有关系的,大贤者一定会不计前嫌。

事实证明,林成的推测很准确。当风灵的气息展现在默哈穆德三世面前时,老头就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抓着林成的手臂就往外走。他可是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剧毒,这在他的贤者生涯之中,还是偶尔才能遇见的,甚至连药方都只是他的推测产物。这一个月中,他几次对那种奇毒进行推测,依然还有一处古怪的地方没有搞明白,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热情,他需要亲手临床验证!

没人知道大贤者心中的盘算,就算有人知道,或许也只能任由他行事。赛利姆……哦,不,或许应当叫他塞林王子,经过了乔德里一个月的精心照料,如今的情况,实在是糟透了。当初沉睡的男孩,现在已经几乎听不到心跳、探不到呼吸,假如不是施以生命系魔法还有正面反应,谁都会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具没有腐烂的尸体。

深度休克?!林成吃了一惊,他还记得故乡曾经有过新闻,类似症状的病人被医疗机构鉴定为死亡,结果被活活埋入土中或者推进焚化炉,万幸这个世界还能通过魔法鉴定,否则说不定没死也得死了。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继续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假死就会成为真死,这可是当初根本没有想到的!

感应到周围怒意的目光,大贤者默哈穆德三世也是暗暗叫苦。他也没有想到,这种奇毒会如此霸道,预计延长的生命,居然会缩短成了一个月,这令他对推测出的解药都产生了不自信,迟疑着不敢轻易下手。

挠着凌乱的头发,大贤者试探征询道:“这一个月中,你们是否有给他喂过其他药物?”

很快,乔德里家的医生团队,便将厚厚的病历资料呈交了过来。默哈穆德三世过目完毕,大发雷霆地作出斥责:“你们这群白痴!有没有一点医学头脑?!这些药物会助长毒药的药性!如果不是你们,这孩子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双眸饱含怒气,但若是仔细观察,或许还能发现一丝得意,谁都猜不到,这个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需要至少两份以上的药材,必须对原定的解药进行试验!”这要求不得不说苛刻,风灵的气息是何等罕见,如果不是时机恰巧,一个月之内别说两份了,就连一份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因此,当林成淡定地拿出第二份材料时,错愕的心情让老头儿怒张的嘴巴,可以吞下整整一个鸵鸟蛋!

在乔德里特意拨出的实验室中,整整两天的时间,都在爆炸、着火、恶臭、异香之中,而毒入膏肓的塞林王子,则被抽取了两大管血液。直到第三天黎明的时候,默哈穆德三世终于露了面,一瓶闪耀着紫水晶般色泽的药剂,灌进了彷如死人的王子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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