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出发吧！”
莫学姐率先冲出部室。
我打算紧随其后，可是一双小手却抓住我的衣袖。
“怎么了，汀兰？”
“赤赤赤那……‘魔女之夜’……只只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她娇小的身体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嘶哑。
我沉默不语。
“真、真是的……”汀兰说，“怎、怎么能在后辈面前献丑呢……我来跟你讲讲，‘魔女之夜’是……”
汀兰一双打颤的细腿，就像一双随时会折断的筷子。
“我知道，你别勉强。”我说。
“魔女之夜”是西欧一个典故，原指魔女们同恶魔乱交的淫宴，现指群魔乱舞的时刻。汀兰并非罹患孤独恐惧症，“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意思也并非指灰色的世界孤独得只有我们三人，而是指这次魔物的规模和强度对于三个人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通过刚才巨雷轰顶的感觉来判断，跟昨晚过家家似的级别不同，这次的规模令人窒息：如果魔物全部是D级及其以下的话，大概是600只到1200只不等。像那种昨晚遇到利用腐蚀液杀害他人的魔物数不胜数。一般而言，遇到魔女之夜，最起码十名猎魔密切合作才能保证存活。
可十名仅仅只是最低标准，并不保证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
“喔……你……你知道就好……”汀兰十分不安，不断摇动我的袖口。
“你没事吧？”
我见她嘴唇发白，心想她怎么可能没事？是过去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走吧。”我说。
我反过来牵住她无力的手，触感柔软冰冷。
她点点头，而后我们一步一步加速往外跑去。
学校屋顶，莫学姐威风凛凛地俯瞰远下。
她回头瞧见我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唷，一对小情侣牵着手就上天台来了呀。”
“啊啊，抱歉。”我连忙松开手。
刚刚没注意到……
汀兰怔住，羞红了脸才把手收回去。
“唔……没事……”汀兰小声说。
“咦——”莫学姐走来，“赤那学弟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耶，我有点后悔当初怎么没下手呢~”
“喂喂，莫学姐，您不是喜欢年长的男性吗。”我说。
“噗哈哈哈！”
莫学姐忽然爆笑起来，眼角甚至笑出泪珠。
她用手擦拭眼泪，“对呀，亏赤那学弟还记得！我呀，是那种看到路边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不能坐视不管的人。”然后她睁开明亮的绿瞳，瞳孔里闪烁着坚定，“比起照顾别人，我还是觉得自己被成熟的人照顾更幸福。”
“……”
我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忽然，天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吸引三人的注意力。
往声源看去，似乎声音是来自那道燃烧着的天空巨缝。
不久，远边的灰色天空像泡泡水一样，一个又一个灰色的泡泡黏着天空表面滑下，坠落到地板发出“叭嗒”一声，深灰色的液体滩一地，里面走出一个又一个形状各异的非人之物。它们或长着獠牙，或吐着各色的舌头流着口水，或舞动他们蠢蠢欲动的尖爪，或挥动大刀大剑大枪大斧头等等我甚至说不上来的兵器。魔物们模样奇形怪状，高矮胖瘦、体色和攻击方式都不完全一致。
莫学姐倒吸一口气，回头问我：“赤那学弟，你……”
“我不参战。”
“诶？”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汀兰十分惊讶。
莫学姐则是用“果然是这样子呢”的眼神默默看着我。
“为什么！”汀兰说，“你不知道，对付魔女之夜，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战力……”
“我的战斗方式不大一样。”我说。
还未等她们张口询问，我便夺过一旁的护栏，从九楼（天台）往下跳。
她们的惊呼声从后上方传来。
我往下坠落，激烈的空气阻力冲击着我。风发出“呼呼呼呼”的可怕低吼，颤动我的耳膜。视线剧烈摇晃，甚至出现形状似血管和神经的黑影，胸口里上下起伏的心脏在往下跳时失重，感觉将心脏悬挂起来似的。
我变得无法呼吸。
灰色的沥青路在我眼里无限放大。
离地约十米左右，我大脑里拼命想念一个物体，我的异能便呼应这份思念：一个硕大的黑球瞬间生成，把我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光与声音切断我的联系。
光消失前最后一刻，我瞥见魔物们觊觎我体内鲜血、充满渴望和凶狠的目光。
鉴于魔物们嗜血的特性，在黑球里我做一个决定，去牺牲自己的右手。
不知什么装置上下张合，“咔嚓”一声，咬住我右手的一刹那痛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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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那！！！”
护栏的另一边，汀兰对着下方变成黑球的青年失声呼唤。
“竟然是这个样子……”
莫爱渚眼神有些失望。她观察魔物们的动态，眼里放光：“我明白了，赤那学弟这是在吸引魔物的注意力！”
“诶？”
“魔物对人类血液有敏感的反应。你闻不到空气中有血的味道吗？”
汀兰摇摇头。
莫爱渚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鼻子有多么灵敏。
“总而言之，我们先争取时间，看看能撑多久。”
“……好。”汀兰回答。
“没事吧？”莫爱渚说，“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不……没事……”汀兰说。
她们打算侧面伏击那些奔着鲜血气味而来的魔物们。
莫爱渚从衣领里捏出一张黄底黑字的道符，空着的手按住黑色褶裙，从另一个方向翻过护栏往下跳。
汀兰则是跺一下脚，脚底向上冒出烟雾，摇身一变为白蓝色的魔术师。她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扶一下自己的小礼帽，也一跃而下。风胡乱吹打她的花边披风，天蓝色的两条双马尾也飞舞着。
“咔”
汀兰落地前打个响指，左手凭空变出一把白色长伞。她打开长着一对猫耳朵的长伞并把它当作降落伞使用，飘一阵子之后，她轻轻地站到地面，鞋跟前后踢踏地面两下，收起伞，往半空一丢，长伞随着一团烟雾消散。
“还真是华丽呢，小汀兰~”
汀兰顺着声源看去，发现莫爱渚早已站在街口穿好白绿色的道士服等着她。
莫爱渚这身道服中西结合：她头戴一顶配套的道冠，侧发套着卷轴似的白底黑字符文发饰，自锁骨延至肩膀的单侧中式斜扣，白衣两边的绿色线条顺流直下，袖口里绣有花边的宽口长袖，腹部以下是漂亮的草绿色裙子、高筒白丝袜和浅褐色鹿皮短靴。
她背后平行地背着两把宝剑。她抽出下面一把，手里闪耀汉式长剑的银色光芒。
汀兰看呆了，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迷人的服饰。
“接着！”
莫爱渚向汀兰掷来一张白底红字的道符，上面刻有形似图腾的文字。
汀兰看着手中的道符问：“请问这是？”
道符和莫爱渚本人传来声音：“通讯用的道符——嫌弃它携带不方便的话，还可以扫描背后的二维码噢！”
汀兰翻过道符的背面，果然有一个正方形的斑点图案可供手机扫描。
（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
“好的，那么接下来……”
莫爱渚朝路边走去，右手持剑，左手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道符，不多不少正好五张。像花瓣般摊开它们。
“赤那学弟的能力有限，就如刚才所说，看看我们两个能撑多久。”
汀兰将道符收进裤袋里：“我们会有支援吗？”
莫爱渚莞尔一笑：“会的~”
这个肯定回答令汀兰大喜。凭借她身在国外的经验判断，单方面地以为会有十名以上的猎魔前来支援。
莫爱渚微笑看着露出可爱笑容的汀兰，但实际上她并不理解汀兰开心的原因。
因为对于莫爱渚而言，前来援助的猎魔不会超过两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