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王实甫
（夫人、长老上，云）今日送张生赴京，十里长亭，安排下筵席。我和长老先行，不见张生小姐来到。（旦、末、红同上，旦云）今日送张生上朝取应。早是离人伤感［1］，况值那暮秋天气，好烦恼人也呵！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2］。（唱）
【正宫端正好】碧云天，黄花地［3］，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4］。
【滚绣球】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5］，恨不得倩疏林挂住斜晖［6］。马儿箏箏的行［7］，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8］。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9］；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10］。此恨谁知［11］？
（红云）姐姐今日怎么不打扮？（旦云）红娘呵，你那里知道我的心哩？（旦唱）
【叨叨令】见安排着车儿、马儿，不由人熬熬煎煎的气［12］；有甚么心情花儿、靥儿，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媚［13］；准备着被儿、枕儿，则索昏昏沉沉的睡；从今后衫儿、袖儿，？湿做重重叠叠的泪［14］。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15］！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久已后书儿、信儿，索与我？？惶惶的寄［16］。
（做到了科［17］，见夫人科）（夫人云）张生和长老坐，小姐这壁坐，红娘将酒来。张生，你向前来，是自家亲眷，不要回避。俺今日将莺莺与你，到京师休辱没了俺孩儿［18］，挣揣一个状元回来者［19］。（末云）小生托夫人余荫［20］，凭着胸中之才，觑官如拾芥耳［21］。（洁云）夫人主张不差，张生不是落后的人。（把酒了，坐）（旦长吁科）（唱）
【脱布衫】下西风黄叶纷飞［22］，染寒烟衰草萋迷［23］。酒席上斜签着坐的［24］，蹙愁眉死临侵地［25］。
【小梁州】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26］，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27］。
【幺篇】虽然久后成佳配，奈时间怎不悲啼［28］。意似痴［29］，心如醉［30］，昨宵今日，清减了小腰围［31］。
（夫人云）小姐把盏者！（红递酒，旦把盏长吁科云）请吃酒！（唱）
【上小楼】合欢未已，离愁相继［32］。想着俺前暮私情，昨夜成亲［33］，今日别离。我谂知，这几日相思滋味，却原来比别离情更增十倍［34］。
【幺篇】年少呵轻远别［35］，情薄呵易弃掷［36］。全不想腿儿相压，脸儿相偎［37］，手儿相携。你与俺崔相国做女婿，妻荣夫贵［38］，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
（红云）姐姐不曾吃早饭，饮一口儿汤水。（旦云）红娘呵，甚么汤水咽得下！（唱）
【满庭芳】供食太急，须臾对面［39］，顷刻别离。若不是酒席间子母每当回避，有心待与他举案齐眉［40］。虽然是厮守得一时半刻［41］，也合着俺夫妻每共桌而食。眼底空留意［42］，寻思起就里，险化做望夫石［43］。
（夫人云）红娘把盏者！（红把酒科）（旦唱）
【快活三】将来的酒共食［44］，尝着似土和泥；假若便是土和泥，也有些土气息，泥滋味［45］。
【朝天子】暖溶溶玉醅［46］，白泠泠似水［47］，多半是相思泪。眼面前茶饭怕不待要吃，恨塞满愁肠胃［48］。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拆鸳鸯在两下里［49］。一个这壁，一个那壁，一递一声长吁气［50］。
（夫人云）辆起车儿［51］，俺先回去，小姐随后和红娘来。（下）（末辞洁科）（洁云）此一行别无话儿，贫僧准备买登科录看［52］，做亲的茶饭，少不得贫僧的［53］。先生在意［54］，鞍马上保重者［55］！从今经忏无心礼，专听春雷第一声［56］。（下）（旦唱）
【四边静】霎时间杯盘狼藉［57］，车儿投东，马儿向西。两意徘徊，落日山横翠［58］。知他今宵宿在那里？有梦也难寻觅。
（旦云）张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59］。（末云）小生这一去，白夺一个状元［60］。正是：“青霄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归［61］”。（旦云）君行别无所赠，口占一绝［62］，为君送行：“弃掷今何在，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63］。”（末云）小姐之意差矣，张珙更敢怜谁？谨赓一绝［64］，以剖寸心［65］：“人生长远别，孰与最关亲？不遇知音者，谁怜长叹人［66］？”（旦唱）
【耍孩儿】淋漓襟袖啼红泪［67］，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68］，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69］，眼中流血，心内成灰［70］。
【五煞】到京师服水土［71］，趁程途节饮食［72］，顺时自保揣身体［73］。荒村雨露宜眠早，野店风霜要起迟［74］！鞍马秋风里，最难调护，最要扶持［75］。
【四煞】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76］。泪添九曲黄河溢［77］，恨压三峰华岳低［78］。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三煞】笑吟吟一处来，哭啼啼独自归。归家若到罗帏里，昨宵个绣衾香暖留春住［79］，今夜个翠被生寒有梦知［80］。留恋你别无意，见据鞍上马［81］，阁不住泪眼愁眉。
（末云）有甚言语，嘱咐小生咱？（旦唱）
【二煞】你休忧“文齐福不齐［82］”，我则怕你“停妻再娶妻［83］”。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84］”！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名誓不归［85］”。此一节君须记，若见了那异乡花草［86］，再休似此处栖迟［87］。
（末云）再谁似小姐？小生又生此念？（下）（旦唱）
【一煞】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烟暮霭相遮蔽。夕阳古道无人语，禾黍秋风听马嘶［88］。我为甚么懒上车儿内，来时甚急，去后何迟？
（红云）夫人去好一会，姐姐，咱家去！（旦唱）
【收尾】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89］。遍人间烦恼填胸臆［90］，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91］？
（旦、红下）（末云）仆童，赶早行一程儿，早寻个宿处。泪随流水急，愁逐野云飞［92］。（下）［93］
【作者介绍】
王实甫，名德信，字实甫。大都（今北京）人，生卒年不洋，生平事迹已难确考，主要创作活动约在元成宗元贞、大德年间。元代前期著名的杂剧作家。他是一个失意文人，与演员、歌妓往来密切，剧本内容多写儿女风情，具有一定的反封建意义。风韵优美，曲词清丽。著有杂剧14种，流传至今的仅《西厢记》、《丽春堂》、《破窑记》3种。另有《芙蓉亭》、《贩茶船》各一折曲文，分别保存在《雍熙乐府》卷四和卷七。《两厢记》是他的代表作。
【注释】
［1］早是：本来已是。离人：即将分手上路的人。
［2］“悲欢聚散”二句：是说饮罢一杯酒之后，就要分离，相隔天涯海角。悲欢、聚散：都是偏义复词，取“悲”、“散”义。
［3］碧云天，黄花地：天空飘着秋云，地上菊花零落。范仲淹《苏幕遮》词：“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李清照《声声慢》：“满地黄花堆积。”
［4］“晓来谁染”二句：清晨，是谁把经霜的枫林染得这样红？一定是离人带血的眼泪。霜林醉：枫林经霜变红，就像人喝醉了酒脸色红晕一样。《董解元西厢记》卷六：“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5］“柳丝长”句：柳条虽然很长，却拴不住张生离去的马。不能留住张生的意思。玉骢（cōng），即玉花骢，一种青白色的骏马。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诗：“先帝天马玉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刘禹锡《柳枝词》：“长安陌上无穷树，只有垂杨管别离。”故云柳丝难系。
［6］“恨不得”句：恨不得让稀疏的树林把快要落山的太阳挂住。是说让太阳迟一点落下，好让张生晚走一会儿。倩，请。
［7］箏（tún）箏：行动缓慢、留连不进的样子。“马儿”“车儿”二句，张生骑马在前，莺莺坐车在后，所以马欲其迟而车欲其速。一慢一快，写尽张生、莺莺二人缠绵难舍的情状。
［8］“却告了”二句：相思才告结束，别离又早开始。却：才。回避：躲避，这里是抛开、结束的意思。破题儿：诗文的开头叫破题，比喻事情开端、起始。
［9］“听得到”二句：听张生告别，愁得手上的镯子立刻脱落了，即人瘦衣肥的意思。金钏：手镯。松金钏，以镯子脱落状人之瘦损。
［10］“遥望见”二句：远远看到即将分手的长亭，愁得人立即消瘦下来。
［11］此恨谁知：这种悲伤的心情有谁能理解呢？
［12］“不由人”句：是说被气得痛苦不堪。熬熬煎煎：即熬煎，折磨、痛苦的意思。
［13］“有甚么心情”二句：是说离别的忧愁使莺莺已经没有心情去梳妆打扮了。花儿：指头上戴花。 靥（yè）儿：古代妇女贴在额部或两鬓的花饰。唐朝韦固的妻子小时被刀刺伤眉间，长成后眉间常贴一花钿掩饰，容色华丽，以后女妆遂有靥饰。媚：美好。
［14］“从今后”二句：是说分别后，用衫袖揩抹眼泪，衫袖上泪痕重叠，新旧相压。
［15］也么哥：元曲中常用的语尾助词，无义。
［16］“久已后”三句：分别以后可要多多给我写信呀。？（xī）？惶惶，即？惶、悲伤的样子，这里既指寄书时心情的？惶，也指书信内容的？惶。
［17］做到了科：表演出到了长亭的动作。
［18］辱末：即辱没。
［19］争揣：亦即挣揣。这里是争取、夺得的意思。
［20］托夫人余荫：靠夫人的恩德。
［21］觑官如拾芥：把得官看得像从地上拾取一根草棍那样容易。官：作动词用，取得官职。芥：草棍。
［22］“下西风”句：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纷飞飘落。
［23］“染寒烟”句：秋天的衰草在寒风中呈现一派迷茫景象。寒烟：寒气。萋迷：迷蒙不清的样子。
［24］“酒上席”句：是说张生侧身斜坐在酒席间。封建时代，晚辈不能在长辈面前实坐。斜签：侧身而坐。
［25］死临侵地：呆呆地，没精打采的样子。临侵：语助词，无义。
［26］阁泪汪汪不敢垂：眼里含着泪水，却不敢让它流出来。阁：支撑，这里是含着、忍着的意思。宋某妓《鹧鸪天》词：“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
［27］“推整”句：装作整理衣裳。推：借口，有“装作”的意思。
［28］奈时间：怎奈时间太长的意思。
［29］意似痴：神情痴呆像个傻子。
［30］心如醉：心里晕晕忽忽，像喝醉了酒。
［31］“昨宵今日”二句：只有一天工夫，就腰肢瘦损了。
［32］“合欢未已”二句：成亲的欢乐刚开了个头，又接上了分离的痛苦。未已：没有完结，时间不久，刚开始的意思。
［33］成亲：这里指允婚。
［34］“我谂（shěn）知”二句：这几天，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了相思滋味的苦痛难堪，原来这别离之情比相思更苦十倍。谂知：熟悉、深知。
［35］“年少呵”句：年轻人把远别不当一回事。轻：轻易、不重视的意思。
［36］情薄：感情淡泊。弃掷：抛弃，指厌旧喜新。
［37］偎（wēi）：贴。
［38］妻荣夫贵：当时成语为“夫荣妻贵”，妻子可以依靠着丈夫的荣耀而尊贵起来。这里反其意而用之，是说你与俺崔相国家做女婿，本已因妻而贵，大可不必再去求取功名了。
［39］须臾：一会儿，时间短暂。
［40］“若不是”二句：如果不是在母亲面前应当避忌一些，我有心在酒席上和张生叙一叙夫妻之情。
［41］厮守：相聚，待在一起。
［42］眼底空留意：白白地以目送情表达心意。
［43］“寻思起”二句：想起内里这些事情来，真让人对张生的离去依依不舍，我几乎要化作望夫石了。就里：其中事体，指婚姻几经波折等事。
［44］将来的酒共食：拿来的酒和食品。
［45］“假若便是”三句：是说这酒食连泥土都不如，一点滋味也没有。
［46］玉醅（pēi）：美酒。
［47］白泠（líng）泠：清澈的样子。
［48］“眼前茶饭”二句：面前的茶饭难道不想吃？只是因为离愁别恨塞满肠胃，吃不下去了。
［49］“蜗角虚名”三句：都是为了那一点点名和利，把美好的夫妻拆散在两下里。蜗角虚名：《庄子·则阳》篇载，有一个在蜗牛左角建立的国家，叫触氏；有一个在蜗牛右角建立的国家，叫蛮氏。这两个国家经常因为互相争夺土地而战，死伤惨重。蜗角本来很小，争战得地自然更微不足道。这里用来比喻像蜗角那样微小的虚名。蝇头微利：汉代班固《难庄论》载，小青蝇为了贪图肉汁而忘了溺死的危险，青蝇所得之利极少。后来比喻人们为微小的名利而奔走。苏轼《满庭芳》词：“蜗角虚名，蝇头微利。”
［50］一递一声长吁气：两个人连续地长长叹息。一递一声：两个人的叹声互相交错。
［51］辆：做动词用，驾好、套起的意思。
［52］登科录：登载被录取试子姓名的报单。
［53］“做亲的茶饭”二句：意思是说，我一定去吃你们的喜酒。做亲的茶饭：结婚的筵席。
［54］在意：注意、留神。
［55］鞍马上：路途中。
［56］“从今经忏”二句：是说从今以后不能安心念经礼佛，就等着听你中状元的好消息。
［57］狼藉：纵横散乱的样子。
［58］落日山横翠：青山衔着落日。
［59］疾早：赶快、尽早。
［60］白：白白，不费力气、轻而易举的意思。
［61］“青青有路”二句：是说一定要科举中第，否则决不回来见你。终须：一定。登青霄：上青云，比喻科举中第、飞黄腾达。金榜题名：即进士及第。科举制度中，经殿试被录取的进士，分三个等第（称为三甲）用黄纸书写名字予以公布，叫做“黄甲”，也称“金榜”。
［62］口占一绝：随口吟出一首绝句诗。不打草稿，信口说出叫口占。
［63］“弃掷今何在”四句：抛弃我的人儿如今在何方？想当初对我是何等相亲。现在又用当时对我的一番情意，去爱怜眼前的新人。
［64］赓（gēng）：续作。
［65］剖：这里是剖析、表白的意思。
［66］“人生长远别”四句：远别是人生常有的事，谁跟我最相亲？我再遇不到知心的人了，谁还能同情我这个长吁短叹的人？意思是说，除了你莺莺小姐之外，我不会再有知己了。长：常。孰与：这里是“与谁”的意思。
［67］“淋漓襟袖”句：泪水纵横沾满了襟袖。淋漓：沾湿的样子。红泪：女子的眼泪。王嘉《拾遗记·魏》载：魏文帝喜爱的一个美人叫薛灵芸，当她被选入宫，离开父母上车就路时，用玉壶接她的泪水，壶就出现红色；等到了京城，则“壶中凝如血”。
［68］“虽然眼底”句：虽然眼前是要到千里之外去的人。
［69］未饮心先醉：出自刘禹锡《酬令狐相公杏园花下饮有怀见寄》诗，又，柳永《诉衷情近》词：“黯然情绪，未饮先如醉。”
［70］“眼中流血”二句：形容极端悲痛。《烟花录》载：有一商人与某少女相恋，不能如愿而去。女子思念成疾而死，她的父亲焚化尸首时，见女儿心中有一个像铁一样的东西不能焚化，一经磨试，能从中照见女子与商人相对的人形。商人回来目睹此物，泪下成血，滴到物上就化成了灰。
［71］服：适应。
［72］“趁程途”句：路途上要节制饮食。趁程途：赶路。趁，赶。
［73］顺时：顺应时令，适应季节变化。保揣：保护、爱惜。
［74］“荒村雨露”二句：这两句互文见义，是说荒村野店，雨露风霜，应当早睡晚起。
［75］“鞍马秋风里”三句：在秋天赶路，很难调护好身体，应当特别留心照料自己。
［76］“这忧愁诉与谁”三句：是说这相思之苦无人可以诉说，只有自己知道，连老天也没有一点同情。
［77］“泪添九曲”句：我的泪水之多，流到九曲黄河里，能使黄河泛滥。
［78］“恨压三峰”句：我的愁恨之重，压在华岳三峰上，能把三峰压低。华岳三峰：即西岳华山，在今陕西省华阴县南。华山的中峰莲花、东峰仙人掌、南峰落雁峰，世称华岳三峰（一说三峰为莲花峰、毛女峰、松桧峰）。
［79］“昨日个”句：昨天还用兰麝把绣被熏得香香的、暖暖的，一片春情蜜意。个：语助词，无义。
［80］“今夜个”句：是说张生去后，莺莺时刻不忘，相思成梦，所以说“翠被生寒有梦知”。
［81］据鞍上马：上了马，骑在马鞍上。
［82］文齐：指有文才。福不齐：即命运不好，指不能考中。
［83］停妻再娶妻：即重婚。
［84］一春鱼雁无消息：长久没有音信。一春：一个春季或一年，这里泛指时间很长。
［85］你却休：你千万不要。
［86］异乡花草：其他地方的花草，比喻他乡美女。
［87］栖迟：《诗经·陈风·衡门》：“衡门（横木为门，简陋的门）之下，可以栖迟。”本指逗留游息，这里引申为留连、迷恋的意思。“若见了那异乡花草，再休似此处栖迟”两句是说，到了别的地方，不要像对我一样再去耽恋别的女子。
［88］“夕阳古道”二句：写张生去后莺莺的凄凉心境。黄昏落日之中，行走在寂寞少人的道路之上，满目秋稼，只能听到马在秋风中嘶鸣。古道：寂寞少人的道路。禾黍：泛指庄稼。马嘶：马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