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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失落的心

贫穷并不是可耻的,但可悲的是人的思想由此限制于命运的注定或卑微的自以为是!

整个下午我都西屋的床上酣然大睡,隐约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但我实在是太困了,也就没理会蒙头大睡去了,这一下子我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多钟!

当我从西屋里出来时,家里面静悄悄的,看来哥的那个相亲对象已经走了!我走进堂屋里发现屋的正中间支着一张大圆桌,洒满茶水的桌面上堆积着如小山似的瓜子皮和水果皮,那些个盛满茶水的或未盛满茶水的玻璃花杯子密密麻麻的摆放在那个大肚子茶壶的周围,本来无一纤尘的水泥地上此时也满是随意丢弃的瓜子皮和水果皮,显得很凌乱!

我的心里不由的惊叹道,我的个天哟!这得是来了多少人才能吃成这效果啊!不会是女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吧!这家伙儿!估计去年我们班开新年联欢晚会的时候,我们班八十多人吃的瓜子水果都没她们吃的多!

我正暗自在那里琢磨呢,门忽然开了,我一抬头就看见母亲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看啥呢,傻小子!还不赶紧帮我收拾收拾屋子!”她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兴奋!我猜十有八九是哥的对象成了!

“这不是刚起来嘛!那个我哥的对象成了?”我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吧!刚才听媒人讲那女孩很满意你哥哥,这不又刚相了家里,也是挺满意的样子,这会儿他们正商量着明天去县城买订礼呢!”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一股脑的给我透了个底!

也是,自打我哥初中毕业在外瞎晃荡了几年后,我的父母亲就开始着急给他介绍对象了,那时农村的孩子结婚都比较早,都是秉承着传宗接代早抱孙子的观念。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缘分未到,我哥的那些个同龄人孩子都两三岁了,可他还是孤家寡人,这几年他相得女孩都可以组成一个团了,可就是偏偏没有一个能成的,这可愁怀了我的父母。好不容易今天的这个双方都很满意,看来是要成了,怪不得母亲要这样高兴呢!

晚饭的时候,趁着全家人都高兴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向父母提出这个暑假我要和同班的几个同学去北京玩的想法。

母亲笑呵呵的说:“好,好,如果你愿意去就去呗,不过决定权在你爸爸那里!”

我十分渴望的瞅向父亲,父亲沉默不语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这个事到那天再说吧!现在你哥的对象刚刚说成,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看来北京之行是不能去了!我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在眼里打着转儿,一声不响的向自己的屋里走去。

母亲看这种情况,急忙打圆场的说:“你这当爸爸的!孩子想去外边看看是好事!你就知道心疼你那几个钱儿!”

她又急忙的拉着我说:“没事,儿子!我在好好说说你爸爸,没准就让你去了呢!”虽然我知道这机会并不大,但我还是略感欣慰的点点头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儿我哥就兴冲冲的出门去了,我百无聊赖的在家里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这不能去北京了,要怎么婉转的又不失面子的跟周立军他们说呢!

谁知没过多久儿,我哥就蔫头耷脑垂头丧气的回家来了,我一看情形不大对劲,急忙把正在西边菜园子浇水的母亲喊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母亲着急的问道,我也是疑惑的望着哥哥。

“能有什么事,那女的又不愿意了呗!所以我就回来了!”哥哥无奈的丧气的说道。

“怎么不又不愿意了,昨天不是说的好好地吗?”母亲不解的问道。

“谁知道呢!今天早上我去找那个女孩一起去县城买定礼,还没到那个女孩家门口呢,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媒人,她对我说事情有变,让我先回家里来。我就问她说到底有什么变化,媒人就跟我说你先回家去,一会我亲自登门上你家和你父母详谈去,说完她就又急匆匆的走了,我一看这种情况再去找那个女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好回家里来了!我想八成是又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我找媒人问问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气愤的说,说着就朝屋外走去,我在一旁听得也是愁云四起,这可真是无可奈何地事!昨天才大吃大喝一顿,今天就不愿意了,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母亲还没走出院子就又急急忙忙的走回来,大声冲正在发呆的我喊道:“你别看电视了,赶紧去西边看着浇菜园子去!”

我看看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的哥哥,哎了一声就向西边菜园子跑去了!

哥的对象这次最终还是没能成,虽然母亲和媒人亲自到女方家问了个究竟,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女方就只是说没缘分,不该成!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愿意的,最终也没给个明确的答案!

在回家的路上,媒人小声的对母亲说:“我猜女方不愿意是因为你有两个儿子,可你家却只有一栋房子!”

母亲不禁愕然地说:“我那小儿子不是还在上学呢嘛!没准将来就不回农村了呢!她们就因为这不愿意的?”

“这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还不都是看眼前的!要以我说,你家得再盖一栋房子,哪怕只是盖个地基呢,也好让女方心里踏实的有个底儿——这房子将来就是她的啊!”媒人好意的劝着母亲。

母亲沉默了,她没想到现在相亲的人们会有这么多的顾虑与打算!

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屋里的灯亮了好久,不知道他们在商谈些什么,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在经历了好几回这样事件的打击后,哥哥这次也许是受的打击太大了,一整天都在心灰意冷的昏昏沉睡着,以至于我推了他好几回都没把他弄醒。望着父亲和母亲那久久还没熄灭的灯,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彻底无能为力的感觉!

时间是治愈世间伤痛的最好良药!在经历了几天全家的沉默与叹气后,生活又开始渐渐归于平淡,一切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今天就是我和同学们相约去北京的日子了,我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哥哥的对象没成,也许父亲会同意让我去北京玩呢!

在吃过早饭后,我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向父亲和母亲提出了去北京的想法,父亲又是沉默良久,幸好他这次没有直接拒绝我。

“你们有多少人去呀,都是同学吗?”父亲问道。

我心里一阵激动,高声说道:“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去,大家说好了的,都是不错的同学!”我骗父亲说道。我想这样说他就不好在拒绝我了,全宿舍的人都去,就我一个人不去,那显得多没面子呀!我想他也会觉得他脸上没面子的。

父亲哦了声,那就去吧!说完他就上工去了,当时我父亲是村里的瓦工师傅,就是在村子给人家盖房子砌墙赚钱养家的。

我闻听后差点就要蹦起来,高兴地收拾起去北京所需要带的东西起来,母亲也乐呵呵说:“这下随了你的愿了吧,以后你可得好好听话!”我感激的点了点头!

中午吃过饭我就要坐车去县城赴暑假之约了,我冲正在吃饭的父亲伸手说道:“爸!给我钱!”

“什么钱?”父亲诧异地问道。

我心里不禁担忧起来,不会是反悔了吧!

“我早上不是跟你说我和同学要去北京玩吗?”我小声的说道。

“哦,要多少钱?”父亲恍然大悟道。

“两百吧!”

“多少?”父亲惊异地问道。两百在当时是我父亲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也是我在学校两个多月的生活费。

“那一百也差不多够了吧!”我用小的不能在小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父亲沉默不语了,他匆匆的吃完饭然后回屋睡午觉去了,剩下满怀期待的我傻傻的站在那里。

那一天我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贫穷所带给我的伤痛,它不但阻止了我开阔眼界,放眼世界的步伐,也阻止了我内心世界广阔的拓展,让我在狭隘的世界里孤独的奔跑了很多年,更重要的是它沉重的打击了我的自尊心,让自卑的灵魂在这个一出生就不公平的世界里愤世嫉俗的偏激了好多年!

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跑到街上给杨志浩打的电话,我也忘了我是怎么和他说的我不能和他们同去北京了。

那天我觉的世界一片空白,满脑子的委屈让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趴在床上低声的抽泣着,母亲不知该怎么劝我,但她知道这也不能完全怪我的父亲,毕竟在当时花一百块钱让我去玩确实是太奢侈了。

父亲觉得对我食言心有愧疚,所以在他临上工的时候,他轻拍着我的腿说:“咱们不能跟人家比,要怪就只能怪你爸爸我没本事啊!”

我无言的抽泣着,没有理他,他在一旁站了许久,终于在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后走了。那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气知道很多年后他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深爱的儿子无法达成一个小小的心愿的深深地的哀叹与自责!

这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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