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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国际探险旅游度假村的建设手续批准得很快，因为市委书记就天柱山天地大营救召开了专门的会议，会议规模相当于市里每年要开的人代会和政协会。在会上，市委书记对于在天柱山做探险考察的大兕和小弗给予高度赞扬，授予云鹤市五一劳动奖章。对于在天柱山考察时不幸罹难的林水旭和灵怡，授予烈士称号。由于在颁奖前，市委市政府相关部门就已经对林水旭和灵怡的家属进行了百万补偿，并给予林水旭正在上学的弟弟一个云鹤学院的保送指标，给灵怡的父母送了一辆山区用的奔驰大货车，并让市车管所负责，派一个驾校的教官专门教会灵怡的父亲开车。所以，双方家属在领烈士证书和挂在家门口的证牌的时候，都很光荣，很满足。大兕和小弗在领取五一劳动奖章时，分别做了即兴讲话。大兕主要讲云鹤精神，这精神就是开创精神，开发精神，愿意拼上性命把云鹤市推向世界的大无畏精神。他的团队就是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才去天柱山考察，准备开发，准备让天柱山独特的探险资源为天柱山景区和云鹤市带来滚滚财源。小弗的讲话短一些，主要是感谢，从市委市政府一直感谢到最基层的群众。当然，中间最主要的感谢，是给消防官兵的，其次是给广大网民的，对广大网民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讲到网民时，用的是“我亲爱的网上朋友”。
在这种大动作的推动下，天柱山开发项目批准手续极其顺利，国内三家旅游企业和国际着名的EXPLORE组织也参与进来，而华茂公司作为最大的控股投资商，在预算上就和四家合作公司协商，建议按照国际最豪华的探险方案进行设计，于是就通过了空中和地面两条直达天柱山的旅游路线，天空到达的有专门的直升飞机降落场，地面到达的有修往天柱山的高速公路，公路终端，是索道，他们称这电梯为穿云索道。这样一来，这个项目就成了国内和国际的着名探险旅游项目，总投资额高达十二个亿。
宋红雨是在手机视频上看到新闻发布会现场报道的，看着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便给林主任打了一个电话：“我、我想去你那儿……”
“哦，有急事？”
“哦，也……反正想跟你说说话，你有空没有？”
“你来我家吧，甜子回来了，咱们一起说。”刚说完就高了声音，“哦哦，甜子说她要去健身房，那你来吧。”
一进门，两个老女人抱到了一起，准确地说，是宋红雨扑到了林主任的怀里，随着，就是宋红雨的泪水，流在了林主任的脖子上。
“好了好了。”林主任拍拍宋红雨的背，“别这样小心眼，像个小姑娘一样，咱们已经是成功人士了，还在乎那点钱？”
宋红雨离开了林主任的怀抱，擦着泪，走向沙发：“那还少吗？一个亿啊，咱们投进去一个亿，却没有咱们一丝股份，而且算到他们名下。那么抠门的银行，存款准备金一直提高，他们还是争相给他们贷款，因为他们都看准了这个项目，看准了这个财源，但是我们呢？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了好了。”林主任叹口气，没有坐，在客厅边走动边说，“不就一个亿吗？咱们赚了那么多亿，这一个亿就算是安全基金，还不行吗？”
宋红雨喃喃道：“安全基金……安全基金？这只是眼前，我觉得我们以后的日子，很难过了。凡有项目，他们都会来跟我们抢，我们敢不给他们吗？”
林主任走过来了，声音依然很淡：“我们目前挣的钱，能花完吗？就是再活两辈子，能花完吗？”
“这倒是……”宋红雨吁了一口气：“我主要是气不过那两个东西，我们把他们喂大了，他们成精了！”
“是啊。我想起了武则天，她当年在唐太宗跟前侍候衣裳，只是个才人，但是她用心，皇上所有办公她都听着，不知不觉间，学会了掌控全国的本事。而他们俩呢，就是跟着我们，成天随从我们左右，学会了这一切，才会出现一出手，就跟我们一样狠，跟我们一样准，跟我们一样走一步就准备好了下面三五步。”林主任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比我们做得好，他们毕竟年轻，一步就跨到国际上了。”
她说着走着，手里拿着两个铁核桃，一下一下捏着，毫不生气，很坦然的样子。
宋红雨就奇怪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淡定？”
林主任把铁核桃捏得吱吱响，走到宋红雨跟前，微笑着说：“我今天有高兴事。”
“什么高兴事儿？”
“甜子终于忍受不了那个残废，断交了，大四正上着，也不管了，回家了，说是要换个心情。”
“这真是个大好事，说明女儿成熟了，知道人世艰难了。”
“成熟个屁！”林主任说，“我看是她的生理原因，也可能是我遗传的吧，性欲太旺盛，一天恨不得弄十回，这男人当时能给她带来这一切，可是在床上一躺呢，弄不成了，她能受得了吗？”
“你分析得有道理，所以你那天还忧心忡忡，人这一辈子，啥都能扛过，就是扛不过时间。从去年深秋到今年春天，就是时间，让她自己解决了自己的事！”
宋红雨突然一抬头：“她去健身房，是不是又去找肌肉男了？”
“我想是的，去找吧，找个穷光蛋我们也养得起，只要甜子高兴。”
宋红雨突然眼睛一亮：“我倒有个主意。”
“是甜子的事吗？你那儿有肌肉男？”
“不不，你开动脑筋，想想。”
“你就说吧，就咱俩，还让我动脑筋啊？”
“你别生气啊。”
“生什么气啊？你说。”
“让大兕跟甜子好。”
“大兕……”
“对，大兕，他的功夫绝对让甜子满意，而且离不开。”
林主任手里的铁核桃不捏了，声音也没有了，看着宋红雨：“你脑子进水了？”
“咋啦？”
“这不乱了么？让一个男人，睡了我们母女俩。”
“你刚才还说武则天呢，武则天不是跟唐太宗睡了，又做了唐高宗的皇后，不是睡了父子俩么？”
林主任张了一下口，又张了一下口才说：“人家武则天是武则天，而且，人家是一个女人，睡了父子俩，不像咱这，让一个男人，睡母女俩。”
宋红雨为自己的计划兴奋着，站了起来，走到林主任身边：“你想想，这有什么？你不就是怕甜子知道咱们和大兕的事儿吗？不会的，就是傻子，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更何况是你的女儿！更何况大兕根本不傻，而且很聪明！”
“……”
“在处理天柱山的事情上，可以看出，大兕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很成熟，就是你说的，是被我们带出来的，这个事情，他一定会同意。”
林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梦想着大兕再回到我身边……”
宋红雨搂住林主任的肩膀：“这我明白，但是这可能吗？不可能了！他已经恨上我们了，只是为了利益，才与我们合作。”
“你想想，你再想想，多好！从此以后，我们成了一家子，我们再也不会防他了，他也不会把那个狗屁视频发到网上了，咱们由敌成友，化敌为友，多好！”
“你说到视频，我一直派人监控着他们，他们为了不暴露他们所发的网站，每隔十天，就有一个人出境，不是到港澳，就是到日本、韩国，在那儿操作网站。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每天换移动电话，换号码。弄得我经常一连几天找不到他们，他们住的房子，其实就是气我们时才住那儿给我们看，平时他们经常住在大兕的办公室里，那里装了强力干扰器，监控失效。要再去装直线的吧，人家又二十四小时派保安看着。”
“如果他成了自己家里的人，他还用得着跑到国外上网延续视频上传吗？他自己在家里上网，就自然而然地把那些网站的视频删除了。多好！”
林主任立住，想了想，又走了几步，还是想了想，才说：“这倒是一箭双雕。”
宋红雨笑了：“应该说是一举两得。”
“就是。”林主任也笑了，“我说成反义词了，还可以用现在最流行的话，叫双赢。”
“好！”宋红雨打开茶叶冰箱，“咱喝茶！喝最好的茶！今天下午收获巨大。”
林主任又把铁核桃捏得咯吱吱响。
“喝茶！”她走到茶几跟前，“是不是得跟老关说一下？”
“你急啥呀？咱先得跟大兕说，他同意了，再跟关书记汇报。”
“他万一不同意呢？咳，你不是说监控到，他已经跟小弗混到一块儿了么？”
“这有什么？他俩孤男寡女，走到一块儿，弄点那事，不很正常吗？”
“那套房子的监控，小弗不是知道吗，怎么还在那儿弄事？”
“还不是给我们看的，有意给我们看的，要我们生气呗！”
“我们还生什么气呢？我们差点要了人家的命，人家气气咱，也是应该的。咱把他们送到山上就不管了，他们想弄随便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回来弄……好了，不说这了，喝茶！”
虽然是矿泉水沏的茶，但是两个女人心思都没在茶上，茶也就变得寡淡。
他们设计了三套把大兕约出来谈的方案，又设计了两套大兕与甜子怎样迅速到一起的方案，但是，她们的方案都没用上，倒是大兕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二天下午，林主任接到了大兕的电话，说是要向她汇报一下关于鹤乡县通往天柱山高速公路的设想情况，问她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啊。”林主任笑吟吟地，“本来是有事儿的，我的大兕约我，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了，我去你那儿吧？”
“我去你办公室，现在就去，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在外面。半小时以后，在我办公室见，好吗？”
其实她就在办公室，她是给自己留下了化妆的时间。所以，当大兕如约来到她办公室谈话间的时候，屋里不但放好了水果，而且有鲜花。在办公室秘书倒茶的时候，她说：“你还没来过我办公室，看看吧。”
大兕笑笑，往里走。
“好呀。谈话间、办公间、休息间。好，但是毕竟是公务员呀，还是没有我那个办公室阔气。”
“那当然啦。”林主任装作不经意间，在走进休息间时，走得离大兕近些，大兕却很大气，一伸胳膊，搭在了林主任的肩膀上。
她心里哄地一下热了，以为大兕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知道秘书不会进来，就将脸仰起来，眼睛眯着，等待大兕亲吻。
但是大兕假装没看见，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往谈话间走，嘴上却说：
“单独跟你在一起，太高兴了。”
秘书走后，带住了谈话间的门，林主任手朝茶杯一伸：“喝吧，这茶不错，暖胃。”
“不急着喝茶，想给你汇报一下鹤乡县到天柱山高速公路的建设和搬迁的事。
目前这事情很难，特别是搬迁，我是不是叫秘书把初步设计路线和图纸拿上来？”
林主任刚才猛然拱上心头的热烈豁然走了。她知道有了谋杀大兕的事情以后，大兕很难再和她重归于好，除非他跟甜子真好了，成了一家人了，不防备了，才可能死灰复燃。
“不着急。”林主任说：“公务都好办，咱先说点私事。”
大兕微笑着：“我听着，请吩咐。”
“我有个女儿，你知道的。”
“甜子，你的心肝。”
“对，是我的心肝。”林主任低下头，声音也低下来，“自从山上的事件……”她的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嗒嗒地垂落到地上。
“林主任你别……”大兕赶紧从茶几上抽出两张抽纸，弯着腰给林主任擦。
“那是宋总开玩笑呢，我们误会了。”
林主任让他擦，泪却更多了，大兕又抽了两张抽纸，林主任自己拿过去，擦了一下泪，擤了一下鼻涕，然后抬起头：“咱不说这事儿了，我觉得我们好一场，不容易，是不？”
“当然，很不容易。”
“既然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补偿一下。”
“林主任，咱俩还说什么补偿呢？”
林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咱心里都明白，该补的是一定要补的，否则我……”
说着她的泪又落下来。
大兕要去抽纸，林主任自己抢先抽了：“你坐着，我跟你说，我是想，你如果不嫌我女儿丑，你可以和她交个朋友。”
“甜子是大美人，咋会和丑联系起来？我和她交朋友，太荣幸了。”
“我不是说一般的朋友，是说如果你俩谈得好了，可以结婚。”
大兕万万没想到这一层，只觉脑子嗡地一响。
“哦……”他略一思考，就说，“我按你的吩咐办，不管甜子愿意不，我都会愿意，只要甜子不嫌弃我，我会和她结婚。”
“太好了，谢谢你大兕——”林主任擦擦泪，又吸了一下鼻子，“这样，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饭。”
“不用吃饭了，正是春天踏青的好时候，我一会儿说完事，带甜子去踏青。”
“太好了，你叫秘书把材料拿来吧。”
长期担任发改委主任的林若水很熟悉道路工程，一看设计方案和图纸就明白了：“你这不是已经很完整的方案吗？”
“是，是请北京的专家做的。”
“为什么是两套？”
“一套牵扯到十二户人家的拆迁，这在目前的社会状态下是很难完成的，所以设计了第二套方案，绕开这十二户人家，但是会增加三千多万投资。”
“可能让这十二户人家的搬迁，比绕开更麻烦，所以我建议用第二套方案，多出这几千万嘛，让鹤乡县出，他们不能光得好处一毛不拔呀！对不？”
“这话我不能说，你说可以。”
“这事情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很简单，要按常规，必须经过专家委员会审查，土地、交通、林业、矿产、民政等等部门都要参与进来审批，光章子，就得盖一大片。我想这样，咱先见一下甜子，你带她去踏青，我去找老关，让他在设计上签个意见，不出三天，所有手续就都办齐了，好吧？”
“那当然好！”
于是，林主任放下资料，给甜子打电话。
“这小东西，手机怎么关了？”她撅了一下嘴，又拨打家里固定电话，响了半天，还是没人接。
林主任叹口气：“她一般不接家里电话，因为没有找她的电话。她上午去健身了，有点累，我上班的时候她说休息一会儿。”
“要不咱去家里叫她吧？”
“好，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如果甜子喜欢我，这个家我就会经常去了。”
二人很快到了市委常委院，院子门口站着两道岗，林主任的车通过的时候，岗哨武警非常标准地行举手礼。到了她家小楼门前，汽车缓缓停下，移动岗哨立即跑过来给林主任打开了汽车门。
“谢谢。”
林主任说着，回头看了一下大兕：“你在车上等还是去家里？”
“去家里吧，我刚才说了，我还没去过呢。”
林主任家的一楼主要是用于会客，沙发茶几看上去样子很旧，却让大兕想起电视里看的新闻，中央领导一般接待外宾，都是坐这种看上去很朴素的沙发。
“我在一楼等吧。”他说。
“好的，你坐沙发上，我去叫她，她肯定在屋里打游戏。”
甜子确实在打游戏。
穿着睡袍，坐在被窝里，身后是一大摞枕头，手里捧着Ipad，见母亲进来，连头都没抬。
“乖。”母亲走过去，手搭在女儿背上，“总这样坐着不好，出去走走吧。”
女儿依然没抬头，玩着游戏：“我不去，我正玩得开心呢，你别烦我了。”
母亲笑眯眯地，柔声软气地：“我还带了个人，让他陪你一起去踏青。”
“我不见，我正玩儿呢！”
“人家就在楼下等着呢。”
“叫他走。”
“乖，我跟你说，人家是有亿万资产的华茂公司的董事长。”
“董事长？董事长都是糟老头，你带这样的人来干吗？我能跟糟老头踏青吗？”
“可不是糟老头，是个年轻人。”
“当了董事长，年轻不到那儿去！”
“真的，跟你年纪差不多。”
“妈，别烦我了好不好，我这几天看了，云鹤市，就没有好男人，我准备回学校呢。”
“这个人你见了肯定高兴。”
“妈，你们啥眼光，我们啥眼光，咱们有代沟你知道不？你觉得好的我不一定觉得好。”
“人家已经来了，你给妈一个面子，起码见人家一面呗。”
“我不见！”
“乖……”
“不见不见不见！”竟然一缩身子，拿着Ipad钻进被窝了。
母亲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又坐到女儿床边，伸手进被窝，挠女儿痒痒。
女儿咯咯笑了，猛然从被窝出来：“妈，你真烦人！”
屋外突然响起大兕的声音：“谁说林主任烦人了，林主任可是云鹤市的大人物！”
甜子一抬头，看见了立在房间门口的大兕，高鼻、大眼、宽肩、高个，雄姿英发，一下子打住她的眼。
“你好，对不起，我和我妈玩呢。”说着整理胸前的睡袍。
林主任一看女儿的眼光，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对女儿说：“宋先生亲自来请了，你赶快收拾吧。”
女儿一撅嘴：“好吧。”
林主任这才出屋，带住了门。
“咱们坐这儿等，我给你沏茶。”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去市委吗？你去吧，我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