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正当大兕万般忧愁、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弗一个电话，一下子把他推进云雾里，让他抓不着左，摸不到右，够不着顶，探不到底。
在他刚刚把汽车开进他的高档别墅区的时候，一听电话铃声，他神经质地一颤，却又下意识地、迅速地拿起电话，一看是小弗的名字，他的手颤抖了，心也在颤：小弗怎么敢给我打电话呢？小弗为了跟我见一面，想了那么绝的招儿，现在竟然敢给我打电话直接联系了，难道……他根本不敢往好处想，脑子顿时钻进了恐怖地带，手机贴近耳朵的时候手机也是颤抖的，“喂——”他声音发软，“我……我是……”
“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谁？”小弗的声音里满带着喜庆，“马上从小区出来，直接开车到云鹤市迎宾馆。”
“迎、迎宾馆……”大兕不知道怎么的，一脚踩住了刹车，“啥、啥事？”
“你这个人啊，你动动你那年轻的脑子想想，我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你打电话，而且让你到云鹤市里最高档的接待场所，还能有坏事？”电话传出了她吸气的声音，吸气的声音里都洋溢着喜庆，“快点啊！你哪辈子修的德，半夜出门，拾个肉夹馍！”
他似乎放心了：“那……是、是好事？”
“快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哦、好……好好。”他咽了一口唾沫，转动方向盘，宝马车就在茂盛的绿化带之间穿行了。
大兕不知道，从这一个夜晚开始，他的命运将发生革命性的改变，因为林主任要让他担当更重要的角色，最最要命的是，这个重要角色和市委书记息息相关。
大兕从电视上看到的市委书记和夫人与新加坡商务代表团的会见，就在市迎宾馆。之所以大兕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市委书记的夫人就是林主任，因为林主任平时不喜欢出席市委书记的公务活动，她在别人面前自嘲说她这个黄脸婆，不适合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否则影响市委的形象。但是这一次她主动申请参加了，因为这一个礼拜，对她来说，就像在炼狱里煎熬。
虽然她没有放弃对大兕的安排，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慰藉，所以她在饱受煎熬的时候，没有忘记亲自安排了大兕的事情。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目前最为棘手的事，竟然需要大兕出面来解围。
事情需要从三年以前说起，她的丈夫，云鹤市里最高的领导人——市委书记在云鹤市人民医院做一年一次的秋季清除血管油腻性输液，为他输液的护士是市医院院长特意安排的，不但扎针手艺好，而且年轻漂亮。在为市委书记扎上针，输上液以后，她就腑下身来，给市委书记做头部和肩部的轻揉慢拿性的按摩，年轻女人肌肤里本来就带有的自然香味，随着护士手臂和身子的移动，不断给市委书记以刺激。中年男人对这种刺激是最为敏感的，书记的呼吸渐渐的就不匀了，但是市委书记就是市委书记，他硬是忍着，于是就闭住了眼睛，但是呼吸的不断起伏暴露了他内心的秘密。护士就将一双白嫩的手伸到书记的脸上，在他的胡须茬子上揉，胡须是早晨刮过的，只长了半天，冒出个尖尖而已，但是稠密的胡须茬子还是刮着年轻护士的手，护士的心也就热了，而且越揉越热。小护士就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来，嘴巴就朝着市委书记的嘴巴去了。在即将接触到的一刹那，她胆怯了，她自卑了，她不知道，她的呼吸已经扑到市委书记的脸上、嘴上，从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已经被市委书记吸进嘴里。市委书记却没有躲开，没有躲开就是等待，但是年轻女孩儿涉世不深，在这关键的一刻将头抬起来了，顿时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手呢，就下意识地抚到了市委书记的嘴唇上，市委书记不失时机地微微一张嘴，然后把她的手指咬住了，当然不是狠狠地咬，是那种玩笑式地咬，但是少女是不知道深浅的，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呀——”
就是这一声，让守在外面的院长和护士长听见了，他们迅速进来，就看见了让市委书记和小护士都尴尬难辩的一幕。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地方就可以打住了，等市委书记输完液，送走市委书记以后，院长以严厉的态度对护士长和小护士说：“市委书记在我们这里输液，是我们的光荣，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是不是？”
小护士脸红了，小声说：“是。”
护士长声音很高的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院长这才放心了。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罢了，因为护士长是一个心里存不住事的女人。她忧心忡忡地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想，万一这事被别人知道了咋办。恰恰在这个时候她妹妹来到她家，她妹妹是一个三十出头依然未嫁的老姑娘，她一声又一声地问姐姐为什么这么忧愁。姐姐本来心里就存不住事，妹妹一问，就严肃地告诉了妹妹，并要求妹妹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妹妹一听哈哈笑了，说姐姐实在是老土，目前兴的二奶三奶一个连的奶，哪有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而且只是那么可笑地咬了一下指头！这事情传出去，影响是不好，但绝不是你们说的那，是市委书记有作风问题，而是让人家笑掉大牙，说咱们市委书记是老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市委书记窝囊了，一个云鹤市的人都跟着窝囊了，包括我和你！
妹妹的话虽然解了姐姐的忧愁，但同时放松了姐姐的警惕，于是，这姐妹俩，迅速把市委书记咬小护士指头的事，像自来水管的水一样，传到市里大大小小的角落。
一般来说，这种传言，知道最晚的是当事人，然后才是当事人的配偶。但是，林主任却在第二天就知道了。
林主任一直防着这一天，从另一个方面说，等于是一直等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她在三年前，就把市委书记秘书的妻子安排到了她的单位，而且不断重用提拔，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在书记秘书那儿打探消息，凡是有这方面的事，及时告诉她。虽然今年上半年，市委书记的秘书当了常委办主任，没有当秘书时那么直接接触书记，但是她从另一个方面考虑问题，你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一般人还不敢告诉你市委书记的事，你是常委办主任，反倒好接触一般人物，也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现在是信息时代，一个市与另一个市出现信息不对称，就会落后挨打，在家庭问题上，如果出现信息不对称现象，必然酿成家庭悲剧，甚至是家庭大祸！
于是，林主任及时地了解到了各种版本的市委书记和小护士的艳遇故事，她以非常冷静的态度听完常委办主任的汇报后，微笑地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然后直奔宋红雨那儿，在宋红雨的办公室，她才忍不住号啕大哭，然后说了几个版本。
宋红雨听完以后，把这个事件总结为“指头门”事件，她说克林顿有“拉链门”事件，咱的市委书记的“指头门”事件，说明咱们的市委书记已经有了国际风采，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好在只发展到指头阶段，往下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接着，宋红雨给林主任讲述了在她们这个年龄拴住金龟婿的绝妙手段。她说，我们的市委书记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金龟婿，而是钻石丈夫，有了这个丈夫，还愁什么？我们目前必须面对现实，就是我们已经年老色衰，在丈夫眼里，我们不再是当年谈恋爱时充满魅力的形象，在外表上，我们已经是老太婆，如果不是化妆品，我们的脸可以和核桃皮一比上下，在谈吐和气质上，他已经习惯了我们，就像屋子里的墙壁，他看不看都知道是那个样子，没有一点新鲜感，所以，他如果见到新造型的墙壁，就会自然而然地感到新鲜，甚至见到断垣残壁也会欣赏良久。这在生理上说，是很正常的，西方人过去说七年之痒，现在西方的年轻人已经毫不留情地修改为三年之痒，而我们中国的年轻人更绝，干脆总结为三个月之痒。
说到这里，宋红雨停了一下，问林主任对不对，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敢继续说。她太明白了，她准确无误地认识到，虽然林主任遇到了麻烦，但是她永远是她的重要合作伙伴，而且，她俩已经是拴在一个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她坐到林主任身边，耳语般地对林主任说：“不管是七年之痒还是三年之痒，甚至是三个月之痒，在咱们这个年龄，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我们处于弱势。别说他是市委书记，就是一般的男人，我们在结婚的时候都讲究年龄相当，但在这个时候，我们和他们一起出去，在外表上，我们和他们的年龄差别最少在十岁以上，而男人却处于最有魅力的年龄，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你一听就明白了。”
“四川大军阀杨森，跟着蒋介石跑到台湾，九十岁生日那天，蒋介石送给他一个金匾，而在祝寿宴会上，杨森的四川同乡，国民党元老张群前来拜访他，杨森叹息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这样才有朝气。”张群一听他的话，知道他这个着名的花男人年老心不老，老马又想吃嫩草，就笑着说人生最美之事，莫过于“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个一树梨花，说的是一头白发的老人，而海棠呢，就是刚刚开放的花朵，所以话一落音，杨森就说，知他者张群也！于是，张群就将一个十七岁的初中生张灵凤送进杨森府中，成了杨府第十二钗。按说这事在我们眼里看起来不怎么光彩，但国民党那帮元老不这么认为，才高八斗的国民党元老于右任高兴地给杨森送去一副狂草，海誓鱼龙舞，山盟草木知。更加重要的是，他竟然还和这个少女生了一个孩子。这在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但这却是事实，为什么，因为年轻漂亮的少女给了他生理和心理鲜活的刺激，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就返老还童了。所以别人觉得杨振宁娶翁帆很可笑，我觉得很正常，你没看杨振宁和翁帆公开露面的时候，两人亲密得十指相扣。这是为什么，说明杨振宁真是喜欢她，而翁帆呢，也是真的爱这个比她父亲还要大二十岁的男人。这就是区别，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特别是成功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说到这儿，林主任悲哀地低下了头：“你、你是说，没救了？”
“当然能救！”宋红雨说，“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下面我们才好做出正确抉择。”
“你说吧，怎么正确抉择？我的脑子，已经一滩浆子了。”
“那我说了？”
“你说。”
“其实我想着早就应该有这一天了，我原本以为市委书记已经有了不止一个情人，严格按照目前所流行的：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原则，从发生的这个事件看，说明这个市委书记还是一个很能把持得住的男人。这么大权力，这么高位置，到了这个时候才出了一个仅仅是指头门的事件，所以，我们必须立即行动，不但让市委书记高兴，而且让他永远离不开我们。”
“咱都老成这样了，咋能做到让他离不开呢，天方夜谭吧？”
“完全不是天方夜谭，你设想一下，如果我们像国民党元老张群那样，送一个妙龄少女给市委书记，而这个妙龄少女是经过我们严格培训，有十分老道的性经验，而又保持着处女之身，并且受到我们的控制。这样一来，对市委书记来说，这是最安全的情人，因为这是老婆送的，是自己家中的事情，最为安全不过，他在外面尽可以风风火火地干事情，回到家里，再也不会面对熟悉得已经没有激情的你，而是一个让他激情万丈的少女，他能不高兴吗？”
林主任直直地盯着宋红雨，宋红雨说完了，她依然呆呆地看着她，反倒使得宋红雨感到奇怪，捅了她一下：“你，你惊呆了！”
“啊啊！”林主任点点头，“是、是惊呆了！不、不过，我倒觉得你说得真是有道理！”
她突然挥拳头在宋红雨的肩膀上擂起来：“你这鬼丫头，你哪儿来这么多鬼主意？”
“鬼丫头就好了，已经是鬼妇女了！在年轻人眼里，已经是老娘儿们了！”
她没有躲闪，任她擂打着，等她停止了，宋红雨才继续说：“其实你没有发现，十几年前，咱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你觉得你和我好得一个人一样，但是在我眼里，你是我的支柱，是我的靠山，而你能够成为我的靠山，靠的还是你背后的市委书记。自从他当上副市长开始，我们做的几乎所有生意，都靠的是你，而其他人不敢忽视你，也正是因为你的丈夫。所以，我们要继续干下去，要继续走在云鹤市房地产界的前列，必须紧紧依靠你的权力，特别是你背后的强大靠山。我一直害怕有一天，你的丈夫离开你，那么，你的权力再大，也是有限的，不像现在这样，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所以，我为你保住你的丈夫，几年前就准备了好几套方案，这只是其中的一套。”
“你……”林主任这次没有在她的肩膀上擂，只是摇晃着她的肩膀，“你、你才真是我的朋友，不不，姐妹！我觉得，这个方案就不错。”
“当然。”宋红雨说，“这是我从几个方案中筛选出来的，最佳的一个方案，也是最最行之有效的方案。你说，是不是立即实施？”
“那还用说。”
就是这一次谈话以后，宋红雨立即在报纸上发广告，又和移动、联通、电信公司联手，在手机上发了广告性信息，招聘售楼小姐，条件是：1、学历：初中以下、小学以上；2、身高：一米五六以上，一米六二以下；3、五官端正，身材苗条；4、谈吐自如，举止优雅；5、年龄：十六岁以上，二十二岁以下；6、持身份证或户口本免费报名，面试；7、户口所在地：两岸三地皆可。同时，广告上注明了售楼小姐的待遇，每月工资，一万元，另加售房佣金百分之二点五。
这个广告立即像炸弹在全省炸开，全省各地的青春美少女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赶了过来，华达房地产公司门前，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
报名那天，林主任赶到了华达公司，看到这么多人来报到，很高兴。队伍中间有一个端庄安静的少女，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那个脸蛋，真像水蜜桃一样，她真想过去捧一捧这个小姑娘的脸蛋，但她忍住了，走进华达公司办公大楼。
保安迅速通报给宋红雨，等到林主任到达电梯跟前的时候，宋红雨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热烈地扑上去，和她来了一个拥抱。
到了宋红雨办公室，她俩把门关死了，才坐到沙发上说话，她问宋红雨，招聘条件其他的她都理解，为什么在学历那一栏里，是小学以上，大专以下。
宋红雨一听笑了：“你真是当官当大了，见大学生、高学历见惯了，你想想，高水平、高学历的人，大都有了自己的思想，我们怎么控制？”
“噢！”林主任拍了一下脑袋，“有道理。”
不到十天，她们就选中了九个人，在进一步筛选、面试的时候，林主任亲自到场了，她发现，小弗真是不得了，她把宋红雨的精神理解得一丝不差，甚至比宋红雨想得还周到，她所挑选的这九个人，就有她那天看着像水蜜桃一样的那个女孩。
她事先看了这几个人的资料，除了作为女人的身体条件等方面都很好以外，最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女孩子，家庭全部都是赤贫，有两个女孩儿，甚至到了如果面试不能录取，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的程度。看到这些，她闭着眼睛一想，是啊，要不是家庭赤贫，能做这种事情吗？小弗呀小弗，你真能！
在面试过程中，林主任始终一言不发，就让小弗做决断。
